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司狱引着墨珂穿过数十间牢房, 到了最里边一间牢房, 墨珂终于看到了一身囚衣的沈德林, 再金尊玉贵的人,到了大牢里,也难保持平日里的模样。 刑部尚书从前是沈德林的心腹,自他下狱以来,虽提审了无数次,可却未有一次用过刑。 可那脊背,到底还是弯曲了不少。 听见脚步声在牢门口站定, 沈德林缓缓回过身, 看见一身雪白衣衫,与这牢房毫不相符的墨珂, 苍目微顿。 沈德林率先开口, “未曾想,第一个来看老夫的,竟是墨太医。” 墨珂看了沈德林片刻,面上无甚表情, 嗓音清冷又带了一丝讥讽, “沈大人,我来,是想问问你,云姐姐,到底是怎么死的?” 沈德林站起身,走到牢固的栏杆前,看着墨珂的双眸, 他倒真忘了,这世上唯二仅剩的和崔云还有过交集的,还有墨珂。 墨珂蹙眉,冷声问道, “事到如今,沈大人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沈德林轻叹口气,平静的回答, “她……是自缢而亡。” 墨珂闭了闭眼,心里的冰冷逐渐麻木整个心脏。 脑海里,满是崔云的音容笑貌, 墨珂来到这世上见到的第一个男子,便是萧宁,而她唯一爱过的也是萧宁。 只是,萧宁有自己喜欢的人,墨珂曾不甘过,直到她见到了温柔如水的崔云,也逐渐被她柔软的内心和善良的性情吸引, 她将对萧宁的喜欢深藏在心里,转而将他们视为亲人。 他们夫妇死后,墨珂一直在暗中寻找他们的儿子, 直到那年,沈德林夫人病重,她去沈府为沈夫人看病, 在沈府,看见了那个眉眼酷似萧宁的少年。 而那时,她丝毫未想过,崔云也许并没有死。 墨珂双眸看定沈德林, “那她,又是何时自溢的。” 沈德林脸上没什么表情, “永康二年。” 墨珂喃喃重复,“永康二年,也就是……萧明登基的第二年……。所以,云姐姐被他困了整整五年?” 墨珂无法想象,丈夫被仇人害死,儿子下落不明,而自己又被仇人囚禁搓磨。 这五年来,她该有多绝望,才最终自裁。 沈德林没说话,也没有否认。 墨珂冷笑一声,冷讽的问道, “沈大人。午夜梦回之时,可有梦见过她?” 沈德林嘴角渐渐淡出一抹冷笑, 晦暗不明的双眸盯着墨珂, “墨太医,朝堂争斗本就是你死我活,阴谋算尽,若你是我,在那个时候,未必能比我做的好。” 墨珂冷呵一声, “那后来呢?你把她的儿子接回沈府,为的不也是那点野心?不也是为了能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一日?” “还是说,你沈首辅心里,还有那么残存的一丝愧疚和良知?” 沈德林瞳孔缩了几寸,脸色有些难看。 墨珂继续道, “沈大人,其实有很多次你都能将云姐姐救出来,甚至能有机会让他们母子团聚,可你偏偏没有,你把她的儿子训成你的傀儡,而云姐姐又是你踏进内阁的垫脚石。” “你当真是将他们利用的彻彻底底!这么多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子里,你可有想过你唯一的女儿?” 沈德林沧桑暗沉的脸上,终究是有了一点起伏。 墨珂冷觑着他, 一字一句道:“你可知,她已经有了身孕,她如今身份尴尬有家不能回,还要夹在你们中间受两难之苦。” “这一切,都是你这个父亲造成的!” 听着墨珂的字字控诉, 沈德林缓缓闭上眼,可眼底的晦涩依旧没逃过墨珂的眼睛。 沈德林沉沉吸了口气, “墨太医,我这一生,想要的或许得到过,即便机关算尽,也终不悔。” “唯一对不住的,便是她们母女,若有机会,请墨太医告诉时鸢,此生,我与她父女缘分已尽,日后也不必挂念我,望她珍重自身。” 话说完,便踱步坐回了牢房里的那张木板榻上,不再同墨珂说话。 墨珂目光沉沉的看了他一眼,迈动脚步离开时, 终是忍不住, “我来看你也是受鸢鸢嘱托,她始终……放不下你这个父亲。” 说罢,墨珂转身离开了牢房。 而沈德林,直立的脊背渐渐弯下去, 一颗浑浊的泪水,自他紧闭的双眸缓缓流下…… …… 从刑部出来,墨珂没坐马车,独自漫步在街上,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到了墨府, 身上的阴冷森寒散了个七七八八,墨珂才踏进家门, 先回房换了身衣衫,依旧是一身雪白,才重新扬起个和往常一样的笑脸,踱步去了沈时鸢的院子里。 一踏进院门, 就听见萧建离的笑声, 沈时鸢和萧建离正坐在院子里的那个石桌旁,给那只雪白的猫抓痒痒, 看见墨珂回来,萧建离站起身乖巧的行了个礼,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