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观政郎,虽无品级却也算是半个官员了,通过科考或是举荐进入六部衙署观政,为期一到三年,若观政期间表现良好可授八品至从九品官职署理政务。 京中权贵多如狗,官员朝臣满地走,前者只能说是身份,后者才有真正的实权与特殊的待遇。 拿齐烨举例,一旦他有了官袍,哪怕只是个观政郎,以后再去花船白嫖的话,老鸨子就不能去京兆府状告他了,而是要去大理寺或是刑部。 可大理寺与刑部呢,又不接平头老百姓的案子。 百姓告官,京兆府推给大理寺,大理寺不接,推给刑部,刑部没权利管,最后反还给京兆府,最终直接形成完美闭环。 所以说一旦齐烨保住了世子身份,又能有个一官半职,不敢说以后京中横着走,至少没有哪个刁民敢突然冲出来攮他两刀。 包老六气度不凡,又不像是酒后吹牛B,话说出了口,齐烨与刘旺已是信了七八分。 齐烨快步跑出洗红妆时,马车已是消失在了浓浓月色之中。 此时的马车之中,包老六一边哄着珏儿入睡,一边说道:“回宫后命人去京兆府府尹宅邸,告知一二。” “是。” 文德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陛下对齐公子如此青睐有加,不知…” “齐家三代忠勇可谓簪缨世族,朕本就不信那小子当真是酒囊饭袋,如今亲见,想来正如他所说的那般有苦难言唯有自污。” “可坊间、士林、朝堂…” “玉石也好,烂泥也罢,一试便知,朕爱才,也愿为骁儿聚天下贤才于朝堂之上,此子倘若当真有学识,再好不过,既可为国朝招揽贤才,又可叫幽王安心镇守西关,何乐而不为。” 说到这里,大康天子康止戈叹了口气:“朕如今是天子,而非当年那个沙场将军了,若还是当年那马上将军,朕对怀武负荆请罪又有何妨,奈何,天子不能错,朕,不能错。” 文德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为何陛下以往不对幽王府照拂一二?” “痴话,若朕对幽王府多加照拂反倒是害了怀武。” “将齐公子贬为庶民的奏折是太子殿下所呈,齐公子明日去京兆府领差事,怕是…” “也是。” 康止戈点了点头,道:“回宫后你去东宫寻太子,就说朕今日午时小憩发了梦,梦见那混账东西对朕恶言相向倒反天罡,叫他来金康殿领罚。” “是。” “还有,再罚他东宫一季俸禄。” 康止戈越说越气:“这洗红妆是谁家产业,为何花销如此之多,他娘的怎地不去抢,改日查清楚了将钱财索要回来。” 文德善意提醒道:“今日挂的是兵部左侍郎鞠大人的账。” “那他娘的也索要回来,多索要一些以备不时之需,免得假以时日那狗日的当了皇帝再扣罚老子这太上皇的俸禄。” 文德:“…” 康止戈又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又叹息了一声。 “想不到,这偌大的国朝竟是一个黄口小儿三言两语道清了朕,戎马一生伤病缠身,禅让退位,还有所谓骁儿的权柄滔天之说,说的不错,朕给的,才是骁儿的。” 文德都没好意思吭声。 话是没错,问题是您总给,人家太子总不要啊。 望向车窗外,康止戈再次重复了一遍:“但愿那小子是有才学的。” 内侍监大总管也就是天子内侍文德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老奴斗胆,陛下为何要齐世子去京兆府办差,若是历练或考校,为何不去六部衙署?” “若问京中各衙谁与百姓最近,那自然是京兆府,既然他说知民,那朕倒要看看他这黄口小儿怎么个知法。” 说到这,康止戈露出了一丝莫名的笑容:“此子扬言恶名累累乃是有意为之,怕结交京中权贵累及怀武,京兆府整日办的都是些狗屁倒灶之事,多与京中纨绔有关,他既然想交恶京中权贵,朕就成全他,告知那京兆府府尹,再有京中不少权贵之子飞鹰走马、殴斗、欺民等事,统统交由这小子来判。” 文德点了点头,恍然大悟。 京中如齐烨这般恶名累累的世家子弟不知凡几,欺辱百姓、作奸犯科,待案子呈到了京兆府,是非对错不过是一句话罢了。 齐烨一旦到了京兆府,要是八面玲珑广结人脉,那就代表刚刚在洗红妆的一番话全是鬼扯。 反之,如以往那般混不吝招人厌恶,正如他所说的那般,一切都是为了老爹齐怀武考虑,孝心可嘉。 值得一提的是,规矩也好按道理也罢,观政郎是没实权的,都不如一个文吏,不过这事不该文德操心,天子金口玉言,要操心也是京兆府府尹操心。 ………… 与此同时,齐烨正带着刘旺漫无目的的走着。 京中,白日时百姓聚集的北市最为喧嚣,到了夜晚,则是繁华南市。 华灯初上,最热闹之地不过酒肆与青楼。 酒肆,皎洁的月光洒在文人墨客的酒杯上,如银霜,如白纱,杯中酒一饮而尽,朝堂事,天下事,事事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