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国自知是流贼降将,本无意和吴三桂这种将门出身的人争抢功劳。 升官确实需要功劳,但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不犯错。 犯错后。 保住官职需要的不是功劳,而是熟人和关系。 他朝中没人。 为数不多的关系来自他的恩师袁继咸,和曾经一起在云南平叛的总督文安之。 当然了。 他最大的靠山当属当今陛下,大明皇帝崇祯。 但是... 他不可能遇到一点麻烦就向崇祯请求帮忙,那样会显得他很无能。 可是吴三桂抢功劳的行为太恶心了。 他身为一军统帅,男子汉大丈夫,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 所以李定国决定把功劳从吴三桂手里抢过来。 扛旗兵扛着将旗在前面跑,他带着大军在后面紧紧跟随。 刚跑出几步,李定国忽然意识到仅凭自己根本抢不过吴三桂。 他需要一个在军中有威望,和吴三桂有矛盾,在朝中有关系,受皇帝信任,且能征善战的帮手。 “你,”李定国指着离他最近的一个探马问道:“谁的骑兵离咱们最近?” “李性忠总兵的人在咱们后方三里左右。”探马回答。 “告诉他建奴弃守广宁,立刻请他和总督大人进城!” “末将领命。”探马疾驰而去。 李定国跟在扛旗兵后面,奔向广宁城。 双方的扛旗兵在吊桥前相遇。 “滚开,”吴三桂的扛旗兵大吼,“是老子先来到城下的,功劳是我们的。” “滚你妈个头,”李定国的扛旗兵破口大骂,“你先来到城下为何不进城?分明是想抢功劳!” “放你妈的屁,功劳本就是关宁军的,还用抢吗?” “还说不抢呢?刚才是谁啊,跟死了爹一样跑那么快!” “你找死!”关宁军士兵纷纷拔刀。 “老子怕你就不是人!”李定国的人跟着拔刀。 现场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轰隆隆—— 马蹄声由远及近。 吴三桂和李定国分别跟了上来。 他们二人先是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催马向前来到吊桥旁边。 “怎么回事?”吴三桂明知故问。 “他们想抢功劳。”关宁军士兵回答。 “抢什么功劳?”吴三桂又问。 “收复广宁的功劳!”士兵继续回答,“明明是末将先发现城中无人,刚要扛着旗进城时被他们拦了下来,显然是要抢夺功劳。” “哦?”吴三桂眯着眼看向李定国的扛旗兵,散发出一股无形的气势:“你好大的胆子呀,竟敢和本官的人抢功劳。” “我...我没有,”李定国的人被吴三桂的气势压得有些说不出话来,“我们的人...” “我的人早就进城查了一遍,”李定国顺着扛旗兵的话说了下去,“不但查清了建奴弃城而去,还得知他们在离开前做出了杀人放火的恶行。” “哎呦,”吴三桂故作惊讶,“这不是李总兵吗?刚才没看到你,实在是有些失礼。” 这种先故意无视,又开始道歉的行为看似诚意十足,实则充满了嘲讽。 李定国不卑不亢,笑着说道:“看来吴总兵得多吃点决明子了。” 决明子有清热明目的作用,李定国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说吴三桂眼瞎。 吴三桂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无比阴冷,他咬着牙说道:“李定国,你敢骂我?” “吴总兵这是哪里话?”李定国一脸无辜,“决明子是上好的中药,多吃点对身体好,何来骂人之说?” “好好好,”吴三桂表现得十分大度,“本官不和你计较这些,来人,准备进城!” 关宁军立刻向前挤,试图进城。 “等等,”李定国出声阻拦,“吴总兵是想抢功劳吗?” “抢?”吴三桂两手一摊,“功劳本就是关宁军的,何来抢字一说?你要是看着眼红,本官可以分你一杯羹。” “吴总兵好犀利的一张嘴,三言两句之间就把功劳抢到自己的手里,李某自愧不如!” 吴三桂不说话,继续指挥人往城内走。 李定国当然不会同意,命人站成人墙进行阻拦。 “李定国,再不让开休怪本官无情!”恼羞成怒的吴三桂伸手抓住了腰刀的刀柄。 “我就站在这里,你想怎么样?”李定国也握住了刀柄,准备随时迎战。 “找死!”吴三桂唰的一下拔出了腰刀。 他周围的亲军跟着拔刀,身后的数千关宁军也先后亮刃。 李定国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一个个亮出兵器指向对方。 眼看双方就要动手,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一个骑兵打马扬鞭来到他们近前高声断喝:“住手,总督大人到!” 紧接着千余骑兵由远及近,来到了吊桥附近。 王永吉骑着马大声斥责:“干什么?你们到底要干什么?辽东尚未光复,建奴也未杀尽,为何要自相残杀?” “都收起兵器,后退三步!”李性忠从王永吉身后走出来说道。 吴三桂盯着李定国的眼睛,表示自己不会先做出让步。 李定国则反其道而行之。 立刻下令收刀后退,表示对王永吉的命令言听计从。 直属上司的话不一定要听,但是一定要在公共场合给足对方面子。 否则对方有的是机会给自己穿小鞋,最终倒霉的还是自己。 见双方没打起来,王永吉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幸亏没打起来。 要是双方动了手,他王永吉有脱不了的干系。 甚至有被罢官免职的可能。 分别询问吴三桂和李定国后,王永吉犯了难。 他们都说功劳是自己的,该信谁说的话呢? 或者说,该把功劳给谁呢? 总不能平分功劳吧? 就算当事人和他都同意,兵部考功司的官员也不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