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还想请假?”
张励老师惊讶的看着李和平,李和平虽然昏迷住院了七天,但是这七天一样算是病假。
李和平生病这事儿,在他找红光大队尚金文社长借取知青补助款的时候就同步过了,所以这些天在红光大队那边并不会给李和平记工分。
但是如果是请事假的话,不但不记工分,还要在之前已经赚取的工分上面再扣工分,以弥补生产队的人头粮。
李和平以为张励老师不想批准他请假,就把父母寄来的信交给张励老师,有些难过的说道:“张老师,我爸妈来信说我外婆身体不好了,可能也就在这几天了,我自幼和外婆很亲,实在想回去见见她老人家。”
张励接过李和平的信,看了一下,缓缓点头,对李和平说道:
“你生病好几天了,没有参加宣传队的排练和宣传活动。生病咱没有办法,但是如果事假太多,我就不得不找人替你的位置了。”
“多少知青排着队想进宣传队,你可别不知道珍惜啊。”
“老师,我就回去郑州五天,连着路上的时间,一共五天就够,拜托您一定批准。”
李和平心里也是紧张的不行,宣传队是难得的美差,每天可以不用去地里劳动,只要完成宣传任务就能得工分,要远比在生产队劳动的那些同学轻松多了。
但是外婆的生命比这重要多了,这个郑州必须得回去,自己回去,说不定外婆就能多活几年。
如果能救外婆,哪怕是宣传队的位置也可以放弃。
但是如果可以不放弃宣传队的位置,又能回去一趟就更好了。
“我不能给你批假,因为你的工分在队里记的,你去和你们队长请假,他给你批你就回去,我也不找你麻烦。他不给你批你就回来宣传队继续排练,也别想着回去了。”
听完张励老师的话,李和平忙给张励老师鞠躬道谢。
眼看李和平就要走,又在后面叫住李和平,说道:
“你生病,我从你们大队借了50元知青补助款给你看病,你和夏元算算看病用了多少,剩下的先还给大队,然后欠着大队的钱你这次回去郑州可以问父母要点,还给大队。”
李和平早从夏元那里知道张励老师拿了50元钱的事情,便急忙点头。
“老师,钱都在这里,只用了8.2元,还剩了41.8元都在这里,我本来就打算回来就交给你了。”
夏元离他俩不远,他俩说话的时候声音也没有压低,就急忙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厚厚一摞钱。
张老师伸手接过夏元递来的钱,却对李和平说:“你去你们大队请假的时候,就说回去问父母要钱,应该请假能容易点。钱我先放着,等你从郑州回来,你再从我这拿走还给大队。火车上人多,人也复杂,我怕你被人偷了,所以先不给你钱。”
张老师看向李和平表情复杂,小伙看起来挺机灵个人,咋听不懂呢?
他刚才说补助款的事情,就是在帮李和平支招。但是看李和平的表情,并没有领悟自己的意思,只能再把话说的直白一些。
张励老师说的直白,这次李和平眼睛明显一亮,指着张励老师装烟沫子的袋子说道:“谢谢张老师,等从郑州回来我给你带好东西。”
李和平匆匆忙忙的从公社赶回生产队,他还有比请假还重要的事情。
张中生到底怎么样了?
在公社他也不敢问,生怕这件事情更多人知道,以至于本来可以逃出生天的张中生被钉死在柱子上。
抵达生产队时,已经傍晚了,知青们已经下工有一会儿了。
李和平见到朱成瑞,就开口问道:“点长,张中生怎么样了?”
朱成瑞看李和平回来,本来还挺高兴,但是听到李和平问张中生,一张小脸就阴沉了下来。
“算他命大,公社领导说他不是故意的,送去林场监督劳动一年。这事儿要是搁在省城,被军宣队、工宣队的人知道了,八成要枪毙的。”
李和平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啊!
既然张中生只是监督劳动一年,虽然会辛苦一年,但是在李和平看来,只能用活该两个字来形容了。
“不说他了,你这次回来是干什么的?”朱成瑞不想提张中生,就开口询问李和平回来的目的。
李和平将外婆身体不好,他准备请假回去省城的事情和她说了一下,朱成瑞顿时流露出羡慕的眼神。
她下乡插队快一年了,也就是在春节后回去了一次,她从没有离开父母这么久过,她好想父母啊。
“李和平,你等我一会儿,我写封信你帮我捎回去。”朱成瑞说完,就匆匆的跑回屋里去写信去了。
李和平则去找大队长请假。
正出门的时候,恰好遇到了黄庆波。
“咦,李和平,你咋回来了?”
“我准备请假回去省城,你有没有信要捎回去省城的?”
黄庆波摇摇头,我没啥事儿,我要有事儿寄封信八分钱的事儿,不用你捎。
李和平准备趁天没完全黑,就想先去队长家请假,黄庆波却拦住李和平,有点尴尬的问道:“老李,有没有烟来一根,我好几天都没有闻过烟味了。”
李和平哈哈一笑,原来是这事儿,尴尬个啥。
就从兜里摸出一根烟递给黄庆波,然后从才去了队长家。
请假的事情异常的顺利,因为队长和会计正在队长家喝酒,李和平把事情一说,队长还没说话会计就替他同意了。
队长无奈,只能从随身的皮包里拿出一本稿纸,给他写了一封介绍信,盖上章,递给了李和平。
等李和平离开,队长才开口问道:“这知青请假,不该抻一抻他吗?不然随时都想回家,无组织无纪律,耽误生产怎么办?”
会计喝了一口酒,吧唧着嘴唇,又垫了几口菜才开口说道:“老叔,这个李和平被要到公社宣传队了,他不请假也不会参加咱们生产队的劳动,咱们还得给他记工分。”
“他这一请假,咱们不但不用给他记工分,还可以一天扣他五个工分。这一来一去可是差着十三个工分的,我巴不得他天天请假呢。”
队长看会计这么说,心下有点不忍的说道:“事情咋能这么办,这孩子工分扣完了,到时候分粮食的时候口粮不够咋办?”
“不会的,城里孩子手里有钱,到时候差的工分让他花钱补上。”会计摆摆手,对队长接着说道:“这个李和平上回听说买邮票就买了三十几块钱的,咱们去年一个工分才四分钱,到时候他买个几十分,才几毛一块钱,没事儿的。”
队长想想,也点点头,是这么回事儿。李和平买邮票的事情他也听说了,这事儿要是他儿子干的,他能拿棒槌追着打二里地。
忒是个败家玩意儿了。
李和平这边请了假,回去知青点,就见朱成瑞已经捏着一个叠在一起的纸等在门口了。
“你这么着急干什么?现在天黑了,我还能连夜出发?”李和平看到朱成瑞,有点疑惑的问道。
“咦?你难道不是准备连夜出发?”朱成瑞反而比李和平更加好奇。
李和平稍微一寻思,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这个时候知青们都穷,所以大家回去郑州往往不会去买票坐车,而是多选择前往信阳的平桥货站去爬往北发的货车前往郑州。
郑州北是一个极大的铁路交通枢纽,全国南来北往的火车,只要经过郑州几乎都要在郑州北站进行重新编组。即便有一些不会需要重新编组的特殊列车,比如供港列车之类的,也不用担心,因为那些列车既然在郑州北都不停,在平桥货站更加不可能停了。
所以只要在平桥货站爬上北去的火车,铁定是可以顺利抵达郑州北站的。
这个时候火车上经常丢货,所以火车站也有人撵他们这些爬火车的知青,所以知青们往往都选择夜间赶路,在凌晨天刚刚亮时,趁火车站工作人员不备,爬上火车,躲进车厢里。
朱成瑞以为李和平也会这样,这才急忙写好信交给他。
李和平没有打算爬火车,他计划搭车正常买票,老老实实坐回去。上一世他有一回爬了拉过煤的空车厢,火车行进的时候风一吹,煤灰吹的到处都是,弄的李和平鼻子里、耳朵里,皮肤上全是黑黑的煤灰,回到家洗都洗不干净。
这一世空间里还躺着那么多的大团结,还受这罪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