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文钦突袭夷陵不成,关兴为拖延魏军,在城下接战文钦、文鸳父子;董寇趁关兴拖延魏军的时间,掘开襄江南段河口,引江水淹没夷陵城北平地,造成大水漫灌。诸葛岩乘船北上襄江,抵达麦城附近江面,斥候发现曹爽正在南下的主力部队。 “太守,魏军一部人马正在江岸上修筑河堤!” 次日守城士兵来报董寇,只见魏军数千人马皆在襄江岸上掘土垒木。原来前日被大水驱赶的文钦发现江水并不猛烈,猜是襄江江水平缓,夏汛未到水位又不高,便派出斥候查到蜀军掘堤之处,派兵前来堵水。 “是否要派兵前去截杀?” “关将军不必心急”,董寇摇了摇头,“即使堵上河口,城外大水想要散尽也需数日功夫,且泥泞难行,足以牵制魏军大部,不必出城交战折损兵马。” 不多时,又有几路魏军在城下掘土挖沟,半日功夫竟在城外挖出几个深沟来。 “魏军这是何为?” “想是魏军在地势地处挖出沟道,将城外积水引到低处,看来魏军主将也不是蠢材。” 魏军大营中,文鸳看着大营内外各处营造器械、挖土填河的士卒,未得将令出战,心中焦躁,又到帐前。 “父亲不使兵马填塞护城河,填塞道路出兵,如何却使兵士四处挖沟?” “汝小儿如此毛躁,引水入低洼一者疏浚城外道路,二者积水为大军取水、灭火之用,行军作战岂是一味冲杀!” 麦城城东江面,蜀军水师在河湾处下锚,诸葛岩领兵马登岸,并将五千突骑分作二十队,呈扇面向西北面搜索,“此番探查首在隐蔽,侦察目标首要是魏军粮草、军械转运之地,次之乃是魏军驿站传信所在,各部皆乃军中精锐,切记不可浪战,但有所获者便是此战大功。” “是!” 素来擅长使用骑兵的马衡、拓跋胡义等人都不解诸葛岩如何舍得将几千精锐骑兵当做斥候来用,按照历来兵家所言,骑兵的要义在于聚力一点集中突破敌兵,当积蓄体力奋力一击,如此漫无目的地侦察只能白白浪费骑兵的体力。 但是作为半个军事迷的诸葛岩更愿意把骑兵视作攻击力超强,成本极高而又脆弱的兵种,每名骑兵的维护和使用成本能够养活好几个步卒。主力骑兵一旦出战,如果不能迅速发现敌军破绽,一击得手,陷入漫长的对峙,那骑兵的消耗不是任何一个势力能够承受的。 一时间,从麦城城郊到襄樊南面的官道,直到荆山东麓,一支支蜀军骑兵小队疾驰潜行。有些小队昼伏夜出,有些则乔装扮成商队,几十员蜀军骑兵校尉各显奇招,以麦城东湾为圆心,渔网一般撒向襄樊和夷陵中间的百余里地带。 而在夷陵城下,魏军先锋只在城下掘土挖沟,将城下一片汪洋疏浚到几处水潭,剩下坑坑洼洼的大片泥泞地。 “太守,魏军似乎在城下填塞林木柴草,铺塞道路!” 董寇被守城校尉叫上城头,只见一队魏军皆抱负柴草、林木,从北面一路朝夷陵城墙铺垫过来,在湿漉泥泞的平地上铺出来几条略高出地面的简易草路来。 “这魏军真够沉得住气的,已经两日了,连兵马骚扰都没有”,蜀军校尉嘀咕道。 “西面山头岗哨可有异样?”董寇回头问道,“魏军重兵囤于城下,难道再等主力来援?” “太守,魏军大营有动静!”正不解时,忽听得兵士来报。 董寇看向西面魏军大营方向,只见营中人影攒动,“这是魏军在集结兵马”,关兴此刻也已箭步来到城头,“这魏军终于动了,我还以为那魏将被一刀砍没了胆气。” “上城防守!” 呜呜~呜呜~只听得城头各处响起号角声,城中兵营几队蜀兵各执兵器登上城头。协防的青壮也扯开防水的蓑衣,露出城墙下储备的军械和一应防守军械。 不多时,魏军营中两队士卒涌出营门,几架蒙着盾牌的冲车率先推出营门,数十架长梯紧随其后被抬出营门。随后是大队步卒鱼贯而出,在营门外斜坡上列成方阵,紧随冲车缓缓而行。 “看来魏军做了不少准备!”看着魏军队列中出现的工程器具,蜀军校尉在城头比划着魏军方阵的距离。 “四百步!”负责测量的蜀军校尉发出示意,两名士卒手执令旗向城墙两面跑去。 “奶奶的,都是一营的,咱们只能在城里等着曹贼来,小虎子他们都跟着大将军北上了,真是叫人憋屈!”城头上,蜀军老兵呸的一口吐出嘴里叼着的草叶子嘟囔道。 “叫甚守备司,咱在战场上杀得魏兵、吴兵都能数满一只手了,怎得也进了这守备司!” “瞎抱怨什么,你也跟着起哄”,一旁军官喝道,“大将军是顾念你们年纪和旧伤,又不惯马上作战,编入守备司驻守,如何还生出怨气来!” “咱不是也想去北面随大将军杀敌嘛!” “那就别给大将军抹黑,要是丢了夷陵,将军回来的时候连安身的地方都没有”,军官说到此处,脸上抽搐几下,仿佛想起什么,“只要咱们一营还有喘气的立在城头上,不管来的是魏军还是吴军,都别想踏入城池一步。” “二百步!”又一队传令兵跑过城头,手中绿色小旗换成了橘黄色。 “投石车准备!” 吱呀……吱呀……城头上的小型投石车和城墙下的重型投石机绞绳被紧紧绷起,蜀军校尉指挥着协防青壮将沉重的石块架上投石车。 夷陵原本作为吴蜀两国边界,正好处在长江跃出三峡群山的关键位置。城池西北、西南两面倚靠群山,城中军械最不缺的就是大小不一的石块。城头上也堆满了从山上凿下来的碎石。 “一百五十步!” 只见魏军推着盾车向城头缓缓逼近,抬着云梯的魏军隔着数十步跟随。魏军盾车用树根粗大的圆木扎紧捆缚而成,最前端被削尖了,并蒙上生铁。为了防止蜀军火攻和弓矢,魏军用大盾蒙在盾车上方,盖住了下方推着盾车的步卒。 城头下,泥泞的道路深浅不一盖着柴草、木枝,被重重的盾车碾过,又被魏军步卒踩踏过,滋滋渗出泥浆来。湿滑的泥浆地面溅起泥点,沾在齐肩高的车轮上,挂在魏军草鞋上。 “投石车!一轮齐射!”只听得城头上蜀军校尉一声令下,咚咚咚咚,蜀军士兵手中的木槌砸在木楔上。投石车上,手腕粗细的绞绳猛地一挣,被压弯的木臂猛地一送,数十颗巨石裹挟着气流冲上半空,越过城头,呼啸着朝魏军方阵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