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胜义‘的龙头老大桂叔跟苏文娴想象的黑涩会老大不太一样,电影里的老大都是很凶狠的,但是桂叔拄着一根绅士杖,身上穿着一套绸布短褂长裤,看起来很和气的样子。
如果不是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看着就很凶狠的马仔麻杆鸡的话,他看起来更像是个和气的富贵老爷子,根本想不到这人是个社团龙头老大。
桂叔看到蒋希慎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一些,露出一副长辈子侄的眼神,“二少,上次见你还是星城从小鬼子手里解放之后,你从濠江回蒋家,那时你才十七八岁。”
“这一晃四五年过去了,听说你考上了米国的大学,真是好犀利啊。”
“现在你回了星城正好可以帮老爷分担一些家族的工作,你和你大哥一起把家族企业做大做强。”
“我们年纪大咯,未来都是你们年轻人的。
这话说得没毛病,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蒋家长辈上门来叙旧呢。
若是真的蒋家的长辈这么聊倒也可以,但这人是‘和胜义‘的龙头老大,听起来龙头老大好像是很威风,但是在蒋家这种大豪商面前一个社团的老大根本算不得什么能上的了台面的人物,动动手指就能随时换个人来当龙头老大。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蒋希慎看起来和这个人不是很熟,并不很热络。
还不如刚才联昌公司里那个留着山羊胡子的王掌柜跟蒋希慎的语气熟稔。
这位桂叔一上来就摆错了位置。
因此蒋希慎只是客气地请他喝茶,却没有自己亲自动手的意思,还是苏文娴有眼力价地临时充当倒茶小妹的角色,将两杯茶各自摆在两人面前。
却没想到桂叔看了她一眼,笑呵呵地道:“二少的女人倒是很靓啊。”
一下子把话题扯到她身上了。
但桂叔显然误会她的身份,将她当做是蒋希慎的女人。
苏文娴却也不敢在这时候解释什么,难道要跟他说明白自己跟蒋二少是清白的,只不过是个下属而已?
反正在他们眼里,她就是他的人了,到底是什么关系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弄死了‘和胜义‘的人,这件事怎么解决?
她乖巧站在蒋希慎身后,面露微笑当个花瓶。
蒋希慎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还算能入眼。”
“就是胆子小了点。”
蒋希慎面不改色地继续道:“昨晚被几个不开眼的马仔差点被卖到妓馆去,吓得半死,今早就吩咐人把那几个没长眼睛的马仔解决了。
这叫胆子小?哪门子的胆子小?
“二少说笑了,这位小姐的胆子可不小,‘和胜义‘在劳森道的赌档死了六个人,包括赌档坐馆黑水成都死了。”
“试问哪个胆小的人敢弄死这么多人?”桂叔的双手拄在金子铸的虎头绅士杖上,带着几分质问的语气。
这人的脸沉了下来,刚才那张和气的邻家翁摸样立刻不见了。
蒋希慎却像是根本没看到对方沉下了脸似的,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兀自喝了一口茶水,发现苏文娴泡茶的手艺也不怎么样,白瞎他的好茶了。
他也不必和对方继续说什么客气话绕弯子,只回了句:“死了就死了,不过是几个不开眼的马仔而已。”
“我反倒要问问你,你的马仔差点将我的人卖到妓馆去,逼良为娼,桂叔你怎么说?”
“是她家欠赌档钱还不上,按照规矩还不上钱就应该拿人头来顶,她家把她卖给赌档,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旁边的麻杆鸡忽然说话。
这话看似麻杆鸡说的,但其实就是桂叔想说的而已,只不过借着手下的嘴说出来。
当然了,蒋希慎这边根本不用递眼色,阿财已经在旁边说道:“哟,和胜义‘什么规矩啊?老大在说话,马仔能随便插嘴?要不要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看看是不是那么爱说话?”
“你!”麻杆鸡气得像是要随时开打。
“麻杆鸡你闭嘴!”桂叔发话,“我在跟二少说话,你随便插什么嘴?”
麻杆鸡忿忿不平,撇了撇嘴,“知道了,老大。”
阿财也退到蒋希慎身边。
桂叔道:“按照道上的规矩,二少你要把人交出来,否则会让‘和胜义‘很难做,我们得为了平白死的六个人讨个说法。”
苏文娴一听这话,明知道希慎刚刚应承了她会解决问题,但她的心里还是有一点紧张,不过她仍然什么都没说,继续扮演花瓶。
因为在这种时候她说什么都没用,真正能决定这一切的人是蒋希慎。
只听蒋希慎好像听到桂叔在说笑话一般,“桂叔在说笑,道上的规矩管得了蒋家吗?”
“你说‘和胜义‘难做,那你把龙头老大的位置让出来,让别人做,不就不难了吗?”
他修长的手搭在交叠着长腿的膝盖上,低头喝了一口茶水。
而对面的桂叔却因为他的话起了怒火,不过他到底也当了多年龙头老大,养气的功夫也还是可以遮掩的,“二少,我在‘和胜义‘的位置是当初为了老爷出生入死拿命拼出来的。”
不是蒋希慎这个庶子说换人就能换人的!
他是看来老爷的面子上,才对这个毛头小子客客气气的。
“不管怎样,这件事你得给我个说法。”
蒋希慎回了句:“人,我是不会给的。”
“不过桂叔你出面,我也不让你难做,那就给死去的六个人按照规矩每人发几千块安置费。”
抬一抬手,恩叔已经将支票夹递了过来,蒋希慎当着桂叔的面开了一张叁万元的支票递了过去。
但是桂叔却没接,蒋希慎道:“怎么,嫌少?”
桂叔却忽然说:“二少,听说你开了家贸易公司要做码头生意?”
“桂叔消息灵通,是弄了条货船做点东南亚转口生意。”
“二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和胜义‘一直为蒋家卖命,你在码头的生意还是由‘和胜义‘来接管比较好,毕竟是自家的兄弟,比外人尽心。”
这几天蒋希慎的货从船上卸到他的仓库里竟然用的不是‘和胜义‘的人,而是一群外人,这件事可比蒋希慎的女人让人杀死了几个赌档马仔重要多了。
其实他们都知道,刚才说了这么多不过都是借口。
什么江湖规矩,什么让社团难做的话不过是说说而已。
‘和胜义‘吃的是蒋家在码头上的生意,怎么敢真的拉走蒋二少的女人去插刀处置?
不过是拿来当引子来说码头的事。
最终不过还是生意。
“我那点小买卖,自己公司里几个工人搬一搬就好了,根本用不上你们‘和胜义‘的人。”
见蒋希慎竟然拒绝,桂叔看向他,问道:“二少,那片码头都是‘和胜义‘的人,你是想让外人到我们的地盘上插旗吗?”
若是别的社团敢来和胜义‘的地盘插旗占领,那免不了一场混战的。
这话也是提醒并且警告蒋希慎的意思。
“没那么夸张,我做点小生意,为了给跟着我的人找点活干而已,桂叔你想多了。”
“他们只是我公司里的人,不是什么社团或者帮派。”
话说到这里,蒋希慎也不松口,根本没有把联昌公司在码头上的生意交给‘和胜义‘来做的意思。
桂叔也看出来了,显然这对话也聊不下去了。
再聊下去,他又不可能真的让麻杆鸡在这里开打。
桂叔站起身要走,那张叁万元的支票还在桌上放着,蒋希慎喊住他,将支票递了过去,“安置费别忘了。”
他明知道今天桂叔来不是为了这区区叁万元,但是最后却只让他拿走这叁万元。
出了蒋希慎的唐楼之后,麻杆鸡问桂叔:“老大,就这么算了?真的让那些外人进我们的码头?”
桂叔手里捏着那张支票,“算了?蒋二少不懂江湖规矩胡乱指挥,我们得让他知道规矩,知道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
麻杆鸡一听桂叔的话就兴奋了,“那我们要怎么对付他?”
“说对付这么难听?不过是我给这位读过洋墨水的二少爷一点人生经验罢了。”
“安排我们在码头的人盯紧他的人,最好让他的人先动手,趁机把他的人弄死几个。”
得到了龙头大佬的下令,麻杆鸡搓了搓手,这种事他熟得很,“码头上的人脾气爆,一言不合就开打,死几个人也很正常。”他戳着牙花子笑了笑。
桂叔扬了扬手里的支票,“这叁万元安置费还是给他那些手下留着吧。”
三万元?
当打发叫花子呢?
他缺这点钱吗?
还想给‘和胜义‘换个龙老大?
他给他老子蒋至仁卖命的时候,蒋二少还在他娘怀里吃奶呢!
桂叔离开之后,阿财对蒋希慎道:“老板,这位桂叔气得不轻啊。”
苏文娴也担忧道:“老板,他会不会对我们码头上的人动手啊?”
“动手?”阿财听到她的话先笑了,“他们敢动手也得有命活着出来啊。”
蒋希慎道:“留给刀把强去处理吧。”
又道:“让平治仔赶紧修好那台发动机,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将它装在我的游艇上去参加游艇会的聚会。”
这个时候老板竟然还有心情去开游艇聚会?
他的心可真大。
却听见蒋希慎喃喃道:“上次游艇会上认识的那个洋鬼子督查爱财如命,从他那里买一个华探长的位置给曹云明,他的便衣警察组长的位置该往前提一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