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怎么了,三哥?”
“刚才似乎有一道影子从那边闪过,你去看看。”
那汉子起身,走过去,随便扫了一眼,墙角处乌漆嘛黑地也看不清,他也没再往前,坐回乙号仓库前的木桌旁,为陈三满上一杯酒。
“什么也没有!放心吧,常副帮主带走两百多号弟兄,这里还有司空帮主坐镇呢,什么蟊贼敢来我们神农帮放肆?”
陈三笑了笑,道:“看来真是我眼花了,来,兄弟,继续喝酒。”
那汉子却叹了口气:“俗话说,是药三分毒,何况这些仓库,本来就存放剧毒之物。我们整日守着,与毒物为伴,眼睛不出问题才怪,要是有孟长老那副西洋目镜就好了。”
陈三微微摇头:“你还想要西洋目镜?上次孟长老提议,为帮中弟子采购一批丝绸防毒面罩,司空帮主都以经费吃紧为由拒绝了。”
那汉子性格粗莽,口无遮拦道:“他娶那九房小妾,倒是经费不吃紧了?”
陈三环顾四周,见没人在左近,才轻声道:“这话可别提了。上位者最要面皮,有些事,他们可以做,我们却不能说,切记,切记!”
那汉之佩服道:“还是三哥明事理,难怪能得孟长老看重。若是能被孟长老收为亲传弟子,你可就不用看守仓库了。”
“唉,身上若没有千钧担,谁愿意拿命换明天。”
七八米高的仓库,漆黑的屋檐,两盏灯笼用长竿挑着,在雪地上照出橘黄色的光芒。两名在江湖中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神农帮弟子,就着一碟花生米,喝得微醺。
月光不甚明亮,但司空焕的心情却十分灿烂。
他站在大堂前,望着天空那轮弯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江湖,拼的是脑子。”
这是他常说的口头禅。
就像在床帷之中,他也认为,虽然自己真刀真枪拼杀的能力有所退化,但凭借手段与计谋,依旧能让女子到达极乐之境。
只是黄秀玉那夜对常安说的话,实在像一根刺扎在心头。
所以,他决定要拔出这根刺。
“常安,就算你没死在清风寨,老夫也为你准备了几道大菜。”
在司空焕的布置中,常安必须要死。如此他既可以对童三公子有所交代,神农帮为了剿灭清风寨,连副帮主的命都搭上了。
万一童三公子的对头得势,他也可以拿那封信说事,亲自攻打清风寨的常安的人头,就是自己的投名状、免死金牌。
这计划算不上完美。
但反正要办死常安,倒不如让他的死更要价值。
俗话说,少不看《水浒》,老不读《三国》。
人越老,越容易沉迷阴谋诡计之中。
堂外传来车轮碾过声,似乎载了重物。两匹马拉拽着一辆平板车,上面有一大铁笼子,里面囚禁一巨汉,即使半坐着,也能看出他身材魁梧健硕至极。
司空聪笑道:“爹,人已带到。”
司空焕抬眼看去,那巨汉穿着身破烂皮袄,似乎是用几件衣服拼接而成,极其不协调。
他靠铁栏杆上,双目紧闭,发出雷霆般的鼾声,竟然睡了过去。
司空焕笑道:“看起来像头笨熊,力气一定不小。”
“这巨汉伤了我们七八个弟兄,他可真是蠢笨,请他助拳的都投降了,还不停手,最后还是我趁他力竭,放迷烟将他弄昏了。”
司空聪言辞之间,暗含邀功的意思。他与二弟司空明,并称神农帮双杰,为了争夺继位者的身份,暗中较劲由来已久。
司空焕考较道:“聪儿,打算如此处置这头笨熊?”
司空聪看向那巨汉,笑道:“此人既然力大如牛,就让他去拉犁耕田如何?还能为帮中省下几头牛钱。”
司空焕想了想,笑道:“孟尧正在配制几种新药,正需试验者。你明天把巨汉带过去,看他是否用得上,他如果不要,再送他去田庄耕地吧。”
“孟长老?”
司空聪有些疑惑,还是道:“好的,爹爹。”
司空焕轻轻摇头,孟尧不以武功见长,但深知药理,医术毒术都十分高明,在帮中地位举足轻重,自己这两个儿子在无关紧要的地方较劲,却没人想到去拉拢孟长老,反而常安时不时就去献殷勤。
“如此看来,常安更该除掉!”
后半夜。
金谷湖尚未封冻,波涛撞击着岸边浮冰,不时发出破裂声音。
除了紧要之处的守卫,还有每隔半个时辰巡夜更夫外,整个神农帮陷入沉寂当中。
火盘已经熄灭了,下半夜格外的冷。
两个神帮弟子抱着刀,坐在屋檐下瞌睡。
一道黑影沿着墙角靠近,两声闷哼过后,他们脑袋随之微微低垂,黑影将他们扶到一块,做成依偎取暖的姿势。
他推门而入,房间中只有一盏灯笼,光线十分昏暗。
但可以看见一只大铁笼子,囚禁的巨汉已经苏醒。
他正尝试着掰开每一根都有婴儿手臂粗细的铁栅栏,见黑衣人潜入房间,顿时警觉起来。
张玉低声道:“樊兄,没想到再次见面,你已是阶下之囚。”
“你……你是?”
樊柱天见那人走近,一张黑脸,倒有几分熟悉,就是想不起来了。
张玉提醒道:“平阳城中,林家比武招亲。”
樊柱天恍然大悟:“你是张张……张兄弟啊,这么成了这幅模样,脸比我老樊的还黑?”
“此话后讲,我先救你出来。”
樊柱天问道:“张兄有钥匙?”
张玉看向那把铜锁,足有三十多斤,此锁硬度极强,强行破开,容易引起神农帮的注意。
他取出‘寒渊’匕首,逐渐运转内力,将一根铁栅栏末端削了下来,樊柱天抓住那根松动的铁栅栏,往笼子里一掰,便向上弯曲成一個弓形幅度。
两人配合着,紧接着,又是第二根。
樊柱天惊讶道:“好锋利的匕首,竟然削铁如泥?”
第三根。
樊柱天从缺口处,钻了出来,推金山倒玉柱的跪了下来:“多谢张兄救命之恩。”
“不必客气,我是来找神农帮的晦气,正好看见他们抓了你。”
樊柱天闻言,拆下两根铁栅栏,挥动两下,分量十足,发出凌凌的破空之声。
“正好,我陪张兄,好好闹一闹神农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