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无崖子前一秒还唯唯诺诺,恨不得管姜南叫太奶,可一转背,态度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覃舟翻了个白眼:“别搞笑大叔,你做了这么多恶事,信不信我现在就替天行道,收了你。” 无崖子缓缓抬眸,眼底多了几分不屑:“行啊,你大可以试试嘛,小王爷这副身子,要是没了我,我保证他活不过今年冬天……” 说罢,大剌剌的往后一仰:“来,来杀我,你们要是不管杨弋的死活,现在就动手!” 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看着让人火冒三丈,姜南轻啧一声:“看来我就不该给你留这六根手指头。” 无崖子闻言,不怒反笑,架子是高高的端上了。 听着姜南的威胁,他干脆转过身,把捆着的双手送了出去,阴阳怪气道:“来来来,反正我的命不值钱,就是……如果我的手受了伤,可就干不了活了,小王爷的身体啊,我也管不了咯。” “你……” 姜南闻言一噎,竟然还真的拿他没办法了。 要说两方人马打架,真的技不如人,输了,没什么好郁闷的,最恶心的就是这种捏着一个把柄拼命在雷区蹦跶的玩意儿。 正在这时,一直在默默擦眼泪的当事人清了清嗓子。 杨弋腹部的伤口很深,楚垚在替他敷药疗伤的时候,问了他一些当时的感受,杨弋说,被魔神的神魂侵占身体时,发现体内有另一股力量在与之抗衡。 如果没有那股力量的支撑,他根本撑不到姜南那一巴掌,已经彻底沦为魔神的傀儡了。 楚垚一开始也不知道原因,后来还是姜南想起来,他疯疯癫癫的时候抢了方敬之一颗红色药丸。 阿轩说过,那药丸有压制煞气的作用。 这也侧面佐证了他们关于魔神残魂的猜测是正确的。 这个消息一出来,最开心的莫过于方敬之,原本一直因为自己体内埋了个定时炸弹而郁郁寡欢,都快自闭了,如今一看,他还是很有希望摆脱那些动不动就要夺舍的脏东西的。 杨弋艰难的扶着墙壁站了起来,丝毫没有理会再次崩裂的伤口,鲜血渐渐染红了纱布,看得楚垚一个劲咋舌。 “无崖子。”杨弋已经不再尊称道长了,他虚弱的开口:“你凭什么觉得,我这条贱命,还能被你当成筹码。” 说罢,他往前走了几步,黯然道:“如今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值得我留恋,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你的算盘要落空了。” 一个人短时间内经历了太多巨变,姜南看着此时的杨弋,总感觉和之前那个潇洒恣意的小王爷判若两人。 以前的杨弋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从不畏惧,总是第一个抡着开天斧往前冲。 他虽然大大咧咧,却对每一个人都绝对真诚,仿佛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可如今…… 姜南觉得他的眼底没有光了。 杨弋的话音刚落,覃舟第一个不同意,走过去稳稳的搀住他,爽朗一笑:“弋弟,说什么丧气话呢,我们不是说好了,还要一起去翻我大师姐的藏书阁吗?” 楚垚也走过来,眉眼弯弯:“那什么……以前我是有点看你不爽,你别放在心上,以后你要是没地方去,就来我们玄灵宗,对了,我们食堂的鱼香茄子可好吃了。” 方敬之深深的看了杨弋一眼,颔首道:“对,我们还能自己烤肉。” 姜南就没跟着掺和了,反倒眸光一转,笑吟吟的看向无崖子:“留你一命倒也没什么,但你若是敢耍花招,我和我师弟有千万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哦。” * 夜深了,众人暂时在山洞住下,打算第二天一早再去皇宫打探情况。 刚入睡不久,杨弋便做了个噩梦。 梦里,他又变成了六七岁的模样,那时候父皇刚刚去世,最疼爱他的皇兄做了皇帝,那一刻他感觉自己是了世上最孤独的人。 好在父亲在离开前给他介绍了一位特别有趣的朋友。 那位朋友心灵手巧,还特别喜欢陪他玩,杨弋每次玩累了都会被他带到一个专门的暗室里休息。 那间暗室虽然狭窄逼仄,不见阳光,但杨弋每次回来都觉得自己精神百倍,神清气爽。 再等他长大了一点,无崖子道长开始让他吃一种终日昏睡的药,药丸很小一颗,红色的,看着像糖丸。 吃完药之后,他的身体无论被无崖子道长如何摆弄,就算扭曲成一种极度不合理的姿势,他也没有太大感觉,甚至能在清醒状态下看见自己的经脉被一遍一遍的剖开。 无崖子道长说了,这叫淬体,是凡人修仙的必经之路。 直到有一天,他因为贪玩故意没有吃下那颗红色药丸,无崖子道长再来替他淬体时,他头一次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 淬体的过程一旦开始便不能随意停止,杨弋在极度痛苦之中,清楚的感受着自己的每一个关节被打断,重组,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碎裂声。 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疼得发颤,前一秒还在用烈焰灼烧,下一秒又堕入冰窖,循环往复仿佛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