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卫寒回到宾馆的时候,趴在前台上刷视频的陈清瞥见他,猛地抬起头,疑惑道:“你怎么回来了?跟段哥吵架了?” 纪卫寒不知道短短几十分钟这姑娘脑补了什么,又或者知道了些什么,总之问起这些问题的时候,神情无比地自然。 “没有。” 纪卫寒摇了摇头。 在陈清发表下一句疑问之前,纪卫寒大步拐进走廊,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段松对待自己的态度和预料中的差不多,其实说不上有多抵触,只是一时之间还无法接受他,但总归来说,还是好的。 可是段松不愿意离开这个地方。 纪卫寒无法从中揣摩出段松的想法,因为在他看来,这个地方并没有什么值得让人留下一辈子的东西。 纪卫寒躺在床上思索了很久,他慢慢闭上眼睛,不知不觉就陷入了沉睡。 大概是重回故地的缘故,纪卫寒的梦境好似记忆的潮流,漫进了他的识海。 短短两年的时间就将他二十年的人生彻底改变,当他清醒的那一刻意气受挫,天翻地覆的改变再也不能让他用养尊处优的眼光来看待现实,和这个残酷的社会。 无数次路过的商铺,无数次踩过的街道,肮脏的垃圾桶,发臭的食物,灰暗的暮色,以及——段松令人安心的笑容。 早晨醒过来的时候,心里空荡荡的。 纪卫寒凝滞地躺在床上,活似一个游魂。 “咚咚咚——” 门口有人敲门。 纪卫寒慢腾腾地从床上爬起来,他不耐烦地拉开门,看见门口的段松后神色一怔。 段松站在门口,外面的光线从他躯体旁边探进来,钻进了灰暗的室内,一瞬间就明亮起来。 “小纪,你电话怎么打不通啊?” 纪卫寒还有点儿没从那种空荡荡的感觉中缓过来,他木讷地摇摇头:“我没听见。” 段松瞥见纪卫寒鸡窝似的的头发,呆滞的目光,忍不住笑了笑:“怎么回事?你刚醒吗?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有。” 纪卫寒退开身体,方便段松进来,他把门关紧后这才注意段松手上还拎着饭盒。 段松语气自然地嘱咐道:“你先洗漱,吃完饭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段松,我该检查的都检查过的,你不用担心这个。” 纪卫寒没想到那句话还让段松惦记着,事实上那根本不算是胡话,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 段松也没坚持,反正这小地方的医疗水平肯定比不上大城市,只是他似乎没了待下去的理由,刚坐下又准备离开。 纪卫寒连忙按住他的肩膀:“段松,你别走。” “好我不走。”段松坐在床上,他刚仰起头看向纪卫寒,就被面前的人一把搂住,被迫将脑袋靠了上去。 “段松,我昨天做噩梦了。” 一整晚的时间,纪卫寒游荡在灰暗的街道茫然踯躅,二十年的人生化为乌有,他变得什么也不是。 段松闻言有些着急,他想起身又被一双手给用力按住,只好问:“你经常做噩梦吗?现在感觉怎么样?头疼不疼?” 先前的纪卫寒一做噩梦就头疼,那痛苦的模样段松一回想起来就心有余悸。 “没有经常做噩梦。我很好。不疼。” 纪卫寒一个一个回答段松的问题。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段松,你一大早就想着来找我,我很高兴。” 段松推开他的手臂:“你是不是睡糊涂了,这都下午了,还早上呢?” 段松走到窗户边,拉开灰色的窗帘,隔绝的阳光一下全跑了进来,无声的灰暗就这样被瓦解。 纪卫寒眯了眯眼睛,适应光线后缓缓看向段松。 段松的眼睛看向窗外,说道:“行了,快去洗漱吧。我就待在这里,不会走的。” “好。” 听见段松的保证后,纪卫寒心情愉悦地走进卫生间洗漱。 整理完出来后,他看见段松靠在窗户边上,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没变,眸光无着无落地落在街道上,发丝被风轻轻吹动着摇晃。 见此情景,纪卫寒莫名感受到段松埋藏心底的落寞。 或许在让段松重新认识自己之前,纪卫寒也应该重新认识一下段松,毕竟之前的他并没有这个意识和理智,也无法像个正常人一样去体贴和照顾段松。 纪卫寒翻遍了脑海,发觉对于段松遇见自己之前的经历一无所知。 昨晚通过陈清他们的嘴里,纪卫寒才从中获取了一些事情,但并不多。 “段松,你吃过饭了吗?” 段松转过身,注意力重新放到纪卫寒身上:“我吃过了。” “那晚上可以跟我一起吃饭吗?” 纪卫寒打开桌上的饭盒,里面是很普通的三道家常菜,两荤一素。 段松没回答这个问题,他迟疑了一会反问道:“小纪,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怎么?你打算送我离开?”纪卫寒面无表情地咀嚼饭菜,“你别想了,除非你跟我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