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铁英还不解气，继续说道：“那长生库骗了你的宝贝，你倒是奋起读书啊！我怎么就不信你借不来路费呢？你要是有破釜沉舟的决心，就是印子钱也不是不能借得。说不准这时候你就是上安县的新县令了，任他幕后老板是谁都不敢昧了你的传家宝吧？ 还有你在这儿磕碜谁呢？我都说了不能与你详说经过了，是个人就知道这话的意思是东西来路不正，你这一跪是还想劝我自首不成？” “宋某绝无此意！”宋及终于赶上气口儿，能插上句话了。 “那还不快点儿站起来！” 宋及这一站，白铁英的手指头正好戳到他脑门儿上，让她气得又戳了三下才解气。 “你不要做这副鬼样子，先考都要……你老实儿地回家守孝，待得三年后还能再次赶考。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后会无期！” 宋及羞愧得满脸通红，他真没别的意思，就是不知道怎么感谢这个小娘子了，还被她跟训孩子似的戳着脑门儿骂，明明她才是个孩子。 老八在一边嘴巴张得老大，“我的天哪！铁英姐姐也太……太……太厉害了吧？”他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老八，走啦，走啦，你被熏傻了不成？” “铁英姐姐，你刚才的样子好厉害啊！比我大伯娘还厉害！” “少拿我跟那恶心玩意儿做比较！” “哎！好嘞！铁英姐姐……” 两人聊着天，到了路上就骑马走了，宋及从榆树后转出来，手里攥着那块帕子，自言自语道：“铁英……” 待得二人进了城，刚想打马往祥云寺去，就听见旁边好像有人喊“铁英”。白铁英一转头，原来是穆清秋。 “铁英，你去哪儿了？赵将军派人寻找，才得知你出了城。” “我还能丢了不成？你别把我当三岁的小孩子好不好？” “呃……”穆清秋一想也是，人家真实的年龄可不是看起来的样子。 “铁英姐姐，这是谁啊？”老八抬着头问道。 “哦，你可以叫他秋哥儿。” “秋哥儿好！你可以叫我老八。” 穆清秋自然好奇这孩子又是哪儿来的，询问之下得知她们要去祥云寺，于是也央求一同前往。 在城里有马代步，没用多久就到了祥云寺。不过老八没有带她们走山门，而是穿了几条巷子，就绕到了祥云寺后身。 果然有一排窝棚歪歪斜斜地搭在祥云寺的后山墙上，算是借了面墙挡风。窝棚外边儿还有个砖石搭的炉灶，上面放着一个缺了个大口子，或者说碎了一半陶罐，正冒着热气，一阵一阵的药味儿从罐子里飘出来，看来是正熬着草药。 “老六，老十，我回来啦！快来看啊！我骑大马回来的！” 老八的一阵叫喊，叫出来一个孩子。这孩子约莫有个十岁左右，上身光着，下身穿了条一看就是别人给的，因为太长而折了不知道多少折的裤子。他跑出来一见有女孩儿，吓得立刻又钻回了窝棚里，嘴里骂着： “你个臭老八，呆老八，不知道爷爷的衣服给十四穿了吗？” “哦吼！老十你又叫名字了！我们这么多人可都听见了，你就等着挨老二的揍吧！” “爷爷就叫了，就叫了，你能把爷爷怎么地？爷爷就不信两个贵人为了看我挨揍，会等到老二回来！哎呦！”披着一个麻袋片子出来跟老八对骂的老十，“哎呦”一声就摔倒在了地上。 “嘴里放干净点儿！”穆清秋怒喝道。 “爷……贵人见谅！瞧我这张嘴！该打，该打！”老十倒地后本想骂人，听见穆清秋的话后，知道是他让自己吃亏的，于是马上改了口，还装模作样地给了自己两巴掌。 “你是老十？”白铁英问道。 “哎！回小娘子的话，我是老十。不知您贵足踏贱地，小子衣不蔽体，还请您见谅！” “呵呵，用不着来这虚的。我跟老八相识一场，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不？” “诶呦，您来得可太是时候了！我们老六病了啊，没钱买药，我只能去西边儿坟地里薅点儿婆婆丁给她煮了喝，要是您能帮忙给请个大夫就再好不过了！” “哦？让我先看看如何？” “您会看病？” “学了一点儿皮毛，要是简单的风寒应该是没问题。” “哎，好嘞，您这边儿请，老六在里面躺着呢，您别见怪啊！她病得起不来了，我就没叫她出来迎接您！” “你猜我姓啥？” “啊？小子无从猜起啊！” “我还以为你会猜我姓‘冤’呢！‘冤大头’那个冤！不然为什么前倨后恭的？不知道的以为你惦记我的荷包呢！” “嘿嘿嘿！”老八在身后捂嘴偷笑，老十这回碰见对手了吧？ “小娘子，看您这说的什么话，我是那种人吗？” “挺像的。” “诶呦……” “好了，别磨叽了！”白铁英打断了老十的话，从怀里抽出一块帕子蒙在了脸上，“别多想啊！我就是单纯不想被传染，毕竟谁还不是个孩子呢？” 老十心底刚生出的一丝厌烦，又被白铁英堵了回去，只能在后面讪笑着接话：“不能，那哪儿能呢！” 这窝棚位于一排窝棚的正中间，老八说他俩一起睡，看样子是年龄小的孩子睡在这里，因为白铁英还看到了一床被褥，猜测这里住了四个孩子。 白铁英走进去蹲下，往下拉了拉老六身上的被子——真轻啊！ 老六有些发烧，白铁英摸完脉，觉得就是风寒感冒，但因为发烧了，她就不能自己开药了。转身出去拉下帕子，告诉穆清秋她的症状，让他帮着请个大夫，顺便带着对症的草药来，也省得耽误时间。 穆清秋走了，白铁英出了窝棚四处看了起来。这五个窝棚远看还可以，近看就看不了了，除了中间那个还算密实，其他的估计都是孩子们自己搭的，不说跟露宿没什么区别了吧，也是大窟窿小眼儿的。真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过得了冬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