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烨几乎一夜没睡。 躺在床榻上,木然的搂着季渃嫣,心事重重。 第二日快起床时,齐烨突然领悟到了一个道理。 当一个男人突然极为沉重沉默寡言时,老婆就会百般温柔各种上赶着。 齐烨倒是没瞒着季渃嫣,后者觉得可能性不大,齐怀武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如果想谋反的话,当初就不会离开京中,即便是私下密谋着什么事,那也是奔着老六去的,而非造反。 不管怎么说,两口子都挺闹心,季渃嫣让齐烨中午的时候给齐怀武去一封信。 齐烨还很奇怪,为什么不马上写。 季渃嫣说人的心情是不断变化的,如果本来心情就不好,加上休息不够,早上的时候心情会很差,看谁都不顺眼,晚上呢,又过于疲惫,头脑不够冷静,只有中午,而且是午饭前,这才是一天之中最“稳定”的时候。 第二日天还未亮,阿卓、斌斌、小舅子三人离开了南庄,极为低调,没有通知任何人,骑着快马入京。 齐烨再三嘱咐,调查这件事需要低调,低调,再低调,三人心里有数,入城门的时候连腰牌都没亮出来。 阿卓也换了件儒袍,三人做书生打扮。 天刚蒙蒙亮,三人来到了泰隆坊,侍中府的最后方。 身手最好的阿卓潜入了侍中府,跳跃、旋转,没闭上眼,几个翻身间就潜了进去。 蹲在远处的季元思抽了抽鼻子:“难怪是亲军统领,这身手和贼似的。” 喻斌眼睛红红的,布满血丝,昨夜齐烨找过他们后,他也一夜未睡,思考着这件事。 “斌斌啊。”小舅子用肩膀撞了撞喻斌:“你说,咱就说假设,假设幽王爷当真反了,你如何自处?” 喻斌愣了一下,就这个一愣神的功夫,季元思叫道:“好啊,就知你小子心怀二心,姐夫管你住,帮你成名帮你富,对你是又当爹又当娘,谁知你是个白眼狼!” 喻斌:“…” 小舅子气呼呼的说道:“你可莫要忘了,若是没有姐夫,你只是个喻家少爷,除了将来当个尚书或是三省大员,除了家中有几千亩良田,除了能做喻家家主,除了有花不完的钱,除了娇妻美妾如云,你说你还有…” 说到一半,轮到小舅子愣住了,犹豫了一下,好奇的问道:“不是,你认姐夫当师傅做什么?” 喻斌无语至极,小舅子嘟囔一嘴,突然觉得喻斌有点自甘堕落了。 喻斌摇了摇头,脸上满是茫然之色:“恩师待我如己出,恩同再造,此等情义胜过天高,胜过地厚,只是…” “只是你他娘的想当二五仔!” “二五仔是何意?” “叛徒!” “不会,若我出卖恩师,我喻家人便齐齐横尸街头,遭天打五雷轰!” “不是。”小舅子挠了挠额头:“那你算是喻家人吗?” “我已是恩师弟子,哪能再以喻家人自居。” 小舅子竖起大拇指:“你他娘的可真仗义啊。” 喻斌叹了口气,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说。 以前,关于齐怀武的事,他是丝毫不知,不过他爹倒是告诫过,说不要去招惹幽王府,至于为何,喻文州也说不出个一二三,他光知道一些老臣,真正的从龙之臣,对幽王极为忌惮。 之后上了齐烨的贼船,喻斌也了解了一些事,知道当年老六能够造反成功,并且登基后国朝没有陷入四面皆敌的绝境,都和齐怀武有着直接关系。 首先是老六造反后,从京中到北地,各州府根本无法组织有效的防守和集结。 老六麾下大军和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想要抵御,前朝朝廷就需要集结大军。 大军可不是一州一府就能凑出来的,因此需要集结,可每当快集结的时候就会被“穿插”,被一支来去如风的骑卒不断穿插,杀统兵将领、烧粮草、毁官道、拦信使,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好多折冲府都不知道老六造反的事呢,直接被一锅端了。 这也就导致了老六麾下几路大军几乎可以说是势如破竹一路畅通无阻,没碰到过像样的抵挡。 直到快打到京中的时候才碰到过一次规模巨大的阻拦,领军的还是前朝第一反骨仔宇文檀,直接降了。 喻斌以前倒是没研究过十多年前老六造反是如何成功的,跟着齐烨后,这才明白当年在北地不断穿插的那一支骑兵,正是齐怀武率领的幽骑,具体人数不祥,战力也不祥,宫中一直有意隐瞒关于齐怀武以及幽骑的事。 第二次关乎国朝生死存亡的,则是老六刚登基后,北关外敌趁虚而入,打的连关内辅兵都登上城墙了,一旦失守,不说南关外异族,东海、西关肯定是要乱的。 也就是那时,齐怀武率幽骑深入草原,历时数月寻到了金狼王大帐,杀的寸草不留,因这一战,草原近乎陷入内乱,这才有了之后与大康休战谈和之举。 单单是通过这两件事,喻斌就认为幽王齐怀武是有能力造反的,看似幽骑人数不多,只有将才,可若是无帅才,天子又为何赐封王爵令他担任西关大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