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里,百花争艳,一片姹紫嫣红,瑶池旁,有一片嫩绿色的小草坪,雪色最爱在上边撒欢, 自从雪色到了长年殿,萧建离几乎日日都带着它去御花园散步, 这些日子皇帝不在宫里,萧建离也觉得自在了许多。 这宫里虽然再没了亲近的人,可到底也是她自小生活的地方,生于皇宫,就该呆在皇宫。 皇帝不在,北苑那里侍卫们防守的也松泛了些,前几日倒时又见了萧建宁一面, 不知为何,萧建离觉得,此次见哥哥,总觉得他有些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一时说不出来。 她今日也穿了一身淡色衣裙,自从嫂嫂走后,她也渐渐喜好着淡, 或许,这也是她心底怀念沈时鸢的方式。 一旁的竹心将地上的雪色抱起来,走到萧建离面前, 笑着道:“前些日子公主给雪色晒的小鱼干,这个馋嘴没几日就吃光了。” 萧建离收回思绪,将雪色抱过来,像称猪肉似的掂了掂, 指尖点了点粉红的鼻头,笑着和它说, “你又胖了!” 雪色玻璃珠似的蓝眼睛瞪着她,一波碧蓝里似乎泛着些委屈。 萧建离摸了摸它的脑袋,面露笑容的哄着, “好啦,回去再给你晒一些!让你吃成个圆滚滚,以后就改名叫圆滚滚吧!哈哈……” 雪色用胖爪子拂开她的手,不满的喵呜了一声,将头埋在怀里,不再看她。 一旁的竹心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远处, 谢知柔牵着崔书雪的胳膊,二人亲亲热热的朝萧建离走来。 萧建离一抬眸就看见了走过来的二人,她不想和谢知柔打照面,将雪色放到竹心手里,神情淡淡, “我们回去吧。” 刚一起身,谢知柔和崔书雪就走到了她们身后。 “长公主倒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儿遛猫。” 谢知柔出口就带着些不善, 萧建离转过身,圆眸带着冷意, 冷叱道:“自然比不上柔妃忙碌,陛下不在宫里,柔妃倒比陛下在时还要忙碌,当真是深受恩宠。” 尾音拖曳,讽刺意味激的谢知柔霎时间怒火冲天。 她嘴巴张张合合,指着那只圆滚滚的雪色, “长公主想必是宫里最悠闲的人了,守着个弃妇的猫度日,真叫本宫羡慕。” 萧建离冷笑着道, “柔妃可别羡慕,本公主听说,陛下在东南寻到一位女子,对她恩宠百般,还当众封了贵妃,等陛下和贵妃回了宫,柔妃才有的忙。” 谢知柔气的脸色通红,这事她还真不知道,这阵子她忙着帮母亲打理谢崔两府的婚期, 外界的传闻还真没传到长华殿,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萧建离说的是真话还是鬼话。 一旁的崔书雪心里微微诧异,这二位,怎么一见面就如此剑拔弩张。 面上却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位曾经万千宠爱的长公主。 萧建离感觉到谢知柔身侧女子的目光, 回看过去,目光交汇时,崔书雪躬下身子,行了个礼, “臣女拜见长公主。” 萧建离虽不知她是谁,但还是回了她个平礼。 一侧的谢知柔伸手搀住崔书雪的胳膊,双目看着萧建离,唇角带着得意, “长公主只怕是不认识,这位便是崔家嫡女,崔书雪。” “我哥哥的新妇,我的嫂嫂。” “长公主还不知道吧,我哥哥和嫂嫂的婚期临近,只等哥哥回来,嫂嫂就要嫁入我们谢府了。” 崔书雪侧过头对着谢知柔柔柔一笑,心底疑惑的涟漪越泛越大,这未来小姑子为何对长公主这么有敌意。 萧建离看着面前亲热的姑嫂二人,圆眸里的冷意越发深浓, 她想扭头就走,可她忍住了,嫂嫂曾说过,她无论再落魄,也是一国公主,何时何地都不能丢了公主的体面。 她掩去眼底的冷意,也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 “那要恭喜谢崔两府了。也恭喜谢大人得崔姑娘这样的知书达理的妻室。” 话说完,萧建离对着崔书雪冷矜一笑,转过身,离开了此处。 谢知柔和崔书雪站在原地,看着萧建离远去的背影, 心思细腻的崔书雪问道:“柔妃娘娘今日这番做法,是有深意吧?” 她特意带着自己来见一个长公主,想必不是为了专门介绍她的吧。 难不成……她眯了眯眼,离去的身影落在她的瞳孔里, 这位长公主看着年少,和陛下虽不是一母同胞,可到底也是皇家血脉,当年她多么受先帝宠爱,全京皆知。 今日一见,只觉得她像个白兔子一样,圆眼粉唇,惹人怜爱,行事作风上还有皇家风骨犹存。 谢知柔不欲让这未来嫂嫂知道,自家哥哥和萧建离的私情。 于是冷声道:“这长公主私下暗恋哥哥,今日带嫂嫂来,就是想告诉她,哥哥这样的人,只能由嫂嫂来配。” 崔书雪恍然,与她猜测的一致,谢家大族,怎会让掌家人做驸马。 况且,她也不是从前的公主了,如今她的身份,也就只有和亲一条路了吧。 一旁的谢知柔咬了咬唇,问崔书雪:“嫂嫂,她刚才说的传闻,可是真的?陛下,当真在民间寻了个女子?” 崔书雪一时怔怔,点了点头。 谢知柔霎时间面色难看起来。 …… 萧建离一路沉默,面色不自觉的黯淡下来, 回了长年宫,就抱着雪色呆坐在矮榻上, 竹心奉过去的茶点半口未动, 直到茶盏再冒不出一丝热气时, 她抬眸,看向东隔间的桌案,那上边,有她写了一半的回信。 萧建离把雪色放下, 踱步走到案几前,垂着眸子看向桌案上的半封信纸,左手边还放着谢知远寄来的三封信, 每一封,她都仔细看过,至于为何久久没有回信,她也不知道, 她和谢知远的这段感情,其实从一开始,就有她的私心。 所以,当他说要回来娶她时,她的心很乱。 他动了真心,而她呢。 只不过,这些都不再重要,他即将娶妻,这段往事也会随着谢崔的联姻埋入尘土。 这信,也自然不用再写了。 信封扔进焚香炉,火苗燃起黑烟浓升。 到最后,一颗晶莹的泪珠滚落在桌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