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姜怀之走了几步,忽有一亲兵慌张奔来,“西边还有一处落锁的院门,我们在院门外听见里面动静,像是在打斗。” 姜怀之脸色一沉,快步走去。 正巧这会亲兵正砸开门锁,旁边还捆着几个仆人,显然是在此处看守的,被他们撞上了。 厚重院门甫一打开,一股腥臭气味顺着风飘散出来。 待众人看清院中景象,皆是怔楞在原地。 秦怜香正抽出发间打磨尖利的木簪,扎进被她压在身下衙役的脖子,一簪子结果了他性命。 她的身边倒着数名妇人,那些妇人手中有的同她一样攥着簪子,有的举着染血的石头。 不远处,还有数名妇人在同一名持刀衙役撕打,那衙役浑身带伤,眼睛被簪子戳瞎一只,嘴上痛呼叫骂,“疯子!你们这群疯妇!竟敢伤人!” 一个妇人死死拽住他握刀的右手,张嘴咬下去,竟生生撕咬下一块肉,疼的衙役大叫,挥刀朝她砍去。 妇人跌坐在地上,吐出嘴里血肉,嘶哑着大笑起来,“畜生!你们这群畜生今日都要死在这里哈哈哈!” “逼着我们吃人肉喝人血,你们早该死了!”妇人不顾身上流血的刀伤,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从一个已死之人手中搬过染血青石,猛地朝那衙役砸去。 饶是那些身经百战的兵士,看到眼前血流成河不顾生死的厮杀也愣在原地。 姜怀之率先反应过来,抽刀砍翻最近的一名衙役,朝秦怜香奔去。 秦怜香看着不大对劲,她身形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跌在地上。 听到面前纷沓脚步声,半跪于地的秦怜香抽出簪子,抬起泛着血色的眸子看向来人。 姜怀之? 她晃了晃脑袋,又眨了眨眼睛,一滴汗水顺着流到眼角,刺的她生疼。 秦怜香忽地咧嘴一笑,丢下簪子朝他张开双臂。 姜怀之咬了咬牙,正要过去,余光瞥见方才被她扎穿脖子的衙役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举刀朝她劈去。 “秦珍珍!”姜怀之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跑这么快的,他抬脚将那衙役踹翻在地,顺势接住朝自己倒下来的秦怜香。 一开始的恐慌和怒火交织在一团,在他胸口横冲直撞,末了姜怀之也只是咬着牙,低声骂了句,“疯子。” 秦怜香靠着他闷闷笑了几声,下一瞬却忽地将他推开,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 “离我远点,我现在不大对劲。”秦怜香嗓音嘶哑。 见到姜怀之那一瞬间她激动的竟是忘了。 姜怀之被她推了趔趄一步,站稳后低头看她,见她眸色泛红,还有方才靠近一瞬不正常的温度。 姜怀之深吸了口气,攥紧拳头朝她走近,伸手硬是将人拉起来,“你知道的,我不怕这个,绵绵那儿有药,吃了就没事了。” 秦怜香头痛欲裂,唇瓣干裂起皮。 她已经两日水米未进了,这群衙役除了那肉汤再不给其他食物,最终在今日触发了这场战事。 她虽骁勇,可接连两天不吃不喝还意外染上瘟疫,便是铁打的也扛不住。 秦怜香烧的晕头转向,喉咙更是干涩的疼,她现在就想喝一杯冰水给自己润润嗓子降降温。 迷迷糊糊的她被一股清冽的皂荚气味包围,身子忽然腾空,耳侧还有熟悉的亲兵的惊呼声。 她这会挺想睁开眼睛瞧瞧的,但有一只生着薄茧的温热掌心盖住她眼皮,从前冷硬的嗓音此刻温柔的不可思议,“闭上眼睛睡会,睡醒了就没事了。” 秦怜香蹭了蹭那掌心,难得听话一回。 姜绵绵正搬了张凳子坐在廊下翘首以盼。 因为齐掌柜那儿的米面要价低廉,还都是颗颗饱满的大米,但凡往日有点积蓄的百姓都跑那买米去了,看不上这儿清汤寡水还要排半天的队伍。 所以下午姜绵绵不必去施粥了,田小花也得了空陪在她身边。 “绵绵要吃糖吗?”田小花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看姜绵绵心神不宁,便剥了颗奶糖笑着送到她嘴边。 姜绵绵原想摇头拒绝,秦姐姐生死未知,三哥也还没回来,她一颗心悬在半空,害怕的紧。 但是触及田小花腼腆的笑容,姜绵绵还是乖乖张嘴衔过那枚奶糖。 还不等她咬碎,施粥队伍后面忽然骚乱起来,姜绵绵起身眯眼看去,只见一队人马扛着几个五花大绑的人过来,还有的马背上坐着身形枯槁的妇人。 “那……那是怀之吗?”田小花惊愕叫道。 姜绵绵顺着看去,只见姜怀之穿着中衣,身上外袍解下来盖在怀中人身上。 “小花姐姐,可否帮我把我那间房间收拾出来。”姜绵绵旋即说道。 因为每日早起施粥,夜里又很迟归去,姜家几人怕姜绵绵累着,特意在粥棚后面的宅子里给她收拾出一间小房间来,给她休息午睡用。 姜绵绵只看一眼就确定三哥怀中的人是秦姐姐,她怕是情况不太好。 想着神仙哥哥说的秦姐姐会因为染上瘟疫而亡,她咬着下唇开始去翻找随身带来的退烧药。 田小花这会也回过神,去简单收拾了下姜绵绵那处房间。 姜怀之把秦怜香从马背上抱下来,特意避开众人,却不想迎面撞上戴好口罩穿好防护服的姜绵绵。 “绵绵?”姜怀之一愣,就见姜绵绵朝自己指了指。 “三哥把秦姐姐带去我房间吧,小花姐姐已经收拾好了,我把药也放在那了。” 姜怀之心尖一阵酸楚,顾不上同她说话,便将人带去姜绵绵那个小房间。 窗明几净的室内,被褥已经备好,桌上还摆着拆开的药丸和一盏温水。 他将浑身狼狈的秦怜香放在榻上,正欲起身去端药,衣摆却被人拽住。 他回首望去,只见秦怜香不知何时睁开眼睛,双眸泛着红血丝。 “不必管我,离我远点,姜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