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蓝嘉收拾心情去大剧院,晚上的演出,剧团的人需要总结昨晚出现的纰漏从而改进,顺便商议北城一行结束后第三站的地点,以便张明霞提前带人过去敲定。
几个小时的会议到下午一点半结束,后勤带了打包的饭菜,用餐的时候,卫雨西和kimi凑过来询问她昨晚的事。
当时休息室外全是持枪的外国人,看面孔应该是东南亚那边的。
蓝嘉挑出自己不爱吃的菜,淡笑:“没什么,一场无关紧要的误会。”
她不愿意说,两人也就不问了,然后又聊起别的。
饭后,蓝嘉休息会,吃完药又去排练,阿糖是下午五点到的北城,直奔大剧院,见了蓝嘉,一个熊抱扑过来,蓝嘉被她撞得后退两步,拍着她的肩打趣。
“怎么感觉几天不见,你的力气更大了?”
“我那不是对商序南心生愧疚,所以事事亲力亲为嘛,嘉嘉你看我的肌肉。”
阿糖卷起短袖的一截,抡起胳膊。
蓝嘉笑着捏了捏,又问她商序南怎么样?
“可别提了,烦死了,好不容易醒过来非要回家,死活不愿意在医院呆着,昨晚还在屋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蓝嘉和阿糖聊了会,碍于要回去换衣服化妆,于是把酒店地址和房号告诉她,让她自行安排。阿糖记住后摆手,让蓝嘉赶紧去忙自己的。
第二晚的演出如期举行。
今晚前来观看的除了蓝家父女,还多了易允。他处理完手头的工作便过来了,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又看了遍这出话剧。
他看着自己的妻子在舞台上灼灼生辉,克服身体带来的不适极力展现旺盛的鲜活,恍惚间想起第一次见蓝嘉的情形,如果那天他不曾去蓝家,不曾为了圣保利的事,或许就会和她错过。
他见过她前期灵动的一面,也见过不择手段得到她之后郁郁寡欢的一面。
[你是纯洁的、天真的,什么也改变不了,阳光通过你,却改变了自己的方向]
红丝绒幕布合上,空灵的曲调悠扬,昭示着北城两晚的演出正式落下帷幕。
全场响起掌声,易允起身去后台接蓝嘉。
蓝嘉空出十分钟的时间合影,然后脱身去后台,张明霞给她准备了温水和服用的西药,催促道:“赶紧吃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还好,谢谢张老师。
“你先生已经去你的化妆室了,过去吧。
“好,这边就麻烦您了。
“咦,这有啥。“
蓝嘉吃了药,心脏还处于咚咚咚紊乱的状态,她的呼吸也急促,扶着墙回去,步子不敢迈太大,怕心率激增引发昏厥。
等回到私人化妆室,外面守着两个保镖,何扬也在,他恭敬地喊了声夫人,替她开门。蓝嘉进屋后,发现易允坐在她的化妆台前,慵懒地翘着腿,手里把玩着一支常用的口红。
“把衣服换了,我带你去研究所。”
蓝嘉的脸色因为化了妆的缘故,显得不那么苍白,拧眉看着他:“你就不能在外面等我吗?”
私人化妆室,不存在隔间一说。
易允掀起眼皮,上下打量,似笑非笑:“怎么,害羞了?”
蓝嘉觉得这是隐私和边界感的问题。
男人不以为意:“你浑身上下,我哪里没看过?”
他盯着蓝嘉,催她:“现在都九点半了,你想那么多人等你一个?”
蓝嘉的眼皮跳了跳,自知他不会出去,干脆无视,拿出叠好的衣服,借着沙发勉强遮一遮,然后换衣服。
易允瞧了眼女孩光洁细腻的腰肢,轻轻一笑,不再看,随手将那支口红放回去。
蓝嘉的速度很快,穿好自己的衣服裤子,又让易允起来,她要卸妆。
男人高高大大地站在旁边,一条手臂搭在椅背,盯着镜中女孩露出苍白的脸,肌肤接近透明,里面细小的红色血管几乎找不着。
他又捏了捏。
“你干什么?”蓝嘉正在卸妆,拂开他的手,不满地看着他。
易允盯着被掐的皮肤看,“像吸血鬼。”
白成这样,身体能好才怪。
蓝嘉懒得理睬他。
他回忆女孩少有气血的时刻,发现印象深的好像只有床上那两次。
第一次是他强迫蓝嘉,她恐惧心惊忐忑,不断挣扎却始终逃不掉,被迫承又欠,酣战里她出了很多汗,痛苦的折磨煎熬着她,让她浑身泛起淡淡的粉意,脸蛋因为耻辱红透发烫。
第二次就在前不久从研究所回来,蓝嘉现在的心理包袱多,一桩桩一件件压得她喘不过气,令她不知所措,他只不过是稍微利用一二就得到她,虽然这次没有像第一次那样,还让他花了很多时间跪在脚边伺候,但总归是让他尝到甜头。
蓝嘉卸完妆,起身,易允抬手想碰碰她的脸,被她躲开,男人挑眉,没有发作,反而顺势搂着女孩的肩,带她出去。
车子从大剧院开往研究所,这是蓝嘉第二次来了,天色同样很晚,这座不起眼的楼房,任谁都想不到聚集了那么多有本事的生物学家和医学家。
易允直接带她去了一间医疗室,负责接待的是四名女医生,见了两人,恭谦地喊着易先生和易太。
男人轻轻拍了拍蓝嘉的后腰,往前一推:“去吧。”
“我……………”蓝嘉忽然开始紧张,脊髓穿刺取脊髓液这种事,她以前没有经历过。
易允握着她的手肘拉回来,抚摸她的脸,勾唇:“害怕了,要不要我陪你?”
蓝嘉对上他别有深意的眼神,突然觉得也不是那么怕了,“不用。”然后转身一个人跟着医生进去。
男人啧了声,大人有大量不和她计较。
里面有手术台,旁边置着医疗器械,蓝嘉按照指示把衣服脱了躺上去,其中一位女医生做好无菌消毒后站在身边,戴着口罩对她说:“您不用紧张,我会为您局部麻醉,减轻疼痛感。”
蓝嘉抿唇,嗯了声。
易允没有进去,透过门口的玻璃窗,静静地望着自己的妻子。
收起那副逗她时浅笑戏谑的样子,此刻的他显得沉默又极具压迫感。
常见的穿刺部位包括髂骨后上冠状嵴、胸骨上方和前方等,蓝嘉感觉胸骨周围冰凉,之后注入针剂进行局部麻醉。
头顶上白炽的光,蓝嘉合上眼睛,麻醉效果上来后,她没有看不见身边的固定器,自然也感受不到长长的针向骨面垂直刺入、钻进骨质,直到穿刺针固定在骨内,针尖抵达骨髓腔。
易允看得一清二楚,那些医生拔出针芯,换上干燥的注射器,缓缓用力抽吸,接着,少许红色骨髓液进入注射器。
他薄唇抿直,眉头不由得蹙起。
何扬走进医疗室,但没过去,距离几步远停下,“允哥。”
易允偏头看过去。
一分钟后,两人出现在室外通风的走廊尽头,易允喉咙发痒,点了根烟,何扬说:“刚刚赛坎又打电话过来,问您什么时候把夫人带回曼德勒。”
蓝嘉的发物不难拿到,好不容易确定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当然想迫不及待相认。至于另一个,既然做出的鉴定无法匹配,那当年究竟怎么回事,自然会顺藤摸瓜彻查,不过,赛坎这种人没有心。
??姜瑶活着的时候,他能把年幼的赛卡丢给手下训练,自然也能在确定赛不是亲生女儿那刻毫不犹豫抛弃。
他不在乎儿女什么样,只在意是不是他的血脉,是不是姜瑶给他生的。反正底线是自己的孩子活着就行。
父权制度赋予他们剥削的权利,男人对血缘的重视将决定心中的天平倾向。
更何况是赛坎这种集权势、地位、金钱、允许三妻四妾于一身的男人。
易允不耐烦,冷笑:“让他等着。”
这时一位医生出来,对他说:“易先生,易太的脊髓样本取完,待会将送往各地实验室。‘
易允掐灭烟蒂,转身回医疗室,蓝嘉已经穿戴整齐从里面出来,她坐在椅子上,脸色更白,麻醉效果逐渐减缓,锐痛蔓延,女孩皱着一张脸。
“蓝嘉。”
他大步走过去,蓝嘉抬头。
男人在她面前蹲下,抓着那双微凉的手,捏了捏,“怎么样?疼不疼?”
蓝嘉摇头。
另一位女医生说:“回去后,需要保持穿刺部位的清洁和干燥,避免沾水。如果针孔出现红肿、热痛等炎症症状,及时使用2%碘酊或0.5%碘伏进行涂搽,每天可涂三至四次。”
易允记住后,将蓝嘉打横抱起带上车。
她又缓了阵,看见外面不是回酒店的路,回头问:“真不回去吗?”
“你都演完了,还回什么回?”
易允没那么多时间耗在北城,要不是蓝嘉执拗,非要搞这些,他也不至于三天两头往这边跑,更不会暂时把工作挪过来。
他握住蓝嘉的手,还是那么凉,怎么也裹不热,男人又看向她不施粉黛的素颜,没什么精气神。
“剧团那边,有什么会议可以线上打电话开,实在忙,等过了这阵,我再送你回去。”易允说:“你作为我的太太,有些场合不出席怎么行?外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夫妻关系不和睦。”
赛坎的生日就这两天,全球各地来了不知道多少财阀子弟、政客代表。与其说这是生日宴会,不如用更确切的话去形容??一场道貌岸然的人举办瓜分资源、掠夺财富的峰会。
剧团的会今早已经开了,第三站海城,后续流程和北城这次差不多。演出结束,照例会有一段时间的休息期,蓝嘉没说,抽回自己的手,转移话题,说是要给自己的阿爹打电话。
易允准了。
蓝嘉拨通电话,对面很快接听。
蓝堂海问:“阿嘉,回来了吗?”
今早出门前,蓝嘉跟自己的阿爹阿姐说了今晚的事。
易允舍得下血本,甚至是往无底洞烧钱,这事蓝毓想得简单,她巴不得妹妹治好病的同时易允也死了,这样一切都掀篇了。
但蓝堂海心里发慌,男人最了解男人,爱在哪里,钱就在哪里,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易允投入得越多,越不会轻易放手,他和觉吞这次的计划,如果不能一举杀了他,届时易允反扑一口只会更麻烦。
蓝嘉看了眼玩她头发的手指,推开,回答蓝堂海:“没有阿爹,我待会直接去曼德勒......”
她说得很轻。
其实蓝嘉心里都明白,阿爹当时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别去曼德勒,无非是赛坎住在那,担心她被认出来。
“阿嘉??”
“放心吧,没事。”蓝嘉安抚他,淡笑道:“我只有一个阿爹。”
车子已经到了,易允夺过她的手机,蓝嘉见手机被抢,生气想抢回来,男人仗着体型优势,单手擒住她的腕子,手机放在耳边,盯着她,冲对面的人侃笑。
“爸,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阿嘉。”
照顾两个字被咬得格外重,又莫名有几分缱绻暧昧。
蓝嘉气急,蓝堂海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易允才不管这么多,直接挂了,手机往女孩包里一端,抱着她登上飞机。
她被丢在床上,蓝嘉感觉那块又疼了,易允单膝跪在床边,撑着一条手臂,另一只手隔着衣服轻轻摸过去,皱眉:“还在疼?”
蓝嘉推开他的手,“你能不能别总是动??”
“不能。”易允都知道她要说什么了,眉间带着戾气打断,皮笑肉不笑:“蓝嘉,我是你男人,我想怎么碰你就怎么碰你。”
他说话不怎么客气,落在胸骨那块的手却收着力道,“我花这么多钱给你治病,不是让你给我甩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