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地处清幽,虽然皇宫,但偏远,也方便贵者避人耳目,前来寻医。
“回来了,就好好干。”
“早日成亲,诞下血脉,才是对你父在天之灵的最大宽慰……”
太医院,苏辰见了院正,这位须发皆白,二品修行的老者,拍了拍苏辰肩膀,就匆匆而走了。
太医院,有正副院首,三大太医,宫廷御医,医大夫,医士之分。
徐歌,医术平平,只是熟知药理,在这里挂靠,做了个医士,混吃等死。
除却院正,没人知晓,他曾为执宰之子,在这里,他也没什么朋友。
这也方便了苏辰。
一路匆匆,顺着记忆,苏辰来到徐歌小院,这里有花草繁多,还有一株落满积雪的老树。
积雪厚厚,覆盖小院。
“小龟。”
“咱们就在这里落脚了。”
苏辰将小龟放下,整理院子,在躺椅上,慢悠悠的饮茶,他睡眼朦胧,还是一副睡不醒的模样。
太医院很安静。
没了皇族,俸禄照发。
还每隔七日,经院正批条,能出宫一次,算得上在皇宫范围,却游离皇宫之外的桃源。
“倒也不错。”
苏辰在太医院,渡过了七日,他赏花,赏月,饮茶,看雪,无雪时,就晒晒太阳。
说起来。
这雪连绵,漫漫不绝,笼罩人间,冰封天下,仍在等候他跨出那一步,成就极境宗师。
是了。
这漫天之雪,就是苏辰三大仪式引发的天地异象,唯有踏进极境宗师,才能结束。
这一步,苏辰迟迟不愿踏出。
“我,还有最后一愿……”
苏辰呢喃。
七日了。
苏辰去寻院正,准备批条出宫,好巧不巧,正遇上有太监赶来传唤医师。
太医院,有御医十数,三位太医。
不知何故。
他们在两位院正带领下,一直在捣鼓什么东西,神秘的紧,以至于,就剩下一群医士在太医院里晃荡。
“急死咱家了。”
“速速来个人。”
太监,穿着西厂制式的青袍,急的团团转。
“你来。”
“速速跟我诊治贵人。”
他出手,三品修为展露,如抓小鸡仔般将苏辰擒获,拉上马车就走。
“谁领了这苦差?”
“看样子,是徐歌。”
“啧。”
“就他这三脚猫功夫,不是走了院正的门路,能有资格进太医院?就他还出诊救人……”
“这位贵人可是绝症,就算院正出手,也绝无可能治好,非凡药可医……”
见有人领了差事,其余躲得远远的医士,这才敢冒出头来,露出了幸灾乐祸之色。
马车里。
苏辰审视着这尊西厂青袍。
陌生。
新面孔。
并非,他担任西厂掌舵时,见过的任何一尊西厂,乃至是武监局的太监。
“公公,怎么称呼?”
苏辰在问。
“陈玄。”
这三品太监回道。
他很急。
苏辰并不急。
他撩开车帘,看向窗外皇宫景色,有些唏嘘。
不过七年。
皇宫就变了模样。
原先的太液湖,只有一个小湖,随着锦河怒江改道,皇城的平原变成了江河,这里也水位上涨,淹没了宫阙阁楼诸多,变成了大湖。
在这太液湖之中,有一座小岛,上有新造的大殿,束缚着一抹青衣倩影。
“这贵人可了不得,不可有半点冒犯。”
马车换乘青舟。
青舟上。
陈玄,领着苏辰,小心告诫。
“你说的贵人是她吗?”
苏辰并未将陈玄告诫放心上,在看前方,当今世上,可在他眼中,称贵者,无一人。
大殿空荡,有一人,在起舞,着青衣,翩翩而立。
“疯了。”
“这可是风雪剑仙的女人。”
“让陛下知晓,你一个小小太医,敢这般冒犯,必斩你头颅,于金銮殿前……”
陈玄吓得魂飞魄散。
殿内。
一舞未毕。
那一抹青衣,就软到在地,嘴角有血溢出,原本雪白的肌肤,愈发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可言。
“唉!”
苏辰一叹。
楼船里。
他观她一舞许久,看的是舞,还是看的人,他也不清楚。
她以为她是青雀。
水灾之下,存活下来的青雀。
但她不是。
改颜术,还有改忆术,都是仙术,能够将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
代价,就是消耗品。
她,快死了。
“把手给我。”
苏辰上前,捂住那冰冷苍凉的细手,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长生真气渡入一股。
“你疯了。”
陈玄吓得脸色煞白,就要对苏辰动手。
很快。
就硬生生止住了。
这一抹青衣,气血的确好转了许多。
哪怕是两位太医院首,医术无双,天下名医,都前来诊治过,毫无办法。
可这他随意抓来的医师,竟然有法子?
此人是新来的民间神医?
怎么不曾听过。
“按时吃药。”
留下药方,苏辰就走了。
孤舟上。
陈玄,惊疑看着白衣如雪,立于船头,远眺登天楼的苏辰,终于忍不住问了。
“你是新来的太医?”
“不是。”
“那就是御医?”
“也不是。”
“那你是什么?该不会是下一任的太医院首吧。”
陈玄惊愕问着。
“医士。”
苏辰回道。
“医士?”
“这是什么品级。”
“等等,治好了青雀大人,你就只是个医士!?”
沉默良久。
陈玄才想起来,医士是什么级别了,太医院的医师学徒,充其量,也就是给太监管事诊治的小角色。
可,就是这小角色,治好了两位太医院首,绝世名医都治不好的绝症。
“没治好。”
“她,还会死的。”
太医院快到了。
马车里。
苏辰撩开车帘,指了指登天楼,看着那飘摇的寿火,散发着的可怖气息,在问。
“登天楼又来了强大供奉了吗?”
登天楼里,有宗师,有古仙,其中有一股很强,强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或许。
那是大虞时代,皇族修仙,登顶的那一人吧。
桀,也是知晓了此事,这才放弃了借王朝修仙,登顶练气仙路的幻梦。
“慎言。”
“你这小小医士,怎么什么都敢谈论……”
陈玄,听得头皮发麻。
一时间。
都有些后悔,带这一尊医士出来了。
奈何。
此人的确有本事。
“紫袍千岁大人,在登天楼与几位巨擘商议成立斩妖除魔司一事。”
“妖魔势大,背后站着传说当中的妖魔山,把天盟都逼得避世不出了。”
谈及此事时,陈玄左右四顾,刻意压低声音,在苏辰耳边叙说。
“还有一事。”
“妖魔肆虐梁地,幕后有旧周的手笔,昨夜,燕将军统领的除魔大军,十万兵甲,在沦陷三郡,全军覆没了……”
“燕将军,堂堂宗师,七日前,头颅直接被摆放在了金銮殿前……”
“紫袍千岁大人震怒!”
“此事,还处于秘密阶段,要不是你有点医术,我是不可能跟你说这些的……”
陈玄,神秘兮兮的说着。
“看来,皇帝,不,监国千岁也不好当。”
就这样。
苏辰在陈玄的护送下,回了太医院。
“他背景这么硬,领了差事,没医治好那位贵人,还能不受处罚?”
这在医士当中,引发了轩然大波。
很快。
紫袍千岁的褒奖下来了。
一块给太医院的金匾!一枚给苏辰的金牌,还跳过医大夫,破格将苏辰提到了御医行列。
这下,就连正副院首,连同三位太医,十数御医都惊动了,赶来苏辰的小院。
“徐歌,你把那位贵人医好了?”
御医们,满脸震惊。
那尊贵人,他们也去诊断过。
绝症!
药石无医!
可竟然真的好转了。
虽然,只有一点点。
“紫袍千岁的干儿子,陈玄,竟然夸耀你是神医……”
院首,也满脸错愕。
这小子,几斤几两,他还能不清楚。
出去一趟。
医术这般高超了。
小院里。
苏辰正在给花草浇水,颔首点头。
“侥幸而已。”
“恰好,在古籍当中,看到了一枚稳固本源的方子,好运气罢了。”
原来只是好运气。
这下。
太医,还有御医们,暗自松了口气。
没人想被一个小辈踩在头上。
“徐歌这小子也提上了御医,咱们的事要不要让他也参与进来……”
有御医提了一嘴。
刹那。
其余御医,太医,甚至两位院首,都用凶戾的眼光,硬生生逼得他闭嘴了。
“好好干,早点娶妻生子,延续血脉,告慰你父在天之灵……”
院首,白发苍苍,仍是拍了拍苏辰肩膀,劝勉了两句,就领着同样满头白发的御医,太医们离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
太医院,仍是一群医士,在混来混去。
院首,太医,御医,龟缩太医院深处,不见踪影。
“他们在捣鼓什么?”
夜深。
苏辰与天地相融,偷偷潜入了太医院的深处一趟。
接着。
就再无半点兴趣了。
只因,这些垂垂老矣的决医术绝顶者,在研究对他完全无吸引力的事。
那就是,延寿。
人间,并非真正人间。
天残地缺。
没有轮回。
有仙路登顶者,可杀人取魂,还有十绝术之三,涉及生死之秘、魂灵根本。
“人寿极数百年,妖魔极数二百年。”
“寿元是悬在所有生灵头上的一柄刀,有天法延寿,以仙术增命,有地法延寿,置地棺于阴脉冰封沉眠,有人法延寿,屠戮生灵,掠夺人之灵气,杀人炼丹……”
“可惜。”
“我已长生,超脱一切生命之上。。”
这夜。
停歇的雪,再度飘零。
风略寒。
吹拂进来了血腥气。
皇宫乱了!
有海量妖魔,或高百丈,擎天巨影,或只有微小三寸,漆黑如墨,妖气滔滔,自宫门冲杀了进来。
“哈哈哈!”
“阉狗皇帝。”
“看吾这妖魔山麾下第一妖魔,前来取你狗命!”
有桀桀大笑声响起。
轰!
可怖战斗在爆发。
有修行医士,梦中惊醒,慌乱窜上楼顶,远眺皇宫,脸色煞白,发出尖叫,跌落而下。
“妖魔!”
“都是妖魔!”
“至少十万妖魔!”
“这是要被灭国了吗?”
“燕将军呢?不是说,燕将军在沦陷三地,围剿妖魔,势若破竹,节节而胜吗?”
恐慌,席卷太医院。
这里。
可没多少修行者。
“所有医士集合,去地窖躲藏!”
有医士高呼。
刹那。
所有医士云集,朝地窖而去。
“徐歌,新晋御医徐歌,好似还在院子里。”
有人提醒。
“管他作甚,让他去死好了。”
“快逃!”
有人恐惧,对于妖魔的恐惧,让他们推搡着前进。
轰!
地窖石门,轰然关闭。
与此同时。
有猪头妖魔,嘴角啃食着宫女人头,嘴角流出人血,领着好些着甲的妖魔,浩荡朝这里而来。
“哈哈哈。”
“开荤!”
“好好开荤!”
“我早就打听好了,这里是太医院,都是些弱鸡,最强不过二品修行,不过一身血肉,全都是宝药滋养过的精华血肉,对我等大补……”
猪头妖魔在大笑。
“哈哈哈!”
其余妖魔,也在大笑。
只是,太医院空荡,早已逃的无影无踪。
唯独有一间小院,还亮着灯。
有一道身影。
白衣如雪。
正在观月。
“就一个人族,还这么瘦小,该怎么分?这都不够塞牙缝的。”
猪头妖魔,骂骂咧咧。
他走上前去,就要将苏辰头颅拧下,当做花生米,嘎嘣嘎嘣的吃下去。
苏辰抬眸,并未看他,只是在看皇宫外,那一尊屹立着的可怖大妖魔。
妖魔山势大,逼得古宗师们组成的天盟,避世不出,离开了皇城。
妖魔山,也忌惮人间潜藏着的登顶古仙,还有先天大境绝顶者。
于是,三方有一份誓约。
宗师不出。
最多一品争锋。
朝廷,派出了燕将军,这一尊宗师,领着十万兵马,围剿沦陷三地妖魔,打破了这份默契。
于是。
妖魔山,也派出了同样的阵容。
一尊大妖魔,领着十万妖魔,踏着江河,突袭皇城,欲要血洗皇宫……
“你,现在走,还能活。”
苏辰在说话。
不是对猪头妖魔说的,而是对那一尊比拟亚先天,最强妖魔说的。
“哈?”
猪头妖魔挠了挠耳朵,看着这只到他膝盖,细皮嫩肉的人族,露出了狞笑。
“你,在跟我说话?”
妖魔狞笑,朝苏辰脑袋拧去。
旁边。
有着甲妖魔不少,有一身影,看着处变不惊的苏辰,心中一惊,急忙翻阅密卷,查阅此人。
但看清楚此人情报后,露出了轻蔑嘲弄。
徐歌。
百漏身。
不过,寻常人。
小小医士。
他竟差点被唬住。
“此人可杀!”
他朝猪头妖魔头目点头。
“哈哈哈!”
“死!”
猪头妖魔,嘶吼。
下一瞬。
有血四溅。
可惜。
不是苏辰的。
血染红了雪。
如同了下了一场血雨。
苏辰执伞,拍了拍小龟,道了一声。
“看好家。”
言罢。
他朝宫门外走去。
院子里。
猪头妖魔,连同其余十数位一二品的妖魔,全都是身形停滞在原地。
哗啦啦。
如同有锐利刀剑般。
一瞬间。
此地,只剩满地的妖魔尸快。
庭院里。
苏辰白衣如雪,执伞而来,未曾沾染半点血腥,与惊恐欲绝,手持密卷的人影,交错而过。
“扮成妖魔?”
“周人?”
“何苦呢。”
两人身影,交错而过。
这周人也死了。
走出庭院时。
苏辰已不是徐歌。
雪白衣袍,染上墨色,腰间挂着一枚竹木牌。
一袭黑衣如墨。
手中执伞。
皇城满地血腥,生灵涂炭,到处都是绝望的呼喊与惨叫。
苏辰,来到了宫门前,看向了那一头如山般,带着可怖压力的亚先天大妖魔。
“人族纷争,王朝争斗,跟妖魔山有何关系?”
“何故下山,惊扰人间。”
“退去。”
“汝,还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