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手怎么了?
影响张嘴吗?
李和平仍是一下一下的张着嘴,还得意的对着夏元挑了挑眉毛。
但是刘淑珍却羞红了脸,将碗给李和平往手上一放,就借口去看看医生在不在,跑了出去。
“找医生干啥,昏迷都七天了,一直没有确诊是啥病,天天就是输些消炎药、葡萄糖、氯化钠,一点用都没有。”夏元这几天去窗口交的钱,每天的用药他都可以看到,所以他对县医院的医生很是不满。
李和平一边喝粥一边含糊的说道:“没事儿,也许医生这样治才是最好的,你看我不是醒了嘛。”
“哈哈哈,小同志,你这话说的太对了。”
李和平话刚说完,屋外就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进来的是一名约莫四十多岁的男医生,身后跟着刘淑珍。只见他开口继续说道:“我判断你这是惊厥,但是这种病一般会伴随脑部炎症,所以我给你用消炎药消炎,再给你补充体液。看起来简单,实际上只要炎症退了,你就会好了,根本不用用其他药,那样反而会加重肾脏和其他器官负担。”
李和平对医生微微低头致意,首先感谢道:“谢谢您的妙手回春,我才能顺利醒过来。”
“不用谢,你是病人,我是医生,为人民服务是我们的天职。”那男医生一边说,一边走过来摸摸李和平的额头,一边继续说道:“嗯,不烧了,再观察一天,看看稳定下来没有,稳定下来的话基本上就没事儿了。消炎药接着用一天,巩固巩固,别再复发了。”
检查完,也没有和李和平废话太多,因为紧接着护士就跑过来找他,去看另外一个病人去了。
“这医生叫什么?等我出院了做一面锦旗给他。”李和平看着刘淑珍问道。
“牛振中,是专区医院下放的内科大夫,听护士说他是专区医院的骨干,但是他以前在魔都从洋鬼子办的圣约翰大学毕业的,所以被下放到咱们县医院了。”
听完刘淑珍的话,李和平大叫庆幸,如果不是这个牛医生,说不定自己稀里糊涂的被治个半死。现在咱们这个国家最顶尖的医学人才,除了留学归来的,基本上就是圣约翰大学出来的医学生最专业了。圣约翰大学的学历,可是被美国顶尖大学都承认的,足见其教学水平也是国际水准的。
一天后,李和平身体一切正常,牛医生就让李和平出院了。
李和平和夏元、刘淑珍二人走出医院,大有恍如隔世之感。
三人走在信叶公路上,遇到一辆路过的车辆就急忙伸手去拦,但是那些大货车却都扬长而去,一辆停下的都没有。终于在快走了五六里地的时候,遇到信阳回去潢川的公共汽车,这才不用再靠着一双铁脚板走路了。
信阳到潢川的汽车其实已经坐的很满了,连前面的发动机盖上都坐了三个人。但是李和平他们三人上车之后,售票员就神奇的变出了三个小木凳,让三人在过道里坐了下来,简直就是惊喜。
这个时候,罗山县只有到信阳的公共汽车,竹竿镇想去罗山县或者信阳,只能在信叶公路上拦大货车和路过的公共汽车。大货车一般不愿意搭载男生,对女生要远比对男生友好的多。甚至在一男三女同行的情况下,大车司机往往可以接受三个女生坐上去,让拒绝另外一个男生。
这除了大车司机心里或许存在的那一点点色心之外,其实更多的是这个时候车匪路霸有点多,大车司机担心自己车上的东西被人给偷了或者抢了。因为干这事儿的几乎没有女性,所以大车司机就对男性戒备心理更强一点。
而路过的公共汽车也不好搭,因为经常都是超员运行,在他们本县就已经超员了,哪里还会管路过的乘客。而且这个时候都是国营的,司机和售票员都是吃死工资的,也不会为了挣俩钱就多拉几个人。所以遇到路上招手拦车的,基本上都是看司机心情,有时候幸运的遇到心眼好的司机,那才能搭得上车。
今天李和平他们运气不算差,被大车拒绝后终于还是顺利的上了车,还有小板凳坐,远比想象的待遇还好。
三人交了两毛一分钱的车费,售票员还给撕了三张车票。这就是国营单位的做派,绝对不会把钱揣进自己兜里,然后不给乘客车票。
几公里的路程不算远了,只是十几分钟就到了竹竿公社。
回到宣传队的院子里,张励老师正盯着大家排练舞蹈,瞅见李和平进来,就直接走到门口,一脸关切的开口问道:“怎么样,连续昏迷了好几天,到最后先生咋说的?”
“先生说是惊厥,脑部有炎症。”李和平回答道,看着张励老师关心的眼神,心里十分的感激。两世为人的他知道,张励老师两世都对他不薄。
“嗯,行,你先回去宿舍休息两天,等你彻底好了,再参加排练。”一边说,一边从裤兜里掏出三封已经卷成一卷的信,递给李和平:“这是你们大队长捎过来的,我给你收着了。”
李和平接过信一看,就是一阵心跳加速。
在世为人,终于和父母、两个姐姐都联系上了。
这三封信,一封是省城寄来的,是父母的;一封是从广阔天地公社寄来的,这是大姐的。至于另外一封是从荥阳二十里铺公社寄来的,这是二姐的。
李和平先是打开大姐的信,信纸里夹着一张大团结和十斤粮票。这还是李和平寄过去的,李和平看到钱和粮票就是眉头一皱,但是看了信的内容,却让他忍不住热泪盈眶。
大姐说他在大队里口粮够,钱也没有地方花,反而担心弟弟饭量大,吃不饱,如果不是换粮票不便,他早就寄粮票给李和平了。
但是李和平却知道姐姐说的是假话,因为上一世他就知道姐姐在广阔天地公社,每天吃的不是红薯干就是红薯面窝窝,吃的每天都烧心烧胃,而且还便秘。有时候窝窝吃不下,就藏起来,但是这样就更加营养不良了。
打开二姐的信,李和平脸上就露出了微笑。
二姐说收到他寄的粮票,第二天她就去下了馆子,吃上了白面馍馍,让插友羡慕的口水都流下来了。而且信里还疑惑李和平怎么会有钱寄给她,让她管好自己,要过得了经济关,绝对不能偷人家的一针一线。
但是打开父母的信,李和平脸上的笑容就冻住了。
父母没有客套什么,只是在信里说姥姥身体已经很差了,很可能就在这几天了,让李和平请假回去一趟,给姥姥送终。
想起姥姥,李和平眼前就浮现出一个常年穿着灰布褂子的小脚老太太。
姥姥是旧社会的人,虽然家里经济条件不好,却极爱干净,因此屋里屋外都打理的井井有条。
记得小时候,姥姥到李和平家住,李和平围着姥姥问姥姥什么时候回去,把姥姥给气的拿起棍子揍了李和平一顿,怒骂这个小白眼狼白疼了,姥姥刚来就撵姥姥走。
但是李和平心里却大叫冤枉啊!李和平是太害怕姥姥走了,所以迫不及待的想从姥姥嘴里听到她会多住几天的答案。
但是现在,这个老太太要走了。
上一世,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走的。
但是李和平更知道,上一世给老太太送终的时候,老太太浑身瘦的没有几斤,老太太纯粹是长期营养不良饿死的。
老太太的口粮,几乎都被三舅母那个黑心的泼妇拿去了。
这一世不能让悲剧再次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