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跟我说过,只要我的做法是对的,他和老娘就一定会支持我。那天回家后,我把我的想法跟我爹和老娘说了。老娘只求我能安稳,不奢求我能大福大贵;老爹则不同,他小时候知道头顶‘地主阶级’遭人白眼,冷漠和呵斥的心情。如果我能从商,他会第一个支持我,毕竟,他也望子成龙。 没有多久,我就联系那个私交很好的台湾人,开始给我送货,又借着码头监工的身份,轻松的收货和出货。那个时候,我才明白,台湾借着美国的扶持,他们的社会整体水平和经济都至少比中国快了1、20年。所以,当时的走私货,其实也就是他们淘汰和不要的家具用品,经过翻新后,再运到中国大陆来销售的。台湾有着美国、日本的关系,用的很多东西都是很潮流和先进的,如当时的日立彩电,电冰箱等等。 有了货之后,我又利用假期的时间,租了个车,把它们拉到镇里去卖。毕竟,镇里的人流量大,再怎么穷,也是比乡下有钱。当时,基本是每拉一车,不到3个小时就被抢空了。渐渐地,资金越来越充足,我把赚到的钱买了一辆三轮车,就是以前那种老式的三轮车。这样子,我们家在全乡又一次轰动了。几年前,我是全乡第一个有自行车的小孩,现在…...我们家又成了全乡第一户有机动车的人家,左邻右舍更是没事就结伴来我家看三轮车。 因为有了三轮车,老爹到外乡去载菜,不再是骑单车了,而是……改成了开三轮车。这样子,载的多,时间又省,我们家也就在市场买了一个店面,专门来卖蔬菜了。而我透过自己的交际,又搞定了码头的食堂,这样,我们家顺带做起了蔬菜批发。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了春节,也就是我18岁那年。也就在那一年,让我和你妈彻底地走进了痛苦的边缘。我记得那是个除夕夜,就是那晚….. 主任没有预兆地跑到我家来,一进门就冲老爹大吼,‘上面经过调查和核实,肯定了当年被收回的地。只要不出意外,是可以批回来的。’ 当时,老爹和我正在喝着酒,谈着重新盖房的事。主任一进门就这么说,老爹更是高兴地直呼他一起来喝酒、吃菜。主任那天很阴奉阳违地说,‘我平时不爱喝酒,今天瞧你们父子这么高兴,我也就破例地来喝一杯。’ 这种套近乎的手法,我跟台湾人喝酒、吃饭时,早就看多了。席间,他听到老爹要盖新房子的事,还是第一个举手来赞成的。我就纳闷了,我们自家人都只是平常心看待,他一个外人怎么比我们都要兴奋?所以,一看到他来,我也就提前离场了。 后来,我听老娘一说才知道,当晚他跟老爹谈了什么。那晚,他先给了老爹一个‘糖果’吃,一边夸奖我聪明,人又长的俊俏,一边又拿你太爷爷的事来说,就是那个‘不出意外’就能批下来的地。接着,又指着当年定的娃娃亲,一直在说,房子盖好了,顺便也让我和他女儿结婚。碍于当时,她女儿还在读书,我们家还没有正式盖起新房,他也就名正言顺地说,等到她女儿毕业的时候,就是我们挑日子结婚的时候。 当年的人结婚都比较早,婚姻也只是一个名词,也只是一个传统,没有那么多的限制。所以,老爹和老娘也就当作是理所当然的事,毕竟那是我还在娘胎里,他们就答应的事。现在,能履行父辈的遗愿,又能跟主任亲上加亲,老爹、老娘也就觉得,这不是什么要不得的事。 可是,他们却忽略了我的感受。我并没有怨恨老爹、老娘,因为,他们也不知道我和你妈妈在交往。自从我得知这个事后,我把你妈妈带回了家里。” 说到这里,程跛子不敢望向程思林,而是看向了我。我深有感触地说:“伯伯,你说的我都能明白。你也只是一个被世俗所坑害的人,婚姻在当时,对你变成了身不由己的事。” “谢谢你理解我。我何尝没有想过去努力?何尝没有想过去改变当时的状况?可是,世俗加身,又加上主任拿着思林太爷爷的土地来说事,我变得好痛苦。这种痛苦,你们能明白吗?而且,痛苦的人不单是我,还有思林的妈妈,我老爹和老娘。所以,思林你不要痛恨你爷爷、奶奶,他们也是最痛苦的人之一。” 说完,他把头转向程思林,有点激动地说,“思林,我跟你说了这么多过往,就是要你相信我,相信….. 我真的很爱你妈妈,又真的很在乎你。为了你们,我不惜年轻就落下个身残的病症,又不屑在背后…… 被人叫做‘程跛子’。这一切,你懂么?” 听到后面的话,我和程思林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互相对视了一下。在我们脸上,看到的只是彼此疑惑和充满惶恐的表情。程思林坐直了身体,一只手放在桌子上,胸膛紧挨着桌子的边缘,有点不可思议地问:“你的脚,不是因为做生意才被人打伤的吗?”他说话的同时,右手早已用力地握紧了,显得很激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