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冉冉拉住的工人听清问题后,疲倦无神的眼睛里冒出几点警惕。 他扒拉掉冉冉的手,“你们两个是什么人?” 气喘吁吁赶过来的沈定海连忙开口。 “我们是上面沈总派过来的,要查清楚李杨的死因,还希望各位配合。” 沈定海开口乐呵呵的,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可那个工人的表情仍旧很警惕,甚至从他的肢体语言上可以判断出,他的防备心更加重了。 “沈总?哪个沈总?” 这下轮到沈定海惊讶,“咱们工地不就是承包的沈氏集团的项目嘛,盛绣大楼,哪个沈总这不是一目了然嘛!” 工人闻言木然地笑了笑,“小伙子你在跟我开玩笑吧,你说的那是最大的沈总,整个集团的领头人,他会来关心李杨那混蛋死没死这种小事?” “看你们两个穿得像模像样的,有的是钱找乐子,别耽误我的时间了,我要赚点钱可不容易。” 冉冉听得眼神一闪,“混蛋?”她满是好奇地咀嚼着这两个字。 “怎么个混蛋法儿?” 工人一听立刻来劲了,几乎眼睛冒火般开始喋喋不休。 “李杨做的混蛋事,那可太多了!我几双手都数不过来啊!” “首先就是好吃懒做!我跟他分到一个组真是晦气!工头每天分给每个组的工作量都差不多,按时完成就有奖励,能挣到额外的钱谁不想要啊!” “那就得铆足了力气猛猛干啊!结果李杨就是那懒驴上磨屎尿多!他一天下来干的活,还没有我两小时干的多!” “可我又想要拿到奖励,被他逼得…只能多干点!唉!” 工人重重叹息一声,沈定海听得义愤填膺,冉冉却很疑惑。 “这种情况难道不能向工头反应吗?长久下去你吃的亏可不是一点半点,如果你做的工作是李杨的几倍,但你们拿到手的奖金却是一样的,那不就相当于你在给李杨干活吗?” 工人气得直拿铁锹从袋子里铲水泥灰,“谁说不是呢!” 其实干这个工作时只需要将装水泥灰的袋子戳破,水泥灰自然就会顺利地从袋子里流出来,直到流不动了再用力提提袋子就好。 这个工人这样违背习惯,一个劲地在袋子上铲来铲去,显然是自述遭遇时被带进情绪里了。 他是真的很生气。 “工头每次都说他会解决这个问题,可一直也没出来个解决办法,他又没让李杨换组,又没说我可以多拿点李杨的奖金,就这么一直拖着!” “李杨绝对跟工头有亲戚关系!再不然就是李杨私下打点过工头!要不然工头怎么会这么包庇他!” 工人说得信誓旦旦,好像他亲眼见证过一般。 冉冉忽然微笑起来,笑得沈定海心里发毛。 “堂姑你笑什么……” 冉冉歪了歪头,“我是在为这位叔叔感到开心啊。” “最困扰他的这个问题完全是由李杨一手造成,现在李杨死了,他的问题不就不存在了么。” 气氛突然凝固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冉冉在这样的环境下用这种语气和表情说出,就难免会让人产生误解。 这个工人不淡定起来,眉毛几乎要竖起。 “你这小丫头是什么意思?!” 冉冉眨巴眨巴眼睛,“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李杨死了,你该高兴。” 工人立刻怒目圆睁,在他开口说出更不好听的话之前,沈定海拉着冉冉跑远了。 他们这两个衣着光鲜亮丽到、几乎跟这片灰暗工地格格不入的人,拔腿奔跑起来的画面还挺有喜感的。 “堂姑你的情商怎么突然下线了啊?”沈定海喘着粗气,想不明白。 “我说的是实话,李杨死了他就是很高兴。” “明明李杨的灵堂就设在前面不远,他却能当着我们的面大吐苦水,疯狂抱怨李杨,可见他非常讨厌这个人。” 冉冉定定道:“可以说讨厌到了极点。” 沈定海愣了愣,试图揣摩冉冉的意思。 他不确定地开口,“堂姑你的潜台词…是刚才那个工人有杀死李杨的嫌疑吗?他就是凶手?” “不。”冉冉摇摇头,“恰恰相反,他一点嫌疑也没有。” “光明正大往往是最好读懂的,他若是把对李杨的不满藏着掖着才有嫌疑,这样直白地说出来,说明他对李杨的死一点也不心虚,他只觉得李杨死得好。” 沈定海觉得有些武断,“怎么说他也是个对李杨有敌意的人,不能就这么轻易排除吧?” 冉冉望向沈定海,“二侄子你是不是忘了,咱们不是来调查简单的凶杀案的。” “这个工地存在着灵异事件、鬼怪之说。” “在这样的言论已经影响到集团高层的情况下,这些在工地干活的人只会对那些奇怪传闻有更深的体会。” “简而言之,他们才是受灵异影响最深的人。” “在这种条件下,那位工人还能对已经死去的李杨大放厥词,可见他一点也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