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彦臣动作一顿。 “郁晚璃。” 没有回应。 他音色更冷更凉:“少跟我装,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 还是没有反应。 年彦臣伸手抓起她的头发,就要将她硬生生的扯起。 但是,他的手掌触碰到了不同寻常的体温。 滚烫。 年彦臣一怔,低头看去。 怀里的女人脸色绯红,红得有些诡异,但唇色却是发白的。 她紧闭着双眼,黑色的长头发如海藻般散开,半干半湿,越发衬得她没有生机。 年彦臣摸了摸她的脸和额头,更烫。 她发烧了,而且是高烧。 当即,年彦臣将她抱起,同时厉声吩咐道:“叫医生过来!” 守在门外的管家马上应着:“是,年先生。” 主卧。 郁晚璃躺在床上,依然陷入昏睡当中。 年彦臣站在床边,满脸凝重。 家庭医生取出温度计一量:“哎呀,都烧到四十度了。必须马上退烧,否则会出大问题的。” “要去医院么?” “我先给太太打退烧针。如果一个小时内能够退下去的话,在家养两天就没事了。” 说着,家庭医生开始准备注射。 年彦臣紧拧着眉头,看着她脆弱又安静的模样,心脏竟猛地抽搐了两下。 他宁愿高烧的人,是他。 “只是淋了场雨,怎么就烧成这样,”年彦臣问,“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旁边,管家小声提醒道:“年先生,太太淋雨后一直没换干爽衣服,还在吹空调冷气……听李妈说,太太身子从小就差,抵抗力弱。” 年彦臣双手负在身后,沉默不语。 在郁家她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嫁给他后,整日提心吊胆担惊受怕,这身子骨,于是就越发的差了。 打了针,又输着液,医生还开了药。 年彦臣挥挥手,示意所有人都出去。 他弯腰坐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她输液的那只手。 药液滴滴答答的落,顺着细细的管子流进她的身体。 他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没有刚刚那么烫了。 年彦臣稍稍松了口气。 他凝视着她的眉眼。 还记得小时候,他跟随父亲去郁家做客,车子刚驶进郁家,他就听见一阵欢声笑语。 少女穿着粉色的裙子,扎着马尾,辫子上有一个大大的蝴蝶结,正在抓蝴蝶。 她用网兜罩住,小心翼翼的双手捧起。 正好车辆停下,她抬头看见他,嫣然一笑。 “彦臣哥哥,送你一只蝴蝶!” 他伸手去接,还没触碰到,蝴蝶扇了扇翅膀,飞走了。 “呀!”她仰起精致的小脸,笑容依然明媚,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没关系的彦臣哥哥,我再去给你抓!或者你想不想吃果子,他们正在摘,我去给你拿,可甜可多汁水了。” 那时年彦臣就在想,这样的笑容,应该永远在她脸上。 他是年家长子,被当做继承人培养,每天都是做不完的功课,上不完的培训班,必须要出类拔萃,格外优秀,才能得到父亲一个满意的眼神。 他渴望并且向往郁晚璃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 可后来呢? 年彦臣亲手毁了她的所有。 “不,不要……”床上,郁晚璃忽然蹙着眉,喃喃的说着梦话,“年彦臣,放开我……” 她的双手在空中乱抓,挥舞着,扯到了输液管。 看得年彦臣心头一惊。 他立刻按住她的手,不允许她乱动,免得针头脱落。 郁晚璃却还是很不安:“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别,给我留一点尊严。” “彦臣哥哥!” 这一声,直直的喊到年彦臣心尖上去了。 已经有多久,没有听见她这样称呼他。 与此同时,一滴眼泪沿着郁晚璃的眼尾,缓缓滑落。 年彦臣抬手擦去。 他一碰到她,却引起她更大的反应,浑身不停的战栗,瑟瑟发抖,蜷缩着身体,想要侧身避开。 年彦臣只能尽力的安抚她:“不怕,晚晚,不怕……” 在他反复的哄慰下,郁晚璃才渐渐平静下来。 就这样,年彦臣在床边守了她一整夜。 输完液之后,她的体温恢复正常,眉心的褶皱也平展开来,睡得安稳,不再梦呓。 直到天亮,年彦臣才起身离开,前去洗漱换衣服。 他刚走不久,郁晚璃就醒来了。 她看着天花板,怔怔的望着,好久好久才回过神来。 这里是年家,她在主卧里,她现在是年太太。 郁晚璃做了一个梦,梦里,年彦臣抱着她,低声轻哄,温柔至极。 那是她未曾见过的深情宠溺。 “果然是梦,”郁晚璃自言自语,“梦都是反的。” 现实里,年彦臣只会用尽一切手段折磨她。 她越狼狈,他越满意。 吱呀一声,门开了,李妈走了进来:“太太你醒了,正好,喝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