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叔爷知道她要找人看着养鸡场，就让她去县城西南角的无常坊问问曾老头儿还在不在。后来租院子时说起此事，那牙人居然也介绍的是同一个人。 老曾头儿的经历也是那牙人说的，给她介绍也是因着老曾头儿这人除了这两件狠事，真的算不上一个坏人。跟邻里关系好，认识人多，谁有个大事小情地需要帮忙也从无二话。 只是这两年到底是老了，新长起来的人也不知道他的过往，挣钱的门路也少了，也就过得有些凄凉，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牙人见白铁英要找人长期做工，活儿还不算累，就推荐了他。白铁英见了人，确定用他后，也跟老曾头儿保证，只要他用心做工，等他觉得干不动的那天，她愿意帮他养老，还就此跟他签了契书。 那牙人见了连连说白小娘子是个心善的，老曾头儿也明白自己其实算是占了便宜的，于是一个人就把养鸡场打理得井井有条。 上次养鸡场的鸡添到了千只，白铁英说干不过来可以找几个人来帮忙他都不用。直说这鸡卖一只亏一只，只要他还能动，就不能让白铁英多做支出。 白铁英见他坚持也就不再多说，但是这次却先跟他通了个气，说过几天会送些老人孩子的到这院子来一起干活儿，让他不要多想。 他们都是遭了难的流民，有活儿干，有饭吃就行。不过他要是有看好的孩子，也可以带一带，一是这养鸡场有的力气活还得年轻人来干，二是以后最好能有人给他摔盆打幡。 一向少言寡语的老曾头儿听了这话却突然哭得不能自已，好半晌才停下来。他跟白铁英说，一定帮她把养鸡场做好，不让她烦心。要是她有心做大，他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为白铁英打下这份事业。 白铁英听了哭笑不得，她这买卖就是为了帮人渡过难关，做得越大，赔得越多，所以她只安慰老曾头儿安心生活，根本没把他说的话当真。 离了养鸡场，白铁英又带着穆清秋去了柴老大那。当初王村长说的也没错，柴老大帮村子里做水车磨坊确实是一架只收一两利，但是一个多月都没人来做，因为那本钱的二十两也没人能出得起啊！ 再说架渡槽、挖水塘的钱又从哪里来？所以即便柴老大愿意少挣钱也没人来做。那天王村长说起此事后，还真有人回娘家村子说了，不久就有人来问。 结果一听一架水车就要二十一两，那石磨又要十五两，要想在石磨上盖个风雨亭又得十五两，还不算五十文一丈的渡槽，一应的工费……于是就都打了退堂鼓。 白铁英听说后，这才有了去周家“吃大户，打秋风”，弄出了五万两一事，当然，她自己也是为了顺便还了空间的罚款。 钱一到手，她就找张掌柜联系了一家空间有招牌的兑便铺，谈了笔“史无前例”的买卖——以这家兑便铺的名义借钱给村民搭水车、盖磨坊，兑便铺借出去多少钱，她就存入多少钱，且不要利息，存入期限一年。 但借贷时需要注明：每村以三百两为限，可以实报实销，但多了不补。借期一年，不要利息，但是今明两年的一切产出，白铁英享有同等价格优先收购的权利。 这家瑞丰兑便铺的掌柜真是没见过这种损己利人的生意，想不明白白铁英图啥，他就不敢做主，只能将此事上报给了东家。 这种不大不小的钱，原本东家是不管的，可是奇在掌柜说是个十岁的小娘子去跟他谈的，这就勾起了东家的兴趣，亲自来了上安县一趟，最终将此事定了下来。 东家姓姚，兑便铺的总号在府城，下面县城也各有一家分号。听着是挺有规模，但姚员外自己知道，瑞丰的盈利已经在一年年下降了，因为快被京城“下凡”的那些大商号挤兑得没什么空间了。 而他稍作思量就答应了此事，一是白铁英适时地表露了一下自己是有靠山的，只是因为借贷之事麻烦才找了钱庄； 二是今年的大旱是一定的了，那么如果瑞丰能先人一步，授人以渔，那么得到的不单单是好名声那么简单，说不定可以通过此举有了更大的发展。 得到好名声还不难吗？他们瑞丰要不是靠着老字号，说不定早两年就黄了。而现在除了好名声，白铁英又给了他一个新的思路，这什么“水车贷”，完全可以在府城及其他县城推广啊！ 见姚员外有兴趣，还有空间的招牌给他的人品做保证，白铁英就一副被他人格魅力征服，交浅言深的模样，多给他说了说“增加储蓄种类，扩大吸储渠道”和“发展下沉市场，投放小额贷款”的兑便铺经营方向。 这一番言论的结果就是又成功地忽悠了一位以为她是“神童”的员外。她又以轻飘飘从怀里掏出三万两银票的动作，婉拒了想要以每年万两的报酬让她做大掌柜的邀请。最后，面对姚员外的盛情，白铁英只答应说自己可以做个顾问。 姚员外听明白后，连说“顾问”之职甚好。开出万两的薪酬倒也不是他想当冤大头，实在是瑞丰的情况有些迫在眉睫，他便想着破釜沉舟。于是白铁英就有了在大煜的第一份兼职工作——逢年过节有福利，出谋划策有奖励，还能拿百两的月银——搁原世得是个金领了。 白铁英觉得姚员外忒敞亮了，于是她也大方地赠送了“顾客忠诚计划的落地与实施”和“论一个好名字对商家发展的必要性”，顺便收了姚老板奖励的千两“茶汤钱”，还以百分之五的年利为自己的食品厂贷到了十万两的铺货资金。 要知道，官营抵当所的利息都要百分之二十，有的私人解库、兑便铺的利息甚至会达到百分之一百八，真真是杀人不见血，破家又灭族。 所以姚员外给出这么低的利息，足以看出对她那些“金点子”的喜爱和白铁英刚才掏银票装的那啥有多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