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庄主其实很明白,这台颅脑手术,至少得十个时辰,他是无法在一旁呆呆地等待着“宣判”。那种煎熬,他在夫人每次患病都要体验一回,此时,他是不想再如此了。何况,长生已告知他,手术完成之后,还得三日,成功了,夫人就会醒来;不成功,夫人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所以,这四日里,与其说在一旁等着受煎熬,不如就直奔东南少林寺去吧。
等返回时,夫人的情况就会大局已定,那时,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反正,他怀揣着万分虔诚之心,能够感化说动黄师傅,就一定能够也感化说动东南少林寺住持师傅;而且,张庄主也于前时赴黄家沟之前,就已修书给了正在前线大明军大营中的少林寺方丈大和尚。
他相信三位大师傅,为了长生的前途和未来着想,都是会同意这门婚事的,也会希望长生成为庄主之后,能有干一番事业的雄厚基础。
然而,当张庄主风尘仆仆地赶到东南少林寺,献上结亲拜礼,送上结亲拜帖,请求见住持和尚时,却得到答复是:“住持大和尚正在主持本月的大法事,没空与人会面。”
张庄主赶紧地对报信的小和尚说:“快请带老夫前往举行大法事的地儿。”
小和尚见这位自报名号的张庄主,面善,又敬上了那么多的拜礼,足够整个东南少林寺翻修、扩建之全部用度了!也不敢怠慢,恭敬地带着张庄主,很快便赶到了大法事现场。
张庄主一看这儿,并不是大雄宝殿或别的什么特殊的殿堂,而是在露天屋外,面向西北的一座雄伟的七级浮屠塔前。这里视野开阔,场地很大、很平整,周围的小矮院墙,都盖有琉璃檐顶。
入口处是一块天然不规则状态的,超大型的鹅卵石,最宽处得是四五人的体型宽度,最高处得有一个半人的中等身材高度。巨石上正面写着“巴图纳兰塔”五个鎏金魏隶大字,十分地端庄、耀眼;背面则刻写着七级浮屠塔的来由故事。
张庄主转到超大型的鹅卵石碑背后,仔细浏览了一遍七级浮屠塔的来由碑文。他点着头,是有恍然大悟的感觉:
“原来如此!”张庄主深深施了拜礼,再转身,抬眼看到,七级浮屠塔背后的远处,是一座五进大牌坊。
他心里马上有了个疑问:“为何不将大石牌坊建在塔前,而却要建在了塔的后面?”
他心中所想,不自觉地,就自言自语地念叨了出来。
身旁的小和尚马上回答道:“住持大师说:我们这儿,是先有浮屠,后才有牌坊;且那牌坊,应该通向本寺的北院。”
“北院?我怎么看不见后面还有北院啊?”
小和尚又答道:“住持大师说了,现在虽然没有北院,将来一定会有的!”
“哦。”张庄主若有所思,点着头,就又顺便似的问道:“那又是为何呀?”
小和尚则不假思索地说道:“因为巴图大佛和纳兰大佛一定会后继有人的啊!”
张庄主听着,眉头就皱了起来,心里紧张起来:“难道长生要在此北院出家?这怎么可以?啊?”
小和尚见张庄主着急,却还是不慌不忙地,轻声说道:“张大施主不必挂心,长生小医仙是不会出家的,但他终会回到这里,修行并造福大方的!”
“哦!”张庄主松了口气,跟着小和尚往前走。
偌大的场地,其实靠近七级浮屠塔的前面,只有百八十山下赶来的一些民众,加上塔下,一众穿着僧衣的和尚,也就总共大约是一百五十人参与的大法事。
张庄主心里又想:“唉,与嵩山少林寺相比,这规模还是太小了啊!长生小医仙缘何要来此修行?何不留在嵩山那方,离少林方丈大师更近,也更能造福众生。”
小和尚语塞,但心里却不乐意了,说道:“长生小医仙本就是属于这里的,且这里有巴图纳兰塔、有主持大师,还离东林书院比较近……”
突然老远传来一个声音:“谁在妄自揣测佛与神?”
小和尚赶紧转身,朝着大法事的方向,双手合十,认错道:“弟子知错了,请住持大师责罚。”
张庄主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看见住持大师,又看了看小和尚,疑惑地问道:“住持大师在哪呢?老夫怎么只听声音不见人?”
小和尚这才抬头,回答道:“住持大师正在主持大法事,已经完工了,马上就会过来见张施主。”
“哦,不是说,天底下就只有少林方丈大师,才会隔空传音和听音么?”
“谁说的?”小和尚依然爽快地否定道:“不管谁说的,反正是以讹传讹。方丈大师得益于咱们住持大师的延年益寿秘方,就把隔空听音和传音之法给了住持大师;再说了,世间还有一人,也会此大法,那就是长生小医仙。只不过,长生小医仙的法术是天生的,比后天研学的更高级,却无法传授给他人。所以,张施主现下知晓了吧?长生小医仙,不是什么人都能攀附的!”
“不错,张施主你就请回吧!”
还是那个方向,又传来了住持大师的声音。这回张庄主听得清楚,也已分辨的出那就是东南少林寺住持大师的声音。便先是跪下,郑重地施以大礼,说道:“老夫代贤婿成长生,向东南少林住持大师傅,行大礼。”
然后起身,对天长叹道:“小女张威,知书达理,自幼便习得纳兰剑法,年方二七,生得样貌漂亮且聪明伶俐。她与成长生两人,完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等好事,岂是你这大和尚和小和尚能够懂得?不积极成全,还放出什么‘攀附’之辞!唉……长生这孩子真是受苦啊,竟然有如此狭隘之师傅……”
小和尚忙拉扯了几下张庄主的胳膊,悄声说道:“张施主,别再说了,你不想提亲了吗?”
张庄主这才理会到了,赶紧收住话语。可是,住持老和尚就已到达至身前。
“你说老衲狭隘?俺哪里狭隘了?老衲修行已四大皆空,不会被尘间硕事激起的。不过老衲正是不想让长生受苦,才有所坚持而已!”
张庄主见到东南少林寺住持大师傅,眼前一亮,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激愤,赶忙地再行大礼。
才恭敬的说道:“大师睿智,老夫刚才情急之下,是昏头了,请大师多多包函。”
住持老和尚见张庄主,也是慈眉善面、爽朗干练,心里衡量着长生的情形,破例将张庄主迎进了自己的住持后院房中。
张庄主客气地让着坐,可没等住持老和尚坐稳当,便起身把随身带来的各种文书、财产契约、礼单……一古脑地全部拿了出来,呈到了住持老和尚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