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贺令昌这么一通打扰,李存德的兴致是半分也无了。他披衣坐起,背对着床榻内侧的玉无瑕。 玉无瑕香肩半露,面上还带着潮红。她也缓缓坐起,将头轻轻靠在李存德肩上,双手向前搭着,扣在了李存德胸前。 “陛下还在生气吗?”玉无瑕柔声问道。 美人声如莺啼燕啭,让人听了之后不禁心醉神迷,骨头都要酥软了几分。李存德握上玉无瑕的手,说道: “非是朕生气,实在是那贺令昌目无法纪。今日容他放肆一回,明日谁都骑到朕头上作威作福起来了。” 玉无瑕用她的一双柔荑玉手在李存德胸口前轻抚几下,顺平了他心中的闷气,婉言道: “贺将军也是以国事为重。陛下今日惩罚了他,此事散播出去,来日又要有朝臣说臣妾魅惑君上了。” 正说着,两行清泪从玉无瑕浅碧色的眸子中落下,更显得她一双妙目如清潭镜湖般澄澈,煞是惹人怜爱。 李存德看到委屈流泪的玉无瑕,心中泛起了一阵疼惜的涟漪,柔情蜜意道: “那美人的意思是,这次就不责罚贺令昌了?” 玉无瑕抬起一双泪汪汪的眼,无辜地望着李存德: “臣妾一介后宫妇人,不敢妄议朝政,更不敢随意指摘圣令。只要陛下顺心,臣妾就算委屈,也甘之如饴。” 李存德闻之,心中大为畅快,搂着玉无瑕道: “玉美人不仅色艺双绝,还如此善解人意,不枉朕疼你了这么多时日。眼下也只有你才能替朕分散些烦忧了。” 玉无瑕垂眸抿嘴而笑,娇声道:“此刻良辰未央,陛下何不再食用些‘神仙粉’,与臣妾再梦巫山?” 李存德笑道:“朕正有此意。” 另一边,孟遇安已经回到了勤政殿东偏殿。 李允琛见孟遇安提着一把佩剑走进来,顿时觉得莫名其妙: “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发生什么事了?这剑是什么意思?父皇现在可有闲暇见我?” 孟遇安把佩剑放在一旁,沉稳镇定地说道:“殿下莫要焦躁,容卑职详禀。” 随后,孟遇安便把刚才主殿发生的事情通首至尾告知了李允琛。 李允琛听后,还未论及正事,首先关注到了贺令昌受罚。 “你说父皇赏了令昌二十军棍?”李允琛不可置信。 “千真万确。贺将军此时也已前往御史台领受了。”孟遇安回道。 李允琛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的父亲最近半载一直对玉美人着迷,但为了妃妾随意处置近臣还是过火了些。 孟遇安看出了李允琛思绪的挣扎,劝慰道: “请太子宽心,陛下未必是为了玉美人才如此,大约只是因为失了天子尊严才动怒的。” 李允琛摆手摇头道:“罢了。你去拟旨一道,让荀元卿记档后,即可送往中书省。” “第一,让中书省给骠骑将军贺玄卿传旨,在淮阴一带加紧布防,必要时可继续向东往合肥驻军。若荆州有异动,可往益州传信,琅琊王会策应他。” “第二,让中书省给益州刺史、琅琊王李允瑛传旨,准他征召益州流民佃客为军的权力,亦可屯田养兵。若收到贺玄卿传信,立即布兵于荆益边界,严阵以待。” “殿下......”孟遇安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险些打断了李允琛的话。 “怎么了?”李允琛紧锁着眉头,满眼疲惫地看向孟遇安。 孟遇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吞吞吐吐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末了,她才凝重说道: “太子殿下,如果授予了琅琊王征兵养兵之权,只怕武将之祸才平息,亲王之乱将又起。” 李允琛深邃的目光望向前方,穿过孟遇安,仿佛望到了千里之外的荆益二州。 大祁的江山,如今只剩下这最后四州。可眼下除了穷乡僻壤的交州外,扬荆益三州均兵戈扰攘如箭在弦上。 外患眈眈尚未解,内忧重重又迫睫。 李允琛长吁一口气,声音淡薄如云母宣纸,一戳就会破碎,连他自己也不能信服: “怕又能怎样,问题总要一步一步解决。照我说的做吧。” “是。”孟遇安不再表达自己的见解,深深行礼后退出了东偏殿,自去暖阁拟旨。 孟遇安拟完旨,送去荀元卿处记档时,他也表达了类似的惊虑:“这真是太子的旨意?” 孟遇安无言点头。 “陛下也同意了?”荀元卿又问。 “陛下让太子相机决断,没有过问这件事。”孟遇安平淡道。 荀元卿还是没有完全放心:“孟司言就没有什么异议禀告太子吗?” 孟遇安嗟叹一声,无奈道:“我知道荀大人在担心什么,我也跟太子提过,可荆州之忧迫在眉睫,太子也无能为力啊。” 荀元卿拧眉听着,叹道:“我相信孟司言已经尽力了。唉,那琅琊王不比别人,他肚里的想法我可太......” 荀元卿自知失言,没有再往下说。他辞别孟遇安,往中书省传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