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y电话已经打了很久，卢致必须要对何月林说出他致电给巴图桑的具体事由了。
他简要介绍了一下家里的情况，但未告诉对方自己已到肺癌晚期，就只说年纪大了，人一老生命就已然成为一滴露水，随时可能蒸发殆尽，他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在灵魂归于大山之前，多帮帮孩子们。
虽说社会在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科技也越来越发达，可孩子们要想在职场中找到立锥之地，开拓出一片属于他们的天地，还是很不容易的。
何月林能听出卢致的话语满含悲观之意，又宽慰了他半天。
秦秀和洛桑是一对儿，两人想开网店在网上卖中药材，这事何月林很赞成，也为那一对珠联璧合的年轻人高兴，只是，她很为难，是不知该怎么开口告知的为难。
卢致生怕他提了要求以后会令对方不悦，毕竟多年不理巴图桑，摆明了就是介意人家的过去，现在有了需要就求上门，他卢致不是势利小人，可巴图桑已经离开人世，于是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电话打得很有些“势利”。
所以听何月林说话变得吞吞吐吐，卢致忙给她宽心，“没事没事，你们家要是不方便帮忙可千万别勉强，我们能再想其他办法的！”
何月林犹豫片刻后说：“卢爷爷，这事儿要是我们能帮上忙，绝对不会袖手旁观。我想如果太公公还活着，哪怕帮不了他也会给你们另外想招数。”
这样回答，其实就算是拒绝了吧？卢致的心情愈发沉重了。
何月林说：“我们家是在开医药连锁店没错，但自从太公公年纪大了没再管店，生意上的事就全交给他的儿子们打理了。两代人之间的思想是有鸿沟的，巴图太公坚持要经营中药，擦尔木和霍真却迷上了西药，认为从治病救人方面说，西药比中药更能派上用场。”
“这......”这样的话，卢致就听得心里不太舒服了。
中华医学博大精深，一个老外研究十年也不见得能学到皮毛，怎么着西药就比中药有用了呢？尽管用中药治病起效慢点，可它的副作用比西药少呀，不仅能治病，还能养生呢！
可他哪能直言不讳地反驳何月林？再说决定更改药店的主要经营项目也不是她拿主意，责怪她没用。
何月林说：“您外孙女和孙女婿说得不错，在网上开药店需要很多证照，申请步骤也很繁琐，要是无证经营，后果非常严重，那可是违法的。”
卢致连忙摆手：“不会不会，两个孩子懂法守法，他们绝对不会为了让网店开起来就乱来的，否则也不至于一直从五月份拖到现在，店还没影儿呢。”
何月林点头：“您别误会，我不是说他们会无证经营，而是在劝您，您也劝劝他们，万一中药材店没开起来，就别往死胡同里走了，改卖别的吧，不管卖什么都比他们现在的计划容易实施多了。秀秀不管是想卖时装还是化妆品，我都能帮她在广州找到货源。您知道吗？广州的流花服装批发市场大得像座城，任何档次和款式的衣服，只要她想要，就没有找不到的。”
卢致由衷地向何月林表示感谢，并同意去劝秀秀改行，然后放下了电话。
巴图桑那条路，就这样堵死了？坐在沙发上，卢致越想越难过，也有些急傻了眼儿。
真要劝秦秀改行吗？他实在是开不了那个口。
现在谁不知道卖衣服和化妆品能快速赚钱，可孩子们要能开那种店，恐怕早就开了，还需要他来劝说？
中药材网店，意义比服装店要大多了，卢致作为老年人很喜欢，认为那是能造福他人的好事，若改换其他经营项目，或许所有人里他会是最失望的那一个。
但除了巴图桑，中药材经营方面他还能找谁？
可惜呀，人老了，也病了，没力气再往大山里跑了，否则他一定会穿戴整齐，和洛桑一起到处出差，与各个药材商行商谈，求人家同意合作的。
下午秦秀回来，见外公一脸落寞地坐在楼下，一点上楼去听收音机，或者栽培他窗台上那些花花草草的心思也没有，就预料到和巴图桑联络进展不顺利。
不过当卢致含着眼泪告诉她，巴图桑去年已经去世，享年82岁时，秦秀也止不住伤心了好一阵。
此时她对那位早已忘记了容貌的老人更加愧疚了，正如外公和洛桑所说，她不该以偏激的视角看待那个人，用已成过去的事情否定他后来的成就。
但眼下最要紧的事是好好安慰外公。老人家可忧伤不得，网店的困难一直解决不了，他要老搁在心里，病情容易恶化。
秦秀拉起卢致的手，努力笑着说：“外公，你放心，就算找巴图桑爷爷的那条路走不通，我和洛桑也不会打退堂鼓的。世界这么大，想要干成一件事，能找不到机会吗？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洛桑啊！”
卢致点点头，问道：“洛桑，他现在怎么样？都好长时间了，也不说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他就那么忙啊？真不像话。”
听起来像是责怪，秦秀却顿时异常惊喜，抓卢致的手也紧了，“你，你这是不怪洛桑了吗？你同意他再来我们家了？”
卢致生气地甩开了外孙女，“瞧这都是在说啥话呀？你们为啥要这么冤枉我一个老人家？我什么时候怪过洛桑？我哪句话说过不让他来家里啊？”
“这......”秦秀高兴是高兴，可也给卢致那孩子气的回怼弄得无语。
都说人老了以后会变成老小孩，就像不懂事的孩子似的不讲道理，此时秦秀算是从卢致身上领教了。
第二天，洛桑就以飞奔的速度再度光临秦家。
他没带多么贵重的礼物，就只用塑料袋装了几株从山里采来的杜鹃花和鸢尾花的花苗。
但这太让卢致欢喜了，一家人发现洛桑刚一进门，久违的笑容就再次浮现在了老人脸上。
爷孙俩谁也不谈网店的事，更没提半个字的中药材，而是一起将花苗栽种进土盆，又讨论该怎么浇水和施肥，就这样，在欢声笑语中共度了一个上午。
直到电话铃声打断他们正忙碌的大事。
电话是何月林的老公，丹珍央木措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