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道:“小姐想去看程姨太?”
“是啊,方便吗?”
管家道:“我替你去请示一下。”
苏文娴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书房里,何老太爷听说苏文娴要去看程姨太,“安排个嘴巴严的司机送她去。”
何家的司机便将苏文娴拉到了九鳌的乡下,到处都是菜田以及忙碌务农的乡民,这地方果然很偏僻。
下了车,庄子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听到司机介绍是何家千金赶紧热情地迎了出来,这人是二太太的兄弟,苏文娴作为二房的庶女得叫二太太为母亲,自然也得管二太太的兄弟叫一声:“舅舅。”
男人受宠若惊应了两声,领着苏文娴进了庄子,将她领到程姨太的院子前,开了锁让她进去,自己却留在外面。
院子被收拾得很整齐,还有两块规整出来的菜地,若是得空了在里面种些菜再在院子里养些鸡鸭,日子过得也会很惬意。
就算被关起来了,程姨太也还是被何家养着的,比住在木屋区的苏炳孝一家的日子好过多了,也过的是穷人羡慕的生活。
只可惜程姨太是不接受的,或者说她才刚来一天而已,是不认命的。
她的房间被落了锁,木门底下有个原来为小猫小狗准备的小门,现在正好拿来为程姨太送饭。
苏文娴在外面站着喊了一声:“程姨太。”
“阿娴?”程姨太听到她的声音立刻跑到了门边,“是老爷来放了我吗?”她充满着希冀。
苏文娴摇了摇头,“不是。”
程姨太想要推开门,可是挣脱不开,在门里使劲拍门,“阿娴你放我出去吧?”
“很抱歉,我没有那个权利。”
“我来是来给你送点东西的。”
“什么东西?”
苏文娴蹲在地上把皮箱打开,将里面的钱一叠一叠的从送餐的小门里给她递了进去,一共扔进去十叠,正好十万。
“这是你之前送给我的两套珠宝,我让管家帮我拿到当铺挡掉换来的钱。”
“现在给你送珠宝也没什么用,给你送点钱最实惠。”
屋里的程姨太看着堆在眼前的这些钱,是啊,以前的她觉得十万元不算什么,跟何宽福撒撒娇就能得到,现在她向谁撒娇要十万元呢?
就算被关起来,可是有钱总能让她的生活过得更好一点。
珠宝在这时也有用,但珠宝哪有一张张纸币花起来实惠?
阿娴连这一点都想到了。
这是她的女儿啊......
程姨太跪坐在门里,垂着头,眼泪滴落在簇新的纸币上。
当年她是为什么昏了头要把这么好的孩子给换掉呢?
换成了罗婶生的那个不学无术,只知道泡歌女的何添占?
如果当初没有换的话,阿娴会是何家女孩里最优秀的那个,比二太太生的何莹夏更优秀也更耀眼,而她也会在几年后给何宽福再生一个儿子,早晚会嫁进何家。
可是当初如果不是换了个男孩,何宽福真的能将她娶进何家吗?他嘴里说会,但是男人的心说变就变,昨天还在恩爱,今天就将她扔到乡下关了起来。
但是,她总归是让本该出生在锦绣富贵堆里的阿娴受了苦.......
程姨太的心里生出了一丝丝悔意。
她被关进来之后,只有苏文娴来看她还给她送钱,养了十七年的何添占大概连问都不敢问吧,生怕她的事再波及到他身上,而何添俊才十岁,他可能不知道她被关起来,还以为她真的出国去养身体了吧。
“阿娴,”她喊她的名字,“对不起,娘对不起你。”她在门里哭着说。
苏文娴在门外听见她的哭声以及道歉,“嗯”了一声,说:“但是我不准备原谅你。”
因为真正的原身已经死了,苏文娴没有资格替她原谅程姨太。
她说:“我从来没有跟你说过我在苏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吧?”
“从我五六岁起,就跟在养母身后帮全家人做事,帮养母烧火做饭、洗衣服。”
“就算是大冬天也要帮叔叔家的堂哥洗衣服,盆里的水都冻一层冰碴了,凉得刺骨,也要洗干净。”
“你看我的手还有脚,每到冬天的时候都会起冻疮,又疼又痒,但是却没有人给我买药膏抹一抹,甚至也没有人说你别干活了,这么小的孩子应该去上学读书才对。”
“我连饭都吃不饱,偶尔夹一筷子肉就会被数落女孩不能太馋。”
“平日里总让我吃红薯充饥,所以我最讨厌吃红薯。”
“这样的生活一直到我十六岁,他们要把我卖给绸缎庄老板当小妾,明明知道绸缎庄老板已经磋磨死一个小妾了,但是养我的那家奶奶仍然要把我卖过去,只为了得到两千元彩礼去给堂哥贿赂差佬学校的考官。”
“我用撞墙自尽的方式反抗,才没有被嫁过去。”
“当时我的脑袋撞破了,流了血,好疼啊。
“就算这样,我还是以为养父母对我很好。”
“因为我,从来没有体会到更好的疼爱。”
“所以这么一点冰冷里的温暖,我也倍加珍惜,骗自己是被父母爱着的。”
程姨太已经泣不成声,“阿娴,是娘对不起你啊…….……”
苏文娴站起身,原身已经死了,也许穿越到别的世界或者已经投胎重新过一个更好的人生了吧。
再多的悔恨也没用了。
“其实知道你是我亲娘的时候,我还挺高兴的,因为你符合我心里所有对于母亲的幻想,美丽、高雅,还总给我买漂亮裙子。”
“那天你领我逛街一起裁新裙子,我其实心里挺高兴的,虽然那时候我真的以为你是我姨母,但我当时觉得能有一个这样的姨母也很好。”
“没想到也是骗局。”
苏文娴叹了口气,好在她知道父母对孩子真正的爱和真正的亲情是什么样子,这点小恩小惠打动不了她。
“好了,我得走了。”
“钱你仔细点花。”
说完毫不留恋,转身走了。
“阿娴,阿娴,娘错了,娘对不起你......”
程姨太的哭声直到苏文娴走出庄子才完全听不见。
二太太的兄弟送她出门的时候,苏文娴客气地道:“程姨太暂时在舅舅这里养病,等将来阿占哥或者阿俊长大了,应该会给她找更好的大夫治疗,到时候兴许她的疯病就好了呢。”
这话就是对这个舅舅说:别对程姨太过分,否则将来二太太生的儿子何添占或者何添俊接手二房之后,可不会放过他。
好在这个舅舅不像刘荣发那么傻,一下就听懂了她客气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忙不迭点头,“那是自然的,我每天好吃好喝给她,何家是给了我饭食费用的,等过些日子她情绪稳定了,我还会放她在院子里逛一逛。”
很好,他听懂了。
苏文娴点了点头,“是呢,看来在舅舅的细心看管之下,程姨太早晚会好的。”说完就上车走了。
她已经替原身了结了所有。
今后就是她自己新的人生了。
与她一起回到何家的还有她在庄子里与程姨太的对话也一起传到了何老太爷与何宽福的耳里,何老太爷听到管家的陈述笑了笑,“这孩子总归还是心软。”
又说:“但毕竟那是她亲娘,她这么做还是有情有义的,而且也不贪婪,穷人乍富最容易把钱看得死死的,她舍得将程姨太送她的名贵珠宝拿去换钱给她,倒也是个有孝心的。”
有孝心,在七十岁的老爷子这里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
到了何宽福那里,跟何老太爷的角度又不一样。
他听到的是苏文娴讲述过去那段经历,心疼啊,本该是何家的千金小姐可是小时候都过得是什么日子?
冻疮?他以前手下的士兵都不生冻疮,她一个何家的千金竟生冻疮,大冬天的还给隔房的堂哥在冰水里洗衣服,何家的千金从生下来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更别提冬天在冰水里洗衣服了。
但是当他听到苏文娴绵里藏针地对看守程姨太的二太太兄长说那些话,又道:“这孩子倒是心细。”程姨太毕竟是女眷,又天高皇帝远的,被欺负了都不知道。
他对自己的心腹道:“每个月记得去庄子里看一眼,看看她有没有被欺负。”
到底是宠了那么多年。
又问起了心腹:“阿占他有没有去看他娘?”
“没有。”
何宽福没有再问,心里却想着到底不是亲生的。
苏文娴走这一遭拿程姨太的钱送去给她花,她不过是跑了个腿而已,但是在何家的当家人何老太爷与苏文娴现在的亲爹那里一下子拿到了一个高印象分,做事果决,但也心软,同时很孝顺。
这个贫民窑养大的孩子在品性上没长歪,不错。
当晚,何宽福把苏文娴叫到他的书房里,跟她谈了改姓的事,“既然是何家人,那就该姓何,我们家的女孩按照顺序中间字是个‘莹,以后你就叫何莹娴。
苏文娴心道这名字没有她现在的好听,但面上却笑着应了下来,“好的,爹。”
她下午那一通表现,不就是为了演给他们看?否则她可没兴趣总把过去的悲惨生活说给别人听,就是为了让他们对她愧疚,争取到更多利益。
何宽福又道:“我和你奶奶商量了一下,我们何家的女孩都得接受淑女教育,琴棋书画这些是都得会的,明天开始这些老师都会来家里教你。”
家族开始培养她了。
她的躺平日子才过了一天,就要开始豪门千金的名媛课程。
好像要一下把她过去十七年落下的课程都给补全,除了琴棋书画之外,何家还有礼仪课,说是请的前朝皇宫里放出来的老宫女,以前伺候过皇族的。
前朝都灭亡四十年了,但是这些豪门世家也还是这么迷信皇族。
好在这个老宫女不像是想象中的那么严格,说话细声细语的,做事不疾不徐,相处起来还是挺舒服的。
毕竟现在已经不是前朝了,老宫女也得靠主顾们挣钱吃饭的,自然不会像电视剧里容嬷嬷那样拿针惩罚礼仪不好的小宫女。
老宫女上课的要求很高,什么头顶水碗走路不能撒出水,嘴里夹着筷子露出笑容的弧度,反正豪门千金一言一行都有规矩。
每天累得苏文娴头晕眼花的,一节课接一节课的上,从早排到晚,才两天她就累得不得了。
到第三天才想起来她应该给联昌公司打个电话,三天前的晚上她虽然是被何莹夏赶出来的,但想来何莹夏应该不会把这件事跟蒋希慎说。
于是给德婶那里打了个电话,德婶听到了苏文娴的声音音量都高了几度,“老天爷啊,你可算有消息了,你都消失三天了,我们着急坏了,和胜义那边的马仔说有人最后一次看到你进了何家的大门,你再不出现的话,老板就要去何家要人了!”
德婶还要继续说,忽然电话被抢走了,一个低沉的男声响了起来,“是我,蒋希慎。”
忽然听到他的声音让苏文娴恍惚觉得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明明才过去几天而已。
“老板,我没事的。”她把这几天的经历挑能说的讲了一下。
蒋希慎那边却忽然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才说:“你是说,你其实是何家的人,是何家的五小姐?”
“是啊。’
蒋希慎又不说话了,但电话里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他好像很生气,但在克制自己的怒气似的。
苏文娴想到自己确实做得不对,让他们这么担心自己……………
没想到在这个世界里还有人真心担心自己的安危,心里还是暖了一下的。
“对不起老板,我应该早点联系你们的。”
“是那天晚上,老板娘逼我给她磕头敬茶……………”
委婉的说法,其实是逼她给他当妾。
“所以你就不告而别了?”他压着怒气。
“我一出门就清醒了,想再回去却被人绑架了!我还差点被坏蛋强jian!”
“这件事刚才你怎么没说?”忽然他的怒火消散了,又问她:“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我杀人了。”
蒋希慎根本不当回事,“杀个强jian犯算什么?”
“何家那边已经给你处理干净了吗?”
苏文娴心道她老板考虑事情还是这么实际,有点直男风,但又确实在想帮她兜底。
“处理干净了。”
苏文娴又跟他说了一些工作交接的事情,“我工作的内容都在桌面放的本子上了,来往的货物记录还有倭国和内地的客户联系方式都在里面,连沟通的书信我也给终席文留下了固定格式,他只要照着写就行。”
“今后我不能在你那继续工作了。”她说。
蒋希慎道:“何家五小姐怎么会出来打工?”
何家是不会让何家的千金小姐出来抛头露面的。
苏文娴又跟他抱怨起现在每天从早到晚学那些东西,还说起何家过些日子要给她举行认亲的派对,请了与何家关系亲近的亲朋友好来,算是她正式作为何家人亮相星城上层社交圈。
“过些日子的派对,你也会来吧?“
他说:“濠江那边的生意我基本交给了慧光公司的人,今后我会主要在星城这边。”
“没什么事的话,我会去的。”
苏文娴道:“你是我在这个圈子唯一的熟人了。”
蒋希慎低低的,“嗯。
却听苏文娴又说:“说起来我不应该管你叫老板了,我现在管何莹夏叫二姐,那我管你应该叫姐夫才对。”
“是吧,姐夫?“
一句话把蒋希慎说得立刻挂了电话。
苏文娴还想跟他吐槽两句繁忙的豪门千金课程,没想到话没说完他就挂了电话,忍不住嘟囔着:“好好的干什么忽然生气?”
“叫他姐夫还不乐意?”
“都订婚了,不叫姐夫叫什么啊?”
不过跟他聊了一会儿感觉还挺开心的,毕竟他和联昌公司那些人是她在这个世界上认识到第一批朋友,他们还会因为她忽然消失而着急找她,蒋希慎甚至还会让和胜义的人去找她的踪迹。
她也还是在这个世界上有朋友的嘛!
跟苏文娴每天从早排到晚上的课程相比,何莹夏就轻松很多,晚上何家人一起在正厅的餐桌吃饭的时候,苏文娴得知原来何莹夏去陪何老太太听戏了。
俩人听完戏回来都很高兴,说起今天是一出新戏很好看,老太太还琢磨今年家族办堂会的时候把今天唱戏的戏班子请来。
何莹夏拍手叫好:“一定要让戏班里的小凤仙过来唱,她的声音好亮,身段也美。”
何二太太却忽然阻止她再说下去了,“阿夏,吃饭时不要说那么多话,显得很没规矩,要不然你跟阿娴一起重新学一下礼仪?”
何莹夏一下子就闭嘴了,但她也不太高兴,努努嘴,显然不乐意将自己和刚学规矩的苏文娴放在一起。
苏文娴心道二太太这话倒也没什么问题,就是提醒了众人一句她出身贫民区,现在还在学规矩。
她爹何宽福道:“我看阿娴的规矩学得很好,已经很有何家千金模样了。”
让做洋服的裁缝到家里来给阿娴裁几套漂亮的洋服,等到派对那天穿。”
“
“阿娴这么靓,穿什么都好看。”
从她爹知道她对程姨太的宽厚和孝心之后,老爹对她就一直处于看着很顺眼的状态,觉得这个认回来的女儿又聪明又靓,品性也不错,不愧是他的崽。
他对管理何家内务的大房的珍姨太道:“给家里的女孩一起都做几套新衣服,走我的账。”
大房何宽寿的小妾珍姨太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是。
桌边吃饭的三个女孩:二房的二小姐何莹夏、大房的三小姐何莹秋,三房的四小姐何莹冬都起身向何宽福道了谢。
吃完了饭,何莹夏跟着二太太回了房间。
一进房,二太太便数落她:“我早就跟你说过的,可以听戏但不要沉迷,戏子是下九流,你和何家的千金小姐,离这些东西远一点。”
何莹夏咬了咬嘴唇,“你就是因为你过去的身份,所以连听戏都不让我去!”
二太太道:“是啊,你知道就好,娘就是因为出身不好所以嫁到何家来一开始就不被你奶奶喜欢。”
然而真正让她在何家当个透明人的还是因为她生了何莹夏之后就再也不能生了,连个儿子都没有为何宽福生出来,反倒让小妾生的孩子占了个长子。
“娘都是为了你好,将来你是要到蒋家当太太的人,蒋希慎是连你爷爷和你爹,你大伯都夸赞的人,很有本事的,你不要因为这种小事在他那里落了个轻浮的印象。”
二太太道:“别以为我没听到你偷偷在屋里唱,别人可以唱着玩,但是你不行!”
何莹夏垂着头,知道她娘都是为了她好,但很不开心,也还是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苏文娴以为她融入何家还是挺顺利的,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刚起来,就被人敲门冲进来一个小胖墩男孩,十岁左右的年纪,穿着私立名校的校服,脸上还带着泪,“是不是你把我娘藏起来了?你一回来我娘就走了!”
“把我娘还给我!”
哭唧唧的小胖子是苏文娴现在的亲弟弟,何添俊。
不过苏文娴也没惯着这个小胖墩,“你到我这里来哭有什么用啊?找爹去啊?“
“还有,你现在已经被放到母亲那里养了。
“你应该做的不是哭啼啼地来找我兴师问罪,而是考虑怎么早日被二太太记在名下,在族谱上从二房的庶子变成二太太的嫡子!”
到她这里来哭有什么用?把劣势变成优势才有用啊。
但小胖墩被她这么一说更难过了,“你好讨厌啊,我讨厌你!”
哭啼啼地跑出去了。
晚上小胖墩放学回来看见苏文娴立刻就“哼!”一声,然后扭头不看她。
苏文娴都懒得搭理他。
夜里,一场积蓄了一整天的大雨一直没有下来,空气又闷又热,苏文娴洗完澡之后在桌边练习毛笔字。
琴棋书画这几项,画画她肯定没问题了,学美术出身的,书法这个她小时候练过钢笔字,但远不能跟毛笔字比,尤其是还是繁体毛笔字,写得歪歪扭扭的。
但好在原身的人设就是没读过书,字写得不好是符合身份的,但她也得多练习,每一科的老师都很严格,跟她要进京考状元似的……………
正写着字,忽然在从窗边听见了低低的哭声。
是隔壁小胖墩的房间传来的。
忽然轰隆隆的滚雷落下,闪电刹那间划破夜空,接连几个大雷震得玻璃都微微晃动,隔壁小胖墩的哭声更大了。
苏文娴叹了一口气,放下笔,推开了隔壁房间门。
小胖墩正缩在被子里抱着一个兔子玩具哭,他看到苏文娴过来立刻就说:“讨厌鬼,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某个胆小鬼哭。’
“你走开,我没哭。”小胖墩将眼泪鼻涕都蹭到小兔子玩偶上。
“好吧,既然你不害怕,那我走了。”她转身要走。
但是却被小胖墩喊住了,“你站住。”
“有什么事?”
“你、你就站在我床边,等打雷过去了,你再走。”
苏文娴问他:“你的保姆呢?”按理说何家每个孩子都有专属保姆陪伴。
“她回乡下了,说是家里有事。”
其实就是因为罗婶的事情,何宽福觉得小胖墩年纪大了不再需要保姆了,二太太本来就跟程姨太不合,再加上小胖墩已经十岁了,就算是给她养也养不出几分亲情,所以基本就是放养。
苏文娴心里叹了口气,好歹是亲弟弟,她躺在床边,将何添俊连被子一起抱住,“睡吧。”
小胖墩大概是没想到会被抱住,安静了一会儿,忽然又说:“喂,他们说你以前被人抱走了......“
“我不叫喂,我是你姐,叫五姐。”
小胖墩不情不愿地:“五姐。”
苏文娴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她哥,不知道她哥那时候看她是不是这样,既嫌弃又放不下。
“我确实是被人抱走的,在木屋区被人养大。”
“木屋区什么样,听说很穷?”
豪门少爷没去过穷人的地方,大概他们都跟蒋希慎一样,手工定制的皮鞋没有踩过泥土地,鞋底永远是干净的。
“是啊,很穷,我小时候连饭都吃不饱………………”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小胖墩聊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小胖墩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小胖墩在饭桌上看见她,低着头,蚊子声似的:“五姐。”
苏文娴摸了摸他的头,小胖墩立刻不乐意了,“我刚整理好的发型!五姐你这个讨厌鬼!”
苏文娴忍不住笑了。
有个弟弟欺负,好像也没那么烦。
又过了几天,属于她的那场社交派对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