“你们也累了一天了,快回去歇着吧!春红跟我在一起,你们不用担心。”小姐用温和而又敬重的口气回答道。 “小姐,咱们真的不用点灯了吗?”春红在凳子上坐了下来,急切地问道,意思是他们走了,谁去老板那儿给她俩要灯油啊?这一次她是绝对不会再撇下小姐独自出去了。 “宋叔和陈师傅赶了一天的路,又陪我坐了这么久,一定很累了,让他们回去睡吧。灯的事等老板回来再说,假如老板一直不出现,咱们也不能一直这么等下去不是?”小姐在黑暗中口气温和地说道,看不出她的眼睛是看着两名护卫,还是看着春红说的,又或者先看看两名护卫,然后又看向她,“反正也早到了就寝的时间,不如大家各自先回去先睡下,何况明天还得赶路,都需养足了精神!” “陈师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说过这里距离近洛城还有二百多里,要两天的脚程,对吗?”随后小姐又带着疑问的口气找补了一句。 “是的,小姐!”陈师傅肯定地回答道。 “两天?也就是说,我们有一晚是在路上了?”春红突然大为惊讶地插嘴道。 “不错!”陈师傅轻声答道。 “那中途有没有客栈之类的休息之处?”春红以一副关切的口气问道,安排食宿是她的分内事,因此外出在哪里休息便是她最关心的事情之一,每次都是在提前计划好了以后才会行动。 如果按照那名护卫的说法,他们有一晚是在路上的,住宿就成了问题,所以她必须事先问问清楚,然后再决定要不要继续。 “从图上看,这一路并没有客栈,也没有城市或村落!”陈师傅回复道。 “那我们在哪里休息?总不能睡在野外吧?”春红蓦地提高了嗓门,急躁地问道。 “恐怕是这样的!”陈师傅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开什么玩笑!让小姐睡野外,绝对不行!”春红严厉地驳斥道,“你们觉得小姐会答应吗?” “我没问题的,你们不用担心我,只一宿而已,我能应付!”这时小姐那甜美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突然插进来道。 “就算小姐同意,你们觉得老爷会答应吗?要是让老爷知道了,回去准没咱们好果子吃!到时候连小姐也别想好过!”春红的反对之声丝毫未受到小姐的话的影响,反而老生常谈地再次将老爷搬了出来,以期两名护卫站在自己一边,同时也吓唬吓唬小姐。 “我们不告诉我爹不就行了?”谁料小姐不仅没被吓到,反而替众人出主意道,“他又没在这儿,只要我们不说,他就不可能知道!” “那怎么行,回去以后,老爷一定会问起咱们的出行经历,都吃了什么,住的如何啊之类的,总不能编假话骗他吧,那罪过可就更大啦!”春红毫不放松地坚持道。 “真是个榆木脑袋!”小姐重复着陈师傅先前的话,戏谑道,“谁说要骗爹了?爹要是问起,咱们把露宿野外这层给掠过去不就完了,爹怎么可能问的这么细?何况到时候问的是我又不是你们,只要你们不说出去我就有办法妥善应付!” “小姐!”春红抬高嗓门,叫道,“咱们非得去那里吗?人家都说那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大瘟疫,死了很多人,现在可荒凉呢!” “人家是谁?你这都是从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啊?我怎么不知道?”小姐故作惊讶地反问道。 “反正人们都说那里是个不吉利的地方!”春红无以反驳,只一味地坚持道。 “什么吉利不吉利的,你在说什么呀,难道那里不是大齐的土地?”小姐继续心平气和地反驳道。 “所以说啊,大齐的名山胜川多了去了,这周围景色秀美的地方也不少,小姐为什么偏偏要去那个名声不好的洛城呢?”春红怀着自出发以来便盘踞在心头的疑问问道。 “你呀,净胡说,大齐的土地哪有什么贵贱好坏之分?人少自然有人少的好处,在京城住了那么多年,你难道不想看看大齐的边塞风光吗?这里倒是人多,也热闹得紧,吃住却是不便,你说哪里好?”小姐口气平静地反驳道,还不忘揶揄这个执拗的丫鬟一句,意思是你所谓的客栈就是这个样子的吗?瞧瞧咱们现在的处境吧,连灯都没有,比起野外好不了多少! “你都说了,瘟疫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那里的人不是都好好的吗?怎么,只要是发生过瘟疫的地方都不能去了?照你这么说,大齐恐怕再没有可以漫游的地方了!”说完,小姐又补充了一句,“不对,那样的话,连京城也没法待了,你不会忘了,京城也曾爆发过瘟疫吧?” “小姐,听说那里还有很多苦役犯!而且那里已经是大齐的边境了,据说常有战事发生!”春红仍不肯放弃,继续将她出门前打听到的那些令她感到担忧的状况,一股脑全都倒了出来,“再说,再说,野外还有老虎和熊,太危险了!” “你这个丫鬟,怕这怕那的,那还不如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呢!再说这苦役犯也是人啊,难道就因为那里有罪犯,人们都不去了吗?我倒觉得,那些被关起来的犯人并不是最可怕的,他们当中有些也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十恶不赦,反倒是那些还没被抓到,并且正伺机干坏事的人才最值得你去担忧!至于你说的战事,就更是多虑了,那么多百姓都不怕,我们只待个两三天,有什么好怕的?别忘了,那是大齐的土地,我可是听说那些来犯的夷狄每次都被我们的军队打得落花流水呢!”小姐故意以一种轻松的口吻反驳道,“老虎就更不用担心了,有陈师傅和宋叔在,还会怕一两只老虎不成?” 说着依次瞅了瞅黑暗中的两道人影,似乎在问:“是这样没错吧?” 两名护卫报以自信的微笑,尽管没有人看见,却恰恰以其无言默认了小姐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