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松一时无法描绘那种感受。 他不由自主地顺着马路走到了施工地点,发现这边围绕了很多问东问西的大爷大妈,于是便放弃挤进去询问的念头。 县城的马路一直让大家倍感头疼,开车颠簸,骑车哆嗦,走路也能沾一身粉尘。 道路能够重新翻修,大家都是高兴的。 段松碌碌无为地活,留在这个小地方兜兜转转,静静地观望着这座小县城跟不上时代的发展,日益落后。 越来越多孤苦无依的老人和留守儿童,麻木不仁的中年男人和家庭妇女,无所事事的小混混,外出打工常年不回家的青年人…… 这里的人除去普普通通的生活,除去表层的幸福,刨开内里剩下的只有苦难和虚妄。 这个地方的快乐很简单,可是看不到前路的迷茫和蹉跎的现实异常深刻,并且不断地延续到每一个人身上。 段松不知道待了多久,他刚打算离开,转过身恰好看见纪卫寒朝自己走来。 黄昏来临的景色迅速褪去,霞光蓦然暗淡下来,风起云涌时,头顶悬挂的那轮月亮不知不觉间变得很亮。 纪卫寒的声音从一片噪声中脱离,准确无误地扩散进段松的耳朵。 “段松,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纪卫寒快步走到段松面前站定,由于走得着急,声音还不太平稳。 “抱歉小纪,我刚刚想事情太入迷了。”段松回过神,掏出手机一看时间,这才发觉自己傻站在这里观望了将近一个小时。 纪卫寒抬手摸了摸段松的脑袋,眼睛定定地看着他:“没有下次。段松,我的电话你都要接。” 段松不自在地躲开纪卫寒的手掌:“小纪,你注意点啊,别乱摸我头发。” 纪卫寒把手揣进口袋,语气凉凉的:“不,我想摸就摸。” “小纪,这儿的路是你出钱修的?” 段松不难猜出这件事情,但还是想跟纪卫寒确认。 “嗯。” 纪卫寒没想着跟段松邀功,主要他在这里待得难受,傻子能适应但不代表他能够适应,事实上他还是很抵触这个地方。 而且他想的是或许把这个地方变得更好后,段松便不会再固执地留在这里,至于感谢什么的他并不需要。 他纯粹为了自己的目的。 “谢谢你啊。”段松笑着跟他说。 “我这么做不是要你感谢我。”纪卫寒单手拽住段松的胳膊,拉着他边走边问:“你这几天有没有稍微习惯我?” “呃,有吧…”段松挠了挠头发。 “那明天开始可以跟你接吻吗?”纪卫寒一本正经地礼貌询问。 段松瞪了他一眼:“这还在外边,胡说什么呢?” “没胡说。” 两人并肩走了一会,纪卫寒又不容拒绝地补充了一句:“我认真的。” 在遇见段松之前,纪卫寒从没喜欢过谁。 他的父母是商业联姻,如今基本上是各玩各的。家族从祖上就开始富裕,到他这里已经不知道是富几代。 家里分支多,孩子也多,他们从小就培养着学习各种东西,方方面面都会拿来作比较,再加上有利益挂钩,故而兄弟姐妹之间从小就谁都看不惯谁。 生活在这样的家庭,纪卫寒情感方面是淡漠的,但他也从未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任何感情对于他来说更像是一种束缚。 脱离这样的束缚,他可以专注于自身,不在乎他们的想法,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他的姐姐纪常迎便是一个例外,或许是父母刚联姻时培养感情的新鲜感,故而她出生的时候享受了为数不多的父爱和母爱,乃至于她身上多了那么些纯粹的人情味。 她偶尔会对这个冷漠的弟弟表达来自姐姐的关心,但先前的纪卫寒往往不领情。 如今的纪卫寒真正体会到那种复杂的感受,那是一种名为情感的羁绊,牢牢地将人与人之间的联系越缠越紧。 起初他不当一回事,还以为很快就能割舍,时间越久,那种莫可名状的情感纽带因为缺乏联系而深深地挤压心脏,让他喘不过气。 纪卫寒无法彻底割舍,他想,或许按照原本的模样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应该跟段松在一起相爱。 —— 这次纪卫寒没带着段松在外边的餐馆吃饭。 同样是家常菜,还是段松做出来的符合纪卫寒的心意。 段松被纪卫寒带着回到自己家门口,他看着门口几乎堆满整条过道的快递后,目瞪口呆。 “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纪卫寒答非所问:“本来想叫人直接把快递直接搬进去的,但是你还没有把钥匙给我。” 段松瞬间被转移注意力,心里头顾忌着这样挡道不太好。好在纪卫寒还知道留条进去的口子,他掏出钥匙把门打开,紧接着开灯。 纪卫寒跟在后面搬东西。 段松立即反应过来不对劲,他扭过脑袋对上纪卫寒抱着快递盒时含笑的眼眸,忽然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纪卫寒不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