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濮阳城上城下的五六万人,看到了十多天的第一个日出。 今天会更好!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对着太阳许下了心中愿望。 黄平爬上城墙,向城外看了看,扭头对肖甲说道:“开城门放水!另外,通知所有百姓,等会儿我们要讲洪涝之后怎么防疫,让大家务必养足精神,等会儿认真听。” “好,我马上去办。” 肖甲转身安排队伍去开东、南城门去了,不一会儿又走了回来,在黄平耳边低声汇报道。 “军长,粮食不够了。” 黄平一惊,连忙追问:“怎么会不够,昨天紧闭城门就是为了防止粮食被洪水刮跑,死亡了那么多人,按理来说坚持几天应该没问题啊。” “是我军的粮食不够,我们进城的时候驻地的粮食没来得及运过来。据估计,现在城中有六万幸存者,磨成粉的一切粮食都无法捞起来,开城门能筛出来的粗粮,恐怕也只够维持他们七八天的用度。城外的庄稼也被刮走大半,我们救不了他们,濮阳这六万人成为流民是必然的事情了。” 肖甲摇摇头,说出了统计结果和估测的情况。 “好,你去尽量打捞吧,我想想办法。”黄平搓着头发道。 黄平抓了一会儿头皮,没什么头绪,说不得要再帮刘宏挣个好名声了,不管他愿不愿意干不干。 想到就做,黄平当即找来地图研究了一下, “离狐、句阳……嗯?这是济阴!就是这里了,定陶。” 下午洪水再次消退了一些,城内已经可以行人了,黄平说的防疫宣讲也已经跟百姓讲过了。 土狗军组织百姓帮忙全城搜寻工作,粮食被土狗军集中看管了起来,至于金银珠宝这些贵重财物,百姓收集的时候顺手拿了,土狗军也不管,只是不许争抢,发现有争抢就没收当事物,所以参与搜寻工作的百姓倒也进行得十分和谐。 由于规定了优先寻找尸体,所以刚刚一天,所有尸体都被找了出来,土狗军开始组织幸存者连夜认尸,才两天,找到的时候有好些尸体已经发胀了,这大热天,再不处理就要出问题。 今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搜寻人员分批次轮换,认领了亲人尸体的,请到旁边吊唁去了,濮阳城里响起了如泣如诉的哭声,整得夜里搜寻的百姓浑身发毛,开始组起队来,倒是加强了搜寻能力。 次日一早,在亲属不舍的目光中,他们将亲朋的尸体连同没人认领的尸体,搬到了城西搭起来的柴堆上。将所有遇难者遗体一层堆叠起来,两层木材上堆一层尸体,一直往上摞,三万六千七百二十六具遇难者遗体,整整摞了十二层。 熊熊火焰燃起,百姓无不悲恸,泣声连连,黄平也带着全体土狗军将士沉重地敬了个礼,这次牺牲的土狗军士兵,他们不能带回去了。 一动不动注视着燃烧的火焰,当火焰完全包裹整个焚烧堆的时候,黄平才转身问道:“有没有石匠?给这些同胞立个碑吧。” “将军,我是石匠,这碑文怎么写?” 一个有些佝偻的老者走出人群,向黄平行礼问道。 “就写‘5·25大洪水遇难同胞纪念’,另外等会儿我军会把火堆周围砌个矮墙,以后石碑刻好了就立在前面,给大家留个念想吧。” 黄平想了想,最后决定就简单的刻几个字,让能记得到的人有个念想就行,又找了块纸,写下来递给他。 “以后?将军现在不做吗?” 老石匠接过纸,有些疑惑了。 “今天你能刻好吗?下午我准备将粮食分给大家之后就离开了。” “我一个人,一天完成不了”,石匠老实摇头表示完不成,想起黄平的话,迟疑了一下,确认道:“将军,你们要离开。” “嗯,我们造反失败了,濮阳的粮食也不够了,必须撤离;你们可以等几天,将地里的麦子收了再走,我看没有全部被冲走,不过被泡死是肯定的了。” “将军,请你带我们一起走!” 老石匠当即一跪,不过被通讯员眼疾手快拉住了。 “求将军带我们一起走。” 有些百姓从黄平的话里反应过来,他们粮食不够了,连忙跟着下跪乞求。 黄平无奈地解释道:“大家先起来,我不是不想带你们一起,实在无能为力。我军补给线正是沿着大河下游建立的,这次洪灾完全将我军粮道冲毁了,下游五百里全部遭灾,我预计我们有近四百里的路程要饿着肚子走,直到返回大河北岸,带上你们的话,你们根本受不了这么行军。 你们将麦子收割之后,向南走三十多里会遇到一条河流叫濮水,沿着濮水向东走十五里,河边有座大城叫离狐,再东南三十里有句阳,句阳南四十里是济阴郡郡治定陶,那里是大汉粮仓,皇帝应该会在那里设赈灾点。” “将军,你说这路我们也不懂啊,要不,你们将粮食拉走,带上我们?” 一个青年说道,他还是觉得跟着土狗军比较靠谱,提出了这个建议。 “真不行,我们前面还有军队,还在救人,到时候人更多,粮食更不够吃,怎么办?”黄平再次解释了一下,拿张纸出来说道:“我看你脑袋就挺灵活的,这样吧,我给你画个图,你带领乡亲们南下。” 让你主意多,你就带队吧。 黄平爽快地抓了个壮丁,刷刷刷画下草图,走过去递给他。 “看,这个是濮阳,这是太阳升起的方向,东方,这是南、东南。你们白天走,两天大概就能到离狐了,这里。” 黄平边说边指给他看,看到他点头明了的样子,黄平就放心了,壮丁好用。 下午,黄平如约将粮食分给了所有人,找了那个青年和几个领头的百姓交谈一番,请他们尽量保护一下老弱,将尸体焚烧的事情也交给了他们。 土狗军踏着泥泞,背着阳光,在濮阳百姓不舍的目光中向东撤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