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苏小刚死去的尸体开始变得僵硬,王庆彻底疯掉了。 他猥缩在棚屋的一角,把衣角扯起,狠狠地往头上撸去,想要遮住自己的眼睛,不再看到那具尸体。 苏小刚死透了,老钱也离开了棚屋区。转而向另一个棚屋走去...... 王庆哆嗦着,他知道自己侥幸逃脱了一劫,可他并不觉得心里窃喜。相反的,他有种深深地无力感,在他的心头徘徊。 他摸索着裤兜里的手机,拿出手机看了几眼,没有信号!也就是这时候,他就听到了屋外传来的轰隆作响的雷声,接着就是雨点噼里啪啦滴落的声音。他听得清楚,这声音让他的心里发毛。 他慢慢地移动身体,想从苏小刚的身边溜走,他不想碰到那尸体,因为他觉得这尸体其实并没死透。 他分明还能看到,苏小刚起伏的胸脯,仍旧在呼吸...... 呼吸? 可是,这怎么可能?王庆揉搓了一下眼,他小心翼翼地,屏住了呼吸,此刻,他离苏小刚的手臂只有咫尺的距离。 王庆又深吸口气,他把身体尽量向后靠去,贴着架子床的边角,打算轻轻将身体向右移。右边是棚屋的门,他必须让自己离开这,否则他知道,自己分分钟就会崩溃了。 定了定神,他又慢慢地向棚屋的门边靠近了半米。 突然,他的胳膊被一股大力捏住,他只觉得皮肉有种拧巴的痛感瞬间袭来。他慌乱的低头看去,那是苏小刚的眼睛。一双怨毒的,恶狠狠的眼睛,正在死死的盯着他看。 王庆“哇”的一声,就哭了。他惊恐的想要抽回手臂,可是苏小刚就静静的,用力的死拽着他的胳膊,怎么也扯不开。 王庆的脸一下变得惨白,如同他身后棚屋里那些刷了白漆的架子床般,寡白,寡白的。 王庆声音有些颤抖,他对着苏小刚的尸体求饶道:“放了我,哥。我一定给你烧纸钱,烧很多、很多的纸钱。” 可苏小刚,依旧没有放手的意思。 他的情绪突然就那么崩溃了。 很奇怪的,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他突然就看到了棚屋外的雨滴,就那么浑圆的、“滴答”、“滴答”个不停。他瞬间就觉得那雨滴很好看,看起来五光十色的,或者说是彩色的。 而且那些雨滴好似都有了生命一般,它们在棚屋门前的泥土地上蹦跶着,很欢快,也很轻松。 王庆不想逃跑了,他突然觉得,松了口气一般。好似心里一直以来压着的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就突然消失了。 他看了看面前躺着的苏小刚,他的手依旧死死拽着自己的胳膊。而此刻的苏小刚,也抬头静静地看着他,他的眼里没有了怨毒,也没有了恶意。 他们都是苦命的人。 不过是在这永无天日的伐木场里,做点见不得人的勾当,用来养活自己而已。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里,王庆总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他不能大口的呼吸,只要他一呼吸,他的胸口就有种微微撕裂的疼痛感。 他去了医院,做了检查,拍了CT,验了血。可是一切正常,医生告诉他,是他自己焦虑过多导致的。一切都很好,都很正常。还让他不要总是胡思乱想,让他要有点对生活的期待。 王庆觉得可笑......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王庆也说不清楚。那种胸口憋闷的感觉,就像是被生活的大手扼住了喉咙,他无法轻松的面对自己的每一天。 尤其是,从那次看到一车白花花的尸体后,他就变得更加胸闷、气短了。 王庆觉得可笑的是,他一直都是在帮忙运那些尸体,只是那次开始,有个姓吴的小子不干了,他就得从运尸变成了搬尸。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的心就扭成了一团,经常觉得胸口闷的厉害。 不过,此刻的王庆,心里却突然安静下来,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般。 他觉得,困扰他很久的那种东西,突然就消失了。他看到苏小刚又活了过来,他从地上站了起来,轻轻地走出了棚屋。 雨点从针尖大小变成了豆粒般大小,从空中各个方向不停地打落袭来。 王庆没有躲,他抬起了头,享受着那些雨滴猛地砸落在他的脸上的那种猝不及防的冲撞感,那是失控的快感。 王庆甚至睁着眼睛,眼睛被雨水打的酸痛,他也毫不在意,好似在庆幸自己又得到了久违的平静般。 他安静地站在雨中,衣服被雨水打湿,闷热的沾着自己的皮肤,感觉像是闷了层塑料,不是很舒服。 于是,他褪去了衣服。接着,又褪去了裤子。 他赤裸着身体,在雨中安静的走向了另一个棚屋。 直到......老钱看到了王庆。 王庆笑吟吟的站在棚屋饿门口,死死的盯着老钱看,他的身体轻微抖动着,不知道因为冷还是兴奋。老钱惊讶的一瞬间,就发现王庆可能是疯了。 老钱握紧了手里的起子,突然,他的目光就被不远处的山脚附近的棚屋里,那摇曳的户外雨灯给分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