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离一看马保国这架势,就知道准没好事。 “行,那你今天就好事坏事该说的都先说完,过两日别影响我跟义弟把酒言欢!” 马保国仰起头看向顾离。 “陛下!臣以为这次秦韶平郾城之乱实属分内之事!继而为社稷计,陛下不仅不应奖励秦韶,更应趁秦韶回京,削其军权,以防其功高盖主,又手握军政大权,万一滋生谋反之心,夏国岌岌可危!” 杨留名看到顾离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为马保国捏一把冷汗,急忙上前欲扶马保国起来,趁机开解道:“马大人您别动不动就煞风景,陛下这正说高兴事儿呢,您非要反着来,我不是跟您说过,此事需从长计议。” 马保国却推开杨留名,直视顾离:“请陛下深思!” “深思?!朕早就深思过了!当你还是陈国朝臣,被贬黜为县令,郁郁不得志只能寄情于琴曲之时,当秦韶无惧任何危难毅然决然助朕起兵之时,朕就已经深思过了!这些年他为我夏国镇守北境,难得回来一趟,你不念着他的功劳也要体恤一下他的苦劳吧?!你可倒好,秦韶刚平定内乱,你就嚷嚷着要削人家的兵权,马保国我还告诉你,就算你谋反,秦韶都不会谋反!” “臣无私心!仅一腔热血!全为夏国抛洒!请陛下恩准臣的提议,否则臣宁愿一死,以死明志!” 顾离闻言气乐了:“好好好,就你忠心,就你一腔热血为了夏国,别人都想着谋反是吧?行!朕准了!你死给朕看看!” 马保国满脸悲愤之色,起身一头就朝墙上撞去,杨留名大惊失色,急忙拉住马保国。 “马大人!陛下说的那是气话!你也当真?!” 马保国大悲,挣扎着:“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顾离气极:“马保国,我看你这不是自己想死,是想把朕逼死啊!” 一直沉默不语的赵成这时走到马保国面前,沉声说道:“马大人,您要真的想死也不急在这一刻,您能先说说为什么您的幽兰琴会出现在天光集上呢?” 马保国闻言呆若木鸡。 顾离首先质疑道:“就是那张他死皮赖脸地百般求你,你才帮他在越国拍卖会上高价购得的幽兰琴?” “正是。” “就是朕命他携琴进宫弹与朕听,他推三阻四,最后还是朕心痒痒专门跑到他家去,他才拿出来勉强弹了一曲的幽兰琴?” “正是。” 马保国突然跳起脚来,喊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前两天我还拿出来仔细保养过!” 三人异口同声问道:“那这两天呢?” 马保国回忆着,突然大惊失色,抬脚就朝门外跑。 赵成喊道:“老马,幽兰琴现在还在户部衙门我办公桌上放着,你要不解释清楚,我可不能还你!” 马保国走后,顾离这才松了口气: “这个马保国,动不动就死谏,这次可真把朕气着了,明面上他是说得不错,可他这辈子见过几次秦韶?可与秦韶交过心?他到底了解秦韶多少?回头我让我义弟自己去找马保国,会会他!” 杨留名则看向赵成,失笑道:“赵大人,解围也不是你这么个解法,幽兰琴可是他命根子,万一……好在马大人心脏好!” 赵成一脸认真:“可我说的是真的!我怎敢欺君?!” 马保国回到家,在他那间堆满了书几乎插不进脚的书房里连翻三遍,看着书桌上原本摆放幽兰琴的位置如今空空荡荡,仍是难以置信他的心肝宝贝就这么不翼而飞,而且还飞到了天光集?! 马保国苦思冥想,直到看见门口五个毛头小子和一个黄毛丫头,才灵光乍现,起身走到门口,问道:“你们娘呢?” 马真真抢先回答:“这个时辰,当然在厨房,娘让我们来喊爹吃晚饭!” 马保国急匆匆朝厨房走,六个孩子浩浩荡荡跟在他身后。 马保国家的府邸更像个农家四合院,只有三两个仆人,房门口挂着成串的编成辫子的大蒜,门边立着成捆的大葱,地上晾晒着红薯干,孩子们洗干净的衣服晾在树与树之间的绳子上,随风飘荡着,简朴而具有浓厚的生活气息。 此时马保国的夫人李翠花正在厨房里用力地搅动着火上一大锅炖菜。 马保国束手站在李翠花身后,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夫人,你看见我那张幽兰琴了吗?前两天还在,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找不到了……” “当了。” 马保国以为自己没听清楚,凑近些,再问:“夫人,您说什么?我刚没听清。” “死当!”李翠花看着门口乱糟糟追打玩闹着的孩子,高声喝道,“马家的一二三四五,马真真!赶紧抬桌子摆碗筷吃饭!” 马保国鼻子都气歪了:“你说死当?你把我那宝贝琴给当了?!那怎么会流入天光集?” 李翠花继续搅动烩菜,神色不变:“那我怎么知道!不当能当饭吃?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忙朝廷上的事,一家老小全我一个人照顾,你知道盐多少文钱一升,米多少文钱一斗?孩子们上学学费多少?柴米油盐都是钱!马真真上宫学了,你赶紧把她那丫鬟辞了,还能省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