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夜城,兵营。
三奎拖着浑身是血的段有章走到门口的时候,引起了当值战兵的戒备。
数名战兵立刻端起连弩瞄准过去,眼神里已有杀气。
“我是叶部堂身边亲卫。”
三奎将段有章扔在一边:“这个人,勾结大弥禅宗的人,是杀害两位战兵的元凶之一。”
见三奎取出廷尉府的腰牌,当值的战兵连忙跑回去请示。
不多时,陆侯亲自迎接出门。
“见过陆侯。”
三奎俯身行礼,用的不是军礼而是晚辈之礼。
“我知道你,我知道你。”
陆侯显然激动起来。
陆侯上前拉住三奎的手:“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没先来找我?”
三奎解释道:“姜头让我们到仰夜城之后先暗中调查一些事,没敢马上就来打扰陆侯。”
他指了指段有章:“现在查出来一些了,这个人是永乐号的段有章,为私心勾结突玉浑人,是他把大弥禅宗的人暗中护送进来的。”
陆侯听到这句话,眼神顿时就变了。
段有章则认命了一样,躺在那根本就不想说话。
“拖进去。”
陆侯下令道:“先把他挂在校场上。”
战兵随即上前,拖死狗一样将段有章拖了进去。
“段有章试图利用大弥禅宗的人杀了乔玉楼,他想取代乔玉楼成为永乐号的大掌柜。”
三奎一边走一边说道:“永乐号的报复已经开始了。”
陆侯笑了笑:“西域人不可能真的和段有章有勾结,他们又不是一心求死乔玉楼是个聪明人,趁机除掉将西域人都清理出去,这是想向无坷表态。”
老将军虽然一直是个领兵之人,起来粗糙可其实一点儿都不粗糙。
这仰夜城里的事,都在老将军眼里着呢。
不然的话,为什么永乐号大举清理万驼商行的产业战兵却纹丝不动?
大将军高真当时请示庄大将军把陆侯留下坐镇仰夜城,可不仅仅是因为陆侯能带兵打仗。
陆侯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在仰夜这个地方已经有一阵子了,如何解决这些起来是问题但实则连个屁都算不上的暗道势力,就一个策略:让他们狗咬狗,他们不咬,那我就时不时的逗一逗,扔块肉。”
老将军见到三奎,如见到家里人一样开心。
这些话听起来随便,可老将军又怎么会随随便便对随随便便的人提及。
“这些暗道势力,万驼商行也好,海生会也罢,本地人都算上,除了永乐号,我都可以说他们是垃圾,毫无存在意义的垃圾。”
“可是啊,垃圾也会伤人的。”
老将军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有些收不住。
他笑着说:“如果我的兵因为清理这些垃圾的时候死了一个我都受不了,别说死,伤一个我都受不了,我的兵,金贵着呢。”
说到这老将军的笑容戛然而止。
他想到了他的亲兵张茁和陈亢。
两个人被大弥禅宗的僧人杀死在深山之中,尸体被三奎他们先送到了叶无坷当时的驻地,没能送回仰夜安葬。
老将军当时听闻后连着说了几句也好也好也好,葬在那边离家近一些。
白蒲已经是大宁的疆域了,可不是家。
到老将军突然沉默下来,眼神里有一种悲伤正在向外溢出来,三奎知道,老将军想起他的兵了。
“陆侯。”
三奎说:“我想在校场上亲自动手,当着将士们的面把段有章剥皮抽筋。”
老将军想了想,摇头:“直接斩首吧。”
他也想把那个畜生在全军将士面前剥皮抽筋,最好连骨头都砸碎了。
可是不行啊,他们是大宁的兵,是有纪律的兵,老将军不想因为这件事激起更大的仇恨。
“是我做的。”
三奎说:“陆侯没拦住。”
陆侯张了张嘴,没有再说什么。
“这事其实还没完。”
三奎说:“段有章不可能是唯一和突玉浑人有勾结的,永乐号内也不是死那几个人就够了。”
他说:“无事村的人向来都觉得不能随便欺负人,也不能被人欺负,如果被欺负了就一定要打回去,打就要打彻底,让人不敢再欺负回来。”
后边还有一句话他没说。
这个世上,唯一让人不敢再欺负回来的办法,就是没人能再欺负回来,打没了,就没了。
于是,就在这仰夜城驻军的校场上。
三奎用他那把匕首,当着全军将士的面把段有章活剥了。
三奎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全军将士,叶部堂会为大宁战兵们撑腰,会为大宁战兵报仇。
因为叶部堂,也大宁战兵保护着从姜头成为叶部堂的。
当天下午,三奎带着廷尉府的人出发了。
其实在仰夜城内的廷尉一共也没有多少人,因为廷尉府在南疆这边的人手本来就有限,这里相对还算稳定,所以大部分廷尉都在那些依然还有白蒲余孽活动的地方。
秦焆阳就是因为白蒲廷尉人手实在紧缺所以调回来的,他是百办身份,可能带来的廷尉也就十来个。
他去了鹿跳关带着几个廷尉,留在仰夜城里的廷尉一共只有个人。
对于秦焆阳来说,他的武艺毋庸置疑,胆魄也毋庸置疑,可带着个人就去找仰夜城里各大暗道势力的麻烦,他会觉得人手实在不够。
三奎就不是,个人对他来说不少了。
其实他一个人也行。
他之所以要带着这名廷尉,是因为他要把廷尉府的威望在仰夜城里树立起来。
他自己行事当然更方便,更快捷,甚至更有效。
可那不能彰显廷尉府的威望。
如今三奎身份也是百办,他的行囊里带着百办的黑锦官服。
换上衣服,带着名廷尉的三奎直奔永乐号。
刚刚才打赢了一场胜仗的永乐号还沉浸在喜悦之中,虽然他们失去了位分号掌柜,可他们报仇了,而且报仇的规模如此之大,行事如此霸道,这就很提气。
一大群人在永乐号的总号里聚在一起还在说着关于万驼商行的事,然后就到一名廷尉府百办带着个锦衣廷尉走进了永乐号大门。
有人迎接过来,俯身行礼后问道:“百办大人,请问您来永乐号是有什么事?”
三奎回答说:“我要带走所有与段有章有关的人。”
那人愣了一下:“所有?”
他问:“段有章他”
忽然想起来之前好像见过面前这个人,他一下子眼睛就睁大了。
就是这个人,拖着血糊糊的段有章离开了漠舟楼。
三奎问:“有什么问题?”
那人连忙回答道:“大掌柜不在总号,我们也不敢做主”
三奎微微皱眉:“我来这里,是来让你做主的?”
那人又一愣。
三奎正色道:“我只再说一遍,我要带走所有与段有章有关的人,我不需要你们谁做主答应或是不答应我,你们答应不答应,人我都要带。”
那人不敢再多说什么,连忙去请总号的二把手卢静真卢先生过来。
“百办大人。”
卢静真见到三奎后抱拳行礼:“段有章勾结突玉浑人的事我们也已经知道了,与他有关的人我们也在查,不如大人给我们一个期限,查出来都有谁涉及其中,我们给大人送过去。”
三奎就那么着他,一个字都不说。
卢静真为难道:“大掌柜去显圣山之前交代过,与段有章有关的全都关押起来等他回来发落,大掌柜不回来”
三奎忽然一把掐住卢静真的脖子往下一压,直接将卢静真按跪在地上。
“把他绑了一并带走。”
三奎吩咐一声。
两名廷尉上前,直接将卢静真绑了个结结实实。
那么多永乐号的人一下子就围了过来,叽叽喳喳的让三奎放人。
三奎刚要说话,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阵整齐的脚步声。
至少三百名大宁战兵队列严整的从大门外边进来,所有人都佩戴整齐处于临战状态。
带队的校尉到三奎之后大步过来,行军礼说道:“奉陆将军之命协助百办缉拿通敌叛逆!”
三奎点了点头,以军礼回礼。
他再次向那些脸色都已经有些变化的永乐号伙计:“段有章通敌是不赦之罪,谁阻拦谁就按同党处置。”
三奎举起三根手指:“我把三根手指放下之前你们退走,我不追究,不退走,格杀勿论。”
卢静真被按跪在那,他知道乔玉楼正在促成永乐号向叶部堂投诚的事,哪里敢真的闹大,连忙大声呼喊让人都退开。
这些人退开之后,三奎带打开了那关押着人的屋子,里边有几十个人被捆绑着丢在地上,每个人都是血糊糊的。
显然,永乐号的人也恨极了他们。
卢静真连忙解释道:“我们不敢阻挡百办大人办案,只是这些人我们也恨之入骨,我们也想杀了他们。”
三奎道:“他们是罪犯,连死在这的资格都没有,死,也是死在廷尉府的审判之后。”
在战兵的协助下,他们带着数十人离开永乐号。
可这没完,三奎直奔西城。
不久之后,所有与漠舟楼有关的也都被三奎拿了。
只隔了一个晚上。
三奎就在仰夜城中心最繁华的地方,带着名廷尉斩首了一百余人。
没有用战兵帮忙,算上三奎在内,七个人,砍了一百多颗人头。
这一天,陆侯特意宣布,城中要去修路的那些壮年男丁可以停工一天,务必到场观通敌叛国的人被廷尉府处斩。
那么多人,黑压压的围在四周,他们亲眼见证了廷尉府七个人砍掉了一百多颗人头的场面。
这一幕,所有到的人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忘掉了。
廷尉府这三个字,将会狠狠的刻进他们每个人心里。
在场观的除了百姓们之外,还有陆侯要求务必到场的海生会和本地暗道势力的人。
这一百多颗人头带来的震撼,对于他们来说可比百姓们要震撼的大多了。
当然,在观的人群之中还有其他人。
比如火办鹤。
他在到大宁战兵几乎都出来维护秩序后,他知道时机到了。
悄悄退出人群,火办鹤朝着大牢的方向过去。
起来这仰夜城好像已经很乱了但还不够,那两个大弥禅宗的白衣僧放出来才会真的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