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态度强硬,看起来像是真动了火。 “他误我好事,还蓄意报复!既然仙女夫人……”钟离瑞看见美女竟然动了如此大的火气,心中也快意了些许,倒是想卖个面子,话却被元月打断了。 “什么!他还误你好事!真是皮紧了长了这一身好本事!”元月杏眼圆睁,黑白分明的瞳仁中满是怒不可遏,她的情绪高涨,很容易就能感染身边的人。 “小王爷!你没有当下就好好教训他一下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泼皮吗!?” “当然有,当晚我就找人揍……”钟离瑞感觉像是有人帮他出恶气了一样,顺着元月的话就想要接茬。 幸好信王妃——巫令颐的脑子还没那么糊涂,当下就喝住了儿子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的“呈堂证供”。 “姬夫人……”巫令颐眉毛一竖,眼中闪过不满和威胁。 这个元月,倒是个颇有心机的,如此会调动人心,要是没反应过来,差点就中了圈套了。 元月才不会被她吓退,丝毫没有想要给她个面子停下来的意思,恍然大悟地说道: “啊~原来是互殴,我就说舍弟怎的一身重伤……” “也不对,没有证据说就是小弟对小王爷下了手啊?” 元月又看向满脸阴霾的巫令颐。 “孩子间小打小闹的,真让人操心,王妃娘娘,你看我,总是操心家中事务,却疏于管教家中小辈,险些造成祸事……这若是趁小不好好教育,长大了自会有他人教训。” 元月的声音还像平常那样温和平静,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钟离瑞,意有所指地指桑骂槐,还没等巫令颐说话,她立马又接着说,根本不给任何人脸面。 “诶?对了,不知小王爷有何好事被我家这小混球碍了?” “啪——” 信王妃将茶盏重重地拍在了桌上,茶盏中水花溅出,她眼中阴冷地看着元月。 “姬夫人,你逾礼了。” 元月一丝眼神也不分给上座的老娘们,转头假惺惺地问姬时屹: “时屹,你老实交代,可有找人蓄意报复小王爷?” 姬时屹被元月突如其来的强势惊得移不开眼,乖巧地应和着元月。 “没有,小弟身无分文,哪来的钱财找人报复?” 元月满意地回过头,向来淡漠的眼中全都是讽刺的笑意。 “王妃有所不知,方才家中寻来一女子,模样温婉乖巧,十分讨喜,拿着贵礼说是来感谢舍弟的,一问才知,竟是花朝节那日光天化日的被一登徒子调戏了。” “如此胆大妄为,竟然在京城最繁华的地界发生了如此腌臜之事,真是世风日下呢……” “是不是啊?王妃,娘娘?” 元月笑着顿了顿,说罢叹了口气, “唉~舍弟仗义而为,护住了那小女子,竟伤重如此……” “啊——”元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故作惊讶地捂住了嘴。 “不会……小王爷就是那南风姑娘口中所说的……登徒子吧?” 元月姿态端庄,动作优雅至极,一颦一笑皆是大家涵养,可是说出的话却是刺耳得紧。 “你!——”钟离瑞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用手指着元月你了一句,却说不出别的,脸色憋得涨红。 “放肆!——来人!”巫令颐站起了身,面上怒火中烧。 她自从进了这王府,这么多年何时被他人如此挑衅过?! 元月规规矩矩地低头行了个礼,再次直视上位那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微笑着缓缓道: “王妃不必客气,无需相送,臣女携小弟告退!” 元月拉住姬时屹的宽袖,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给我拦住他们!” “王妃这是何意?” 元月骤然转身,身下的裙摆绕出完美的弧度,宛如盛开的芙蕖。 姬时屹看着眼前的女人,微风拂起那细细碎碎的发丝,裙角翩跹,日光宛如金缕洒在她的身上,仿佛坠入凡间的九天神女挡在他的面前。 他呆愣着,眼前仿佛又出现了第一次她挡在他身前,不让娘打他的身影。 因为有兄长珠玉在前,他所做的一切都只会惹人笑话,被比较,然后再被否认。 惹了祸,没有人会问原因,只有无尽的责怪,为什么不能像兄长一样省心。 从来没有人站在他的身前为他说过一次话,哪怕只是一件小小的事他没有做好,只是因为是他做的,就会被无限放大,成为十恶不赦的事情。 只有她…… 她会追在他后面告诫他,教导他人生的道理,耐心地听着他的解释,不是只把他看作一个麻烦,而是真正的人。 他只有她…… 第一次见面就让他这个顽劣的少年面红耳赤的女人,那时还不知道那叫情窦初开,后来像个夫子一般无趣只知道谆谆教诲的女人,那时觉得她实在烦人总想避开她,但她却一次次帮他照顾他,让他愧疚又害怕,这是他的秘密。 一直以为她是个胆小又规矩的女人,后来发现并不是,她只是太过于重视自己从小所学所信的——礼,一个礼字禁锢住了她。 当他在后院那处废亭下第一次听到她委屈地哭,对着空气和西去的祖父说着话发泄着心里的烦闷时,才发现,原来,她也是个鲜活的人啊…… 后来,他总去那处,偷听过无数次,也无数次想要冲动地上前去抱住她、安慰她,可是,他怕吓哭了她。 姬时屹再看向现在眼前这个不畏权贵据理力争,只为替他讨回个公道的女人…… 他深邃的眉眼缱绻,轮廓温柔。 真是个笨蛋。 “王妃,王妃……使不得啊!” 元月与巫令颐针锋相对地僵持着,旁边的婢女拦住了信王妃,低声说着什么。 元月带着姬时屹转身踏出了门槛,王府下人们也不敢动,元月回头看了一眼,呼叫来财。 来财戴上小耳机,那婢女的话便像在她的耳边低声说着一样。 “元月是王爷与圣上的恩师之后,闹到王爷面前也不会讨到任何好处的,更何况,刚刚王妃有无注意到,她提到了一句……南风姑娘?” “南风……”巫令颐沉吟道。 “会不会是听错了,又或者只是姓南名风?” 婢女摇了摇头,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噤若寒蝉。 而一旁的钟离瑞,看着二人离开,小小的三角眼中迸发出了别样的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