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劫僵局形成了两年,各方角力才正式打响。 孟遇安在扬州搞生产发展,李允琛在荆州搞猜忌谋算,北燕占着半壁江山、进行着血腥残暴的民族融合。 有一个看似重要的人,却总是被其他势力有意无意地忽略。 他就是琅琊王李允瑛。 益州天府之国,又是曾经季汉的根据地,诸葛武侯的埋骨之乡,但李允瑛如今的地位怎么看都觉得尴尬。 陆澄之乱中,他首鼠两端,害了贺玄卿也没能夺取荆州,还引得北燕偷袭襄阳,连陆澄都殒命了; 北燕暗度建业之时,正赶上他发兵荆州,却被贺令昌三下五除二打了回去,后被荀贵嫔勒令退兵。 两次失败的经历不仅让各个势力不再把李允瑛再当回事,就连他自己都觉得颜面全无。 就在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李允瑛终有一日会自取灭亡之时,却有那么一个“慧眼识英雄”的人将他记挂在心里。 且说伏月暑热,李允瑛离了庙堂,去了丈人山避暑。 这丈人山便是青城山。这里山峦千嶂,林木葱郁,彼此交织掩映,宛如青色的城郭,故名“青城”。 李允瑛虽有称霸天下的野心,但军政上实在平庸,益州的事多交给长史和司马打理。 尤其到了这么热的天,他更没了理事的心思,故而跑到山中避暑偷闲去了。 到了夏季,这山中的飞禽走兽也都活跃起来了。李允瑛弓马技痒,每几天都要在山中狩猎几个时辰,以解屠戮征服之欲。 一日,李允瑛又领了几个随从在林中狩猎。 打了几只野鸡野兔后,李允瑛仍觉得不甚过瘾。正郁闷着,忽见一落单的青羊正在树丛里吃草,一时兴起便弃了随从,自携弓箭去追那青羊。 那青羊机灵敏捷得很,见有人来追,一溜烟儿就跑了。李允瑛跟在后面紧追不舍,接连射出了好几箭,却没有一箭命中。 眼见猎物逃脱,李允瑛只能兀自懊恼,气得折断了手中尚未射出的一支箭,丢在了地上。 正当他准备返身折回的时候,周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几年不见,琅琊王还是旧日的脾气啊!” 李允瑛瞬间警觉,拔剑四顾: “是谁!竟敢在暗中设伏本王,还不立刻现身!”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李允瑛背后传来。他猛一转身,看清了来人面孔后,整个人都惊呆了。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陆焕。 “我当是谁,原来是陆公子,”李允瑛收了剑,脸上带着耐人寻味的笑,“听说你去北燕高就了,怎么有空回来看望我?” 陆焕对李允瑛行了一礼,恭敬谦逊道: “在下哪儿是去高就,分明是迫于无奈的下策。” 李允瑛抬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 “陆公子不用跟我整这些虚招子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这次回来所为何事?” 陆焕笑道:“琅琊王快人快语,在下佩服。在下这次来,是想邀琅琊王做一宗大买卖的。” “什么买卖?”李允瑛警惕问道。 “当然是逐鹿天下、问鼎中原的买卖。”陆焕眼神锋利。 此时二人还站在林间,四目相对,再无他人。 李允瑛恐陆焕有诈,便执意将他带回自己府上再说,对外称他是荆州来的朋友。 “琅琊王倒是很谨慎啊,是害怕在下会趁私下无人中伤您吗?现在到了您的地盘,总该放心了吧?” 李允瑛不吃陆焕的调侃,开门见山道: “有话就说,没话走人。” 陆焕反问道:“琅琊王以为,当今天下大势若何?” 李允瑛被问住了。他凝眉定神思考了很久,才含糊其辞道: “一团乱麻,本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陆焕不知他是真傻还是装傻,只得继续礼数齐全说道: “琅琊王割据益州,雄才伟略,就无需对在下藏锋守拙了。扬州兵强民富,荆州承继宗庙,北燕幅员辽阔,琅琊王觉得自己的益州优势在何处?” 李允瑛觉得自己被拂了面子,不悦道:“你不会是专程来挖苦本王的吧?” “在下不敢,只是对琅琊王实言相告,也为您指一条明路。”陆焕道。 “什么明路?” 陆焕邪魅一笑,向北抱拳虚行一礼,郑重道: “与北联盟,共夺天下。” 李允瑛嗤之以鼻:“原来陆公子是替北燕做说客来了。” “非也非也,”陆焕笑道,“在下是真心为琅琊王考虑。” “大祁气数已尽,荆州又三面环敌,迟早会被吞并;扬州看起来势头是好,但得罪了一众世家,必然遭到反噬” 他自信满满,对李允瑛朗声说道: “只有大燕,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只待英雄相投,共襄大事。” 李允瑛没有搭理陆焕的提议,顾左右而言他道: “你孤身一人跑到益州劝降本王,就不怕我杀了你?” 陆焕轻笑道:“您杀了我有什么用呢?向荆扬投诚吗?他们与您积怨已深,杀一个我是无法化敌为友的;给您自己泄愤吗?可在下与琅琊王无冤无仇,实在无愤可泄啊。” 李允瑛被陆焕一席话怼得张口结舌,陆焕借机逢势而上: “可要是您投了大燕,待来日大燕一统天下之时,您就是开国元勋、裂土封疆;再不济,您至少可以继续在益州做您的琅琊王。” 他话锋一转,换了个威胁的语气: “可要是您固执己见,将来不论是荆扬还是大燕,都有实力夺取您的益州。到时候,不仅名利无望,只怕性命都难保了。” 陆焕滔滔不绝,说得李允瑛心里也越来越没底气。 他虽然自负,但有了之前两次失败的经历,也不至于仍然一叶障目,对于自己的实力还是有点认知的。 陆焕劝降的意图显而易见,但他的话却不无道理: 四方势力之中,益州最弱。只要其他三方想吞并,除了孟遇安在扬州离得远了点,另外两方几乎都可以手到擒来。 李允瑛呆坐了半盏茶的时间,转身回到内殿,出来时手上还拿着一块令牌: “这是益州各个隘口的专属出入令牌,见令牌如见我。有了它,你就可以进出益州畅行无阻。但你要知道,这块令牌仅限个人使用,无权让军队进出。不是我防备你,实是我也需要保障。” 说完,他即把令牌交给了陆焕。 看着自己手中的令牌,陆焕若胜券在握:“在下多谢琅琊王的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