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韵的心跳一直没有平稳下来,她趴在床上,好一会儿,才爬起来,郑重其事地拆掉了礼物盒的包装结。
里面居然是一副小巧精致的耳钉。
镂空的白金小猫和小鱼,外边缘是双瓣莲镶钻款,在夜灯下熠熠生辉。
好眼熟,好像就是当年她弄丢的那款。
尤韵的心脏再次重重一跳,她不认识这个牌子,包装盒上的字母看着像西语。
她小心翼翼地从盒子里取出那对小巧的耳钉,对着化妆镜戴上,肥肥的小猫趴在她的耳垂上安稳的睡觉。
也太可爱了吧。
她快被它萌化了。
尤韵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
尤韵:【[图片]】
尤韵:【礼物我很喜欢】
那头回得很快。
赵知聿:【你喜欢就好】
尤韵:【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赵知聿:【你说】
尤韵:【当年你为什么要送我这个耳钉】
尤韵趴在床上,抱着手机等消息,那端沉默了好久,她还以为是自己这句话太唐突让他不知道怎么回了,正要犹豫着撤回时,对面发过来一条语音。
她点开。
他的声线微哑,带着几分倦意:“第一眼看到的它的时候就觉得很适合你。”
不等细想,对面又发过来一段语音:“那天离开挪威时你说祝我所愿皆所得,那你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吗?”
尤韵一愣。
什么愿望?
他不会要说是她吧。
她的心跳又乱了,咚咚咚地敲着心房。
他真这么说的话,她要怎么回复……………
尤韵装模作样地问:【是什么呀?】
她屏息等着他的下文,手指已经切出微信开始某度“如何矜持地接受表白。”
没一会,上方弹出一条微信消息。
赵知聿:【希望电影拍摄顺利】
尤韵:“......”
他真的好讨厌啊!
不过细想这句话也没毛病,在剧组谈恋爱的话影响总归是不好的,还是等顺利杀青之后再考虑这事吧。
第二天尤韵陪爸妈去庙里祈福。
早上七点,她洗漱完,在化妆台前简单地画了个淡妆,看到一旁的首饰盒,鬼使神差地把昨天那副耳钉拿了出来。
尤韵换完衣服下楼,拿上东西上车后,苏静言一眼就注意到了:“呦,新耳钉啊。”
尤的捏了捏发烫的耳垂:“哦。”
苏静言盯着她:“你有点儿不对劲。”
尤韵:“......”
苏静言:“谈恋爱了?”
她对苏女士敏锐的洞察能力真是叹为观止。
“其实也不算啦,”尤韵觉得跟她没什么好隐瞒的,苏女士巴不得她谈恋爱呢,再说父母毕竟是过来人,识人无数,她如果真要谈恋爱,肯定是要听一下爸妈的意见。
尤韵:“就是......最近有个男生想追我。”
苏静言:“昨天晚上那个?”
尤韵惊:“你怎么知道?”
苏静言:“很简单啊,你嘴上说着去扔垃圾却不带垃圾,还拿回来一个精致的礼盒,怎么看都不像是从垃圾桶里捡的,肯定是男孩子送的。”
你这观察力是跟鹰学的吧。
尤韵有些不太好意思,搓了搓衣角:“其实你也认识,就上次来我们家的那个。”
“他啊,”苏静言回忆一瞬:“我对他印象挺不错,人帅嘴甜还会做饭,比你爸强多了。”
“真的啊?”尤韵的眼睛亮起来。
“10......“
......
行吧,她就知道有但是。
“你爸不太喜欢他,所以你想跟他在一起得搞定你爸。”
“我爸为什么不喜欢他?”
“这你得问你爸了。”
苏静言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正说着,尤明岩上了车:“你俩聊什么呢?”
苏静言说:“聊你......”
尤韵抢先一步截下她的话,说:“聊你以前追妈妈的事,听说我外公以前很不喜欢你啊,你是怎么让我外公同意把妈妈嫁给你的啊?”
说起这个,尤明岩可自豪了:“这事不是我跟你吹,讨好老丈人这件事十里八村没人能比得过我了。”
尤韵跟苏静言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尤明岩说:“在你外公眼里,我本来是没什么竞争力的,但我真诚,第一次去见你外公就带了三瓶十几年的老茅台,花了我快半年的工资......”
尤韵认真听着。
转头在微信里给赵知聿发消息。
尤韵:【你半年工资有多少?】
赵知聿:【你问这个做什么?】
尤韵:【摸个底,你嘴上说着要追我不会连基本工资都不肯告诉我吧?】
赵知聿:【......没有,主要是我也不清楚】
尤韵:【那你大概说个数】
赵知聿:【大概……………九位数】
尤韵:【......】
九、九位数!
打扰了。
几个亿的茅台啊,怕不是要把她们家淹了。
过了年,驻店的剧组陆续开工。
施导在群里问她什么时候过去,尤韵报了个时间,施导说到时候派车接她。
正月初十,阳光明媚,是个好天气。
尤韵下了飞机,一路小跑着出站,按照施导告诉她的信息在路边找剧组的车。
她正四下张望,背后一阵短促的鸣笛,她扭头看到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路灯昏昧,赵知聿站在车前,他穿了件浅灰色牛仔外套,内搭运动款黑色连帽卫衣,衬得身形瘦削凛冽。
尤韵有些震惊,连忙朝着他跑过去:“怎么是你?”
距离拉近,一股很淡的冷杉香扑鼻而来,他居然还喷香水了!
几天不见怎么还烧起来了。
尤韵的脑袋被这阵忽来的香搞得晕乎乎的,有点不能思考。
因为身高差,他要微微俯视着她:“他们都挺忙的,所以就派我过来了。”
谁能派你来机场接人,不怕上热搜啊,尤韵没信,但也没拆穿他,压着快要抑制不住的嘴角:“那你赶紧上车吧,别被狗仔拍到了。”
赵知聿倒是不急,接过她的行李箱放到后备箱,又帮她拉开车门:“上车。”
尤韵坐上副驾驶,扣紧安全带。
密闭的车内,气氛有些安静,尤韵也没想过这么快就会遇到他,竟然还有些紧张。
今天因为要坐飞机她都没化妆。
哎,大意了。
上车后赵知聿问她:“吃饭了吗?”
尤韵:“没有。”
他从后座拿过来一个纸袋:“先垫垫,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
尤韵说了谢谢,拆开看到里面是蓝莓贝果和三明治,还有一杯牛奶。
尤韵拿着三明治咬了一小口,余光瞥了眼他搭在方向盘的右手,他正在调空调温度,那双手似乎比以前更消瘦了,他皮肤又白,手背的青筋格外明显。
尤韵脱口问道:“你是不是瘦了呀?“
赵知聿微愣:“有吗?”
尤韵仔细端详他几秒:“正面看还好,从侧面看你脸部的弧度都比以前往里收了,是不是挪威的饭太难吃了?”
“这是一方面吧,”赵知聿叹道:“另一方面可能是这部戏拍起来真的太痛苦了。”
JC:“......“
好吧,这部分她有一定的责任。
她确实写了很多折磨他的剧情,除了泡在水下的戏,还有很多被毒打,吊起来等等各种虐身戏,甚至是被喂信息素强制催情…………
想到这,尤韵小脸通黄,心虚地啃着三明治:“后面的剧情会好拍一点点。”
赵知聿看了她一眼,熟练地踩下油门,车子驶出机场,上路后他又问:“你是不是有柚子老师的微信?”
尤韵:“嗯,你有事要问她吗?”
赵知聿:“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帮我跟她说一声平时要好好吃饭,注意身体,毕竟………………”
尤韵:“?”
赵知聿:“她的心理已经这么变态了,身体可一定要健康。”
尤韵:“......”
我真是谢谢你的关心哈。
从机场到驻点要一个多小时,在停车场停下车,尤韵直接坐电梯进了酒店办理入住。
第二天是早戏,尤韵六点爬起来洗漱完毕,坐班车去了剧组,打着哈欠往化妆间走的时候被一位保安拦住:“化妆间被征用了,你另外找地方化妆。”
“??“
嘿,尤韵这个暴脾气。
哪家的小牌来这大耍,知不知道她是谁?
她可是施导的女主角!
尤韵叉腰就要骂人,化妆间的门忽然从里面被拉开,晴溪走了出来。
她已经画完了全妆,卷发红唇小西装,通身透着精致。
她冷眼扫了扫门前几人,颇有几分不耐烦:“吵什么吵,我画完了,你进去吧。”
这副施舍的态度真是让人不爽。
但因为着急化妆,尤韵没跟她计较,化妆时她才听化妆师说起来。
晴溪是被资方邀请来客串的,就来拍一天的戏那架子就摆到了天上,说什么不跟别人共用化妆室,不吃这个不吃那个,连喝的矿泉水还要从国外空运来之类的,没有公主命全身都是公主病。
知道是晴溪,那就见怪不怪了。
这位公主是出了名的难伺候,平时毛病多的吐槽不过来,但偏偏就是能抗剧,所以就算她再难伺候也有人上赶着当舔狗。
今天是内景戏,AB两组同时开拍,尤韵、常黎和晴溪三人在A组。
晴溪客串的是动物保护协会的一位高层,算是何皎皎的领导,她的台词不算多,角色也不重要,就是过来露个脸,但一场戏下来她还是NG了十几次。
到了最后施导都不耐烦了,对讲机都被他摔了:“就这几句词来来回回多少遍了,我管你是谁请来的,演不好都得给我滚蛋!”
尤韵甚是欣慰。
好久没有听到这么悦耳的语言了。
晴溪被施导骂得眼尾通红,黑着脸坐到折叠椅上,小助理连忙跑过来递水,递暖水袋,捏肩揉腿,估计是力道重了,被她狠狠剜了一眼。
小助理一个哆嗦,差点吓得跪下。
她的气压太低了,尤韵都不敢往她身旁凑,生怕被牵连,端着水杯去了常黎那边,刚坐下他就过来跟她八卦:“你知道晴老师为什么心情不好吗?”
尤韵疑惑:“她这是心情不好吗?”
“你没看出来啊?她今天脾气可大了,除了施导看见谁都敢骂,路边的狗都不放过。”
“哦,我以为是她单纯没素质呢。”
当然也有这部分原因。
常黎四下瞅了瞅,小声跟她说:“因为她最近分手了。”
尤韵没过脑子,就跟了句:“跟林深?”
这下震惊的轮到常黎了:“你居然知道他俩的事?”
自己这张破嘴,怎么就秃噜出来了。
不过常黎跟林深是队友,看来俩人的事早就不是秘密了。
尤韵说:“我猜的,我去年去参加过那个《TimetoShine》时他俩就不对劲了。”
常黎朝她竖起大拇指:“你的直觉很准,他俩确实在一起过,感情挺好的,前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闹得挺大,林深最近好久都不出来了,他粉丝天天在剧组堵着我问林深怎么了,是不是被公司雪藏了什么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回。”
“他俩怎么了?“
“谁知道呢?”常黎耸肩:“爱情这杯酒啊,谁喝谁上头。’
因为晴溪状态不佳,整个剧组硬是拖到了晚上十点才收工,结束时已经没有班车了,尤韵又没有保姆车,只能走路往酒店走。
回酒店的路有两公里,出了?影棚往外就是老旧的居民楼,这一路静悄悄的,路灯隔一段路就坏掉几颗,滋啦啦的冒着火星子,总之挺吓人的。
路程过半,尤韵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窥视她,让人不寒而栗。
她扭回头,却并没有看到人。
是错觉吗?
她想起小时候奶奶教过的《请神咒》,嘴中念念有词,一朵莲花请夜请佛来,一请南海观音护我身,二请友善佛祖护我身,三请......三请变形金刚护我身……………
只是越走后面的路越黑,尤韵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愈发重了,这种时候还是别请这么远的神了,先请个熟人救命吧。
她翻出手机找到电话簿,犹豫一会,给赵知聿拨了过去,那头刚“喂”了声,她就急着说:“你在酒店吗?”
“在,怎么了?“
“你能不能出来接我一下。”
听出她声音中的惶恐,赵知聿的语气都变得严肃:“你在哪?”
“......“
话未说完,电话突然传来忙音。
她低头看着没电自动关机的手机屏幕,心里头啊是拔凉拔凉的。
关键时刻掉链子,她回去就把这破手机扔了。
但此刻的她还是没敢放下手机,心中七上八下的,假装仍在继续通话:“你就在安庆路的路口稍微等我一下就行。”
说着她还故意提高了声音:“梁哥也来了啊,他当了这么多年兵退伍回家准备干点什么啊?”
“哦,去当散打教练啊,他那身肌肉确实可以的,看着就很有安全感,一拳能打死一头狼。”
“我看到你们了,我马上就到了。”
尤韵一边说着,一块加快脚步,从一开始的快变成了快跑,终于安全跑进酒店。
她深呼一口气,看吧,谁说当演员没用,关键时刻还得靠演技保命。
酒店前台有工作人员在值班,尤韵悬着的心总算是放松下来,她进电梯按了六楼,出来后走廊也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异常。她正要掏钥匙开门,一只手突然从身后伸出了,紧紧捂住了她的嘴。
钥匙失手掉落。
尤韵全身一个激灵,这一刻她脑子里能想起来的,全都是女生被陌生男子尾随进酒店后被强奸,甚至杀害的社会新闻。
为了避免被他拖走,尤韵死死攥住门把手,视线往后看去,抓她的人是个身材不算高的男人,带着鸭舌帽和口罩,灯光昏黄,她看不清他的脸,但隐约能注意到他有一只眼睛不太正常,像是受过伤。
“唔!”尤韵奋力挣扎,但男女体力悬殊,眼看她就要被拖到安全通道里,那里没有监控,真要发生什么,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完了,她不会真的要栽在这里了吧!
“唔......救命!”
混乱中,她听见安全通道的门猛地被人踹开,一阵疾风袭来,眼前人瞬间被掀翻在地,整个人几乎要倒飞出去,后腰狠狠撞到了楼梯栏杆。
赵知聿跨部上前,单手扼住他的脖子,一手捏上他的下巴,男人疼得眉毛拧成川字,感觉自己的下巴就要脱臼了,他说不出话,只能不停掰着他的胳膊。
“去报警。”赵知聿说。
尤韵收到信号,赶紧跑出去叫人报警。
那男人眼看也松不开他,直接放弃挣扎笑了起来,安全通道的声控灯都被他笑得长亮。
赵知聿这会儿才看清他的脸,四十多的年纪,很普通的长相,若不是左眼那道断眉的疤,是扔到人堆里都找不到的长相。
但总感觉这张脸好像在哪见到过。
在他愣怔的片刻,男人拔出一把水果刀,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刀,赵知聿迅速往后闪躲开,但还是没来得及,左手被锋利的刀划了道口子。
“切,偏了,”他有点失望地活动着自己的下颌,那双漆黑的眼像被烧出来的黑洞:“就应该往你脸上喇一刀才好,看你还怎么上电视。”
赵知聿左手的血一滴滴顺着指尖低落,他也不在意,只盯着他:“你是谁?”
男人嗤道:“你居然把我都忘了?大明星当的真是滋润啊。”
“但我很伤心,毕竟我可是等了你十三年。”
十三年。
忽然,一股突如起来的窒息感占据了他的胸腔,他张了张口,空气像被吸走一样,仿佛有水顺着口腔鼻腔滑入气管。
赵知聿低头扯开领口,用力咳嗽,气管中的水怎么都咳不出来,胸腔像要炸开一样。
眼前逐渐模糊,耳边只留下耳边男人蛊惑般的声音:“我会再回来的,你给我等着。”
“赵知聿,赵知聿!”尤韵看他额角青筋暴起,满脸痛苦神色,以为他不舒服,急忙跑过来扶住了他的胳膊:“你怎么了?”
赵知聿猛地回神,呼吸也渐渐平缓,等再抬眼时那个人已经消失了:“人呢?”
尤韵担忧道:“不知道,我过来的时候已经不在了,可能是跑了,你没事吧?”
赵知聿:“没事,报警了吗?”
尤韵:“嗯,警察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