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司理命人把徐柱子和那钻狗洞的丫鬟带回衙门,连夜审理。 可是,乔书华这厢还没审出什么有用的东西,那厢徐府却给了他一个暴击——凯三爷和徐云瑞家的大哥儿一前一后离奇死亡! 等俞明祉收到乔司理的信,赶到徐府的时候,已经辰时初。 昔日有条不紊的徐府已乱做一团,全无面对危急状况的沉着冷静。 徐家几个年轻公子在院中胡乱指挥,不知唯谁马首是瞻。 下人们在府里东跑西窜,毫无章法,脸上皆是惊慌失措。 拿东西的找不着东西在哪个库房,寻人的不知在哪里打听下落。 这边吆喝去给老太君熬药,那边吆喝着人去请老太君的娘家人。 一众夫人妾室哭天抹泪,二夫人早已哭死过去,瑞少夫人一声比一声凄惨:“儿啊,我的儿啊。” 乔书华还算冷静,立即着人把尸体和用过的物品隔离起来,不让任何人碰触。 瞧着尸体没有其他外伤,像极了中毒而亡,已经把厨房的人、大哥儿院子里的人、凯三爷身边的人关押起来。 只是荷仪院太小,他又把旁边几个院子都利用起来。 见到俞明祉到来,乔书华也顾不得在外人面前摆司理的身份,急忙迎上前去:“老九,如何是好?” 俞明祉瞧着满院的狼藉,“你来时,府里也是这样进进出出的?” 乔书华点头,“不过我已经把能接触他们的人,都关押在后院。厨房的人没有到齐,打发人去一一叫回来。” “府里的人进进出出,怕是凶手早已跑了。”俞明祉担心。 “没有法子,毕竟府里还在办丧事。且外祖母听到了动静,立马不好了,还要顾着外祖母些,总不能关紧府门。”乔书华也很无奈。 俞明祉皱眉,按照常理,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该死死瞒住老太君才是,怎么那么快就能叫老太君知道了?! 二老爷如今已做到知府的位子,即便分身乏术,此等再明白不过的小事儿,不该忽略的。 除非凶手早已扎根在府里,而且早就有预谋,每一步都是算好的。 而他们,离凶手的距离太远太远。 于是悄声道:“你二舅舅呢?” “二舅舅去照看外祖母。”乔书华答道。 俞明祉片刻不想耽误,“你还是利用你司理的身份,带上差役把徐府进出的门守好,每个进出的人都详细登记在册,单独一人不许出门。 可疑的人和你关押的人统统带去衙门,单独关押。 然后去寻你二舅舅!趁着这会子他伤心难过,心志不坚,抓紧问出当年旧案的隐情。” “那么多人呢!衙门根本装不下。”乔书华嘴上道。 心里其实有些不愿意,这么多人浩浩荡荡的,不定闹出多大动静,他还是想私下在徐府问话,有怀疑目标了,再带回衙门。 俞明祉看他不情不愿的,生怕伤了徐府的颜面,不得不提醒他:“这都五条人命了,而且一下两个,大哥儿才十来岁吧?” 大哥儿不过十一岁,乔书华见过几次,品性比他爹要强许多,看得出自小被他母亲教的很好。 乔书华有些犹豫,俞明祉又道:“你已经当众抓住了一个凶犯,他们还敢作案,这府里不定哪里都有他们的人,你还敢将他们放在府里?” 乔书华终于不再犹豫:“好,我马上吩咐下去。” 抬腿要走,又想起来问俞明祉:“那你做什么?” 俞明祉觉得他忙糊涂了,怎么着自己也算老太君的亲戚:“老太君病倒了,我进徐府,当然要先去看望她老人家。” 乔书华拍了拍脑袋,也觉得自己真是忙糊涂了。 老太君的院子里,比外头要规整多了。 丫鬟婆子虽忙里忙外,端茶奉药,但井然有序,脚步都没有声音,更别说大声嚷嚷了。 俞明祉好奇,孙子辈意外的消息到底是怎么传到老太君耳朵里的。 正堂的明间里坐着几位来探望老太君的族中长辈,多是上了岁数的老妪,正窃窃私语着什么,见到有外人来,便都不再讲话。 老太君的内室里略微昏暗,里头挤满一圈府里的小辈,有默默拭泪,有惶然不知所措。 二老爷坐在床榻前,面色凝重,双眼布满血丝,却强撑着精神安抚母亲。 老太君方才服用了一口参汤,又喂下几口清粥,呼吸逐渐平稳起来。 隔着床幔,俞明祉无法看清其气色,听声音仿佛没有多少气力,连问候都是二老爷代为转达。 瞧眼前的情形,估摸着老太君的身后事也该准备了。 俞明祉问候几句便告辞出了老太君的院子,惦记着那边仵作不知来了没有,方转了头朝凯三爷的院子走去。 没走多远,听身后有人开口,“俞公子请稍等,我们老爷有请。” 回头是二老爷身边的随从,“俞公子请随小人来,老爷随即就到。” 这倒出了俞明祉的意料,有话说也该寻乔书华才对,怎么会寻上远亲的自己。 但此刻也容不得他多想,只能跟着府里的下人往花园水榭走去。 水榭建在花园景观池上,无论建筑尺寸和内外构造都中规中矩,唯一的好处是四处开阔说话方便。 此刻,二老爷的人便站在廊桥两端。水榭中,只有二老爷和俞明祉两个人。 二老爷望着水榭中面朝水面站立的年轻公子,说是病着的,却依旧身姿挺拔,玉树临风。 再想起他的过往和如今的成就,心中难免感慨。 他没有见过俞明祉的父亲,听说也就是个没有建树的普通人,一辈子唯唯诺诺,靠着祖上荫庇和旁支侯府过日子,若没有俞明祉的祖母,怕是连侯府都巴结不上。 没成想,人家却养出一个极具才气的儿子来,听说京城里的权势,想拉拢他的人不少,因着他,连定安侯府在京城的地位,如今都水涨船高。 作为亲戚他们从前没有来往过,若不是自己的外甥同这位的情义,他们也不好搭上这层关系,借着亲戚的由头来往。 再说他的外甥乔书华,也是位有才干的孩子,不过二十有三,已经是凤鸣州府的司理了,当年他坐上这个位子已经三十有二。 再想想他那永远三十一岁的儿子······ 二老爷有种说不出的嫉妒,为何出息的是别人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