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情势十分险恶,陆修武顾不得自己的安危,使出浑身力气一剑格挡开向他劈来的几柄配刀,然后脚尖在地上使劲儿一点,身子立即飞了出去,硬生生地挡在刺向弟弟的利剑之前。 剑尖猛地插入他的左肩,并推着他向后退去,陆修武吃不住剧痛,一个踉跄撞上了被这一幕吓得呆住了的陆修文,兄弟俩脚步不稳,一齐狠狠地摔倒在地。 众匪徒见状都纷纷举刀齐齐砍将过来,陆修武中了那一剑,只觉肩骨奇痛,眼冒金星,他下意识地伸出空着的左手抓住剑身,用力一拔,同时右手举剑朝那人的手臂砍去,自腕关节将那人的手掌切下。 迅即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又一使力提起了瘫倒在地上的弟弟。然后握住剑柄在空中削了一圈,挡开向他俩砍来的刀剑。那失去一只手掌的匪徒狠命掐住手腕,一面像杀猪般狂叫着,直呼:“痛痛啊!救我!” 余众骇然,连连后退,兄弟俩背靠背,被围在了中央。就在这当儿,陆修武心知力战必不能胜,只好寻机出逃,于是举剑挡在身前,以一种不容反驳的口气冲弟弟轻声道:“我拖住他们,你快跑!” 起初陆修文还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弹,一方面是被兄长的伤势吓了一跳,正不知如何是好。 另一方面是觉得在这样危险的时候先走,哥哥万一抵不过,恐怕有性命之忧,倒不如留下来,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自己再怎么不济也能对付这里的两个人。 见弟弟不但没有行动,还无动于衷地看着自己,眼看着那些匪徒又要冲上来攻击他俩,陆修武急得恨不能捅自己一刀,以逼使弟弟赶紧离开。 可想归想,要真这么干,俩人谁也别想逃出去,而且那岂不是跟弟弟一般动辄撒泼打滚,耍无赖了?于是强压下怒火,心平气和地对陆修文道:“听我说,修文,你必须先走,只有你走了,安全了,我才能专心对付这帮家伙,否则咱俩今天都得撂在这儿。刚才你也看到了,这些人只能智取,不可蛮斗,何况你还不了解你哥的功夫吗?我打不过他们,还跑不过他们吗?想擒住我,没那么容易!” 头一次,兄长没有在情势危急的时候对自己大喊,陆修文被这种平静的口气所感染,霎时冷静了许多。 尽管他仍不确定到底是留下来好还是听兄长的先逃出去好,不过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也是他这么多年来首次悟到的,那就是必须承认,在危难面前,自己这身三脚猫的功夫的确帮不上什么忙,不仅如此,许多时候还反会成为累赘。 一想到累赘这个词,他便忧伤地念及自己这么多年始终像个孩子般被兄长照顾着,保护着,临到这个时候却反使兄长受到伤害,“万一那一剑不是刺在肩上,而是刺在了别的地方……。”陆修文倒抽一口凉气,猛然打住,不敢再往下想。 “都是因为我武艺不精,害得兄长替我挨了一剑。此时若还不离开,怕是拖累他又要为救我再次受伤。可要是现在弃他而去,岂不陷他于性命攸关的危险境地?”陆修文自责地犹豫道,心中矛盾不下,眼看兄长身负重伤,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紧贴兄长的背脊,目光警惕地在那些匪徒冷酷而疯狂的脸孔和他们手中的刀刃间来回跳跃,感到既踏实又无限恐怖:“难道今日便是我们兄弟俩的死期吗?” 这个念头使他浑身发冷,身子禁不住微微颤抖,要不是背靠着兄长,给了他力量,他准会因恐惧而支撑不住地瘫坐在地上。 他胆怯地瞪视着那些跃跃欲试的锋利嗜血的刀刃,脑中反复思忖着兄长刚刚告诉自己的话,既深深自责,又犹豫不决,生怕因自己的决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眼看匪徒们又围了上来,再不做决定就晚了。陆修文终于横下一条心,准备按兄长说的做。他不是一直都这样吗?除了劝自己不要跟着他不答应外,他哪件事不听兄长的?在这危急的时刻,他愿意相信兄长的判断,也许这是他俩最后的机会。 “老哥,那我就先去外面等你,你一定要快点出来找我!”陆修文一面毫不松懈地做防御状,一面扭头对兄长道。 “我要是看到你迟迟不出来,会返回来的。”仿佛怕兄长食言,骗自己似的,他又威胁着补充了一句。说完,便瞅准机会举刀向堵在大门方向的两名山匪冲去。陆修武闻之甚慰,却不敢高兴得太早,毕竟逃出去说来容易,做起来很难。他手握长剑跟上,待陆修文的佩刀劈下。那两人躲向一边,一面闪身从侧翼反击,却都被随后而来的陆修武的长剑猛力挡开,只听一阵兵刃铿锵之声过后,包围圈登时撕开一个口子,陆修武急道:“快走!” 陆修文没有犹豫,从豁口处纵身飞出,疾步向大门奔去。两名匪徒正欲追赶,却被陆修武抢前一步拦住,独力缠住所有猛扑过来的匪徒。 为了给弟弟争取时间,他也顾不得自己身上有伤,奋力搏斗开来。不过也正因为弟弟已经离开了,他更加心无旁骛地狠命与敌人厮杀着,接连又砍倒几人,并将一众匪类击退数次,无一漏将出去。 估摸着弟弟已跑得远了,陆修武也不敢恋战,毕竟对方人多势众,还在人家的地盘,怕拖延下去等来支援。于是他边战边撤,很快便退到了山门前,堵住门口,更无人出得去。 又战几个回合,接着拼尽全力一阵乱劈乱砍,吓退众人,自己则立即跳出门外,将大门向追来的匪徒们重重地合上。如此一挡,又得了几分逃脱的时间。陆修武顺着山路便往下跑,仗着轻功不错,很快便将追赶之敌甩得没了踪影。 其时陆修文自出了山门,便踏上下山的台阶,几次三番回头却已看不到兄长的身影。只得一边在心里祈祷着,一边头也不回地一口气跑到山脚,直至上了大路,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