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离桃源小筑还是有些远的。 楼岑打着伞,步伐不禁加快了些,想着这么大的雨,他也不至于那么笨,一定会找个地方避着,再不济,也会跟周边的人打听自己的住处,像白天那样,死皮白赖地住下来,他也不会拒绝。 他只不过是不太放心罢了,好不容易有个人不要任何酬劳,可以替自己分担一些。 免费的劳力,不用白不用。 可是,让他想不到的是,世间真的有这么蠢的人。 蠢得竟然让人感到一丝不忍。 瞧着他缩着身子,靠在门口,双手小心翼翼地不知道在护着些什么。 湿透的头发,贴在他的脸上…… 第一次,楼岑的心中充斥着莫名其妙的愤怒。 抬起脚,快速走到他身边。 斜着伞,替他遮挡着风雨。 “师傅……”听之仰起头,小声地唤着。 此时,楼岑并没有去纠正他的称呼,伸出右手,覆在他的额头上,掌心传来一阵滚烫。 “起来!”楼岑冷声命令道。 “哦。”听之乖顺地站起身,双手依旧护着布袋。 “能不能走了?” “能的。” “撑好伞!” “好!” 最终,楼岑背起听之,朝桃源小筑走着。 雨声哗啦啦地打在伞上。 听之乖乖地趴在楼岑的背上,手撑着伞,看着楼岑一步一步地走着。 “你的师傅是怎样的人?”楼岑的声音散落在雨声中,细不可闻。 “师傅你……是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 背后传来细弱的呼吸声。 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而后又恢复到原先的孤寂。 小岑,你不是听之的师傅。 楼岑在心里提醒着自己,人家小孩认错人,自己却不能理所应当地去试图取代另一个人。 听项渊说,他自小生活在云城,唯一的羁绊,便是项渊和竹里馆了。 能让一个人挂记,一定是个幸福的人吧。 楼岑将听之带回桃源小筑之后,便将他安顿在自己的房间。 桃源小筑原先是项渊一人独居的地方,后来在自己受伤了之后,便让自己过来养伤用,再后来,项渊说自己放不下竹里馆,便让楼岑一人住在了这里。因为一个人住,其他的房间也就没有用。 楼岑将听之安顿好后,便去厨房给他熬一些驱寒的汤药。 回到房间内,将汤药放在桌上。 走到床边,尝试唤醒听之。 听之却似乎陷入了梦魇之中,挥动着手,仿佛是要抓住些什么。 从郸城离开之后,他一刻也不敢耽搁,骑着千里驹,沿着官道,直接往云城方向跑。 言之哥千叮咛万嘱咐,此次任务的重要性。 事关到师傅的性命,他自然不敢懈怠。 一路上紧赶慢赶,连住旅店都越发小心。 但是,当他赶到云城,以为下一刻就能见到师傅和太师傅的时候,上天猝不及防地跟他开了个玩笑。 那日,他刚到云城。 想着第一次见师傅的师傅,总是要准备一点礼物才好。 还要为师傅准备他喜欢的糕点和果脯。 于是,他牵着马,走在云城的大街上,四处寻着。 买好礼物和糕点,听之往城外走去。 匆匆之际,与人相撞,手中的糕点盒和怀中的木盒散落在地。 “抱歉!”与他相撞的人,快速蹲下,帮他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木盒,瞧着沾染上灰土的糕点和果脯,那人挠了挠头,一脸歉意。 “你走路都不看路的嘛?”方才的喜悦一扫而尽,听之皱着眉,眼疾手快地将装有赤火芝的木盒护抢过来,没想到再次摔在地上,盒子被打开,里面的赤火芝不翼而飞。 看着空荡荡的木盒,听之脸上肉眼可见的慌张,他连忙抓住那人的胳膊,大声质问着,“你把我东西弄哪儿去了?快把东西还给我!” 被抓住的人一脸懵的看向听之,“小兄弟,你在说些什么呢?” “别废话!把东西还给我!”听之抓住他的胳膊,将他的双手背在身后,让他失望的是,他的双手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赤火芝,赤火芝呢? 听之呆愣愣地放开那人的双手,呆坐在地上,看着躺在地上的空盒子,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哎呀,你别哭啊。”那人看着来往的人群,手足无措地看着听之,似乎做了什么决定,“要不,我重新给你买一些糕点,保证比你买的还要好,行不?” 听之没有回应。 那人见他呆滞着,便跑去最近的店铺,去给他买糕点。只是当他回到原地的时候,听之已经离开了。 “这人真奇怪。”那人捧着糕点盒,低声嘀咕着。 “对不起,师傅~”听之实在想不起,为何他贴身携带的赤火芝会凭空消失。若是他再小心些,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了。 楼岑看着床榻上的少年,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对不起”三个字,眼角的泪水不断涌出。 拿起木盆里的棉布,将水拧干,轻轻地给他擦拭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