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杨平安打着哈欠推开了房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
昨天与田梦蝶还有王朝颜在酒楼吃饭的画面,到现在杨平安还记忆犹新。
一开始,这两位漂亮动人,风情各异的师妹似乎互相看着不顺眼,不过好在杨平安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居中调和,好歹结局也能算得上是宾主尽欢。
只是,田梦蝶说起的那些消息,亦是让杨平安颇为唏嘘,可惜现如今的自己,就算是想要帮,都不知道如何帮起。
一边思量,一边缓步朝着食堂方向走去,这才行不多远,杨平安若有所觉地扭头望去,就看到了那许君定此刻,正抱着一个花盆,朝着这边行来。
而花盆里边,是一盆有火红色点缀其中的绿植,而且那些鲜红醒目的果实,都如小指大小粗细,最奇怪的便是,每一枚鲜红醒目的果实,都是柄在下,果实的尾部斜指朝天。
抱着这盆观察植物正在前行的许君定,看到了犹如鬼魅一般突然拦住自己去路的杨平安,目光直勾勾的,表情就像是见了鬼一般,把许君定给吓得一哆嗦,差点把这盆从家中搬过来的盆栽给失手。
“我说平安老弟你这是做甚?”
杨平安听到了许君定这话,深吸了口气,强行控制住波动的情绪,朝着许君定和颜悦色地道。
“君定兄,你是从何处得到的此物?”
“你是说这盆番椒?这东西乃是番人之物,不过因为其果实色泽十分艳丽,所以在我们两浙一带,不少爱花草之人,都颇喜欢种植玩赏。”
“家父的花圃中,就种着不少的番椒,若是贤弟你喜欢,改日我送你一盆便是。”
杨平安看着跟前这位许同窗,越发地觉得这位小胖子那张肉呼呼的脸蛋显得十分的可爱,很想捏上两把。
昨天,让那田梦蝶带起来的愁绪,仿佛已然开始消解了大半。
可杨平安仍旧有些不太敢相信地伸手,摘下了一枚艳红色,椒尾指天的果实,然后,就这么当着那许君定的面,送到了鼻前深深一嗅。
虽然没有掐破表皮,但是杨平安已经敢百分之一百的笃定,这就是朝天椒!就是那种在后世风靡大江南北的辣椒。
对于那些生活在穷山恶水之地的人们,这绝对是最好的代盐之物。
“我说贤弟你小心点,莫要看它长得漂亮,可是其味之辛辣,犹如茱萸十倍不止。”
“小弟我幼时无知,就曾经被此物给辣得不轻……”
看到杨平安这般模样,许君定赶紧开口提醒对方道。
杨平安定了定神,拿着这枚朝天椒,便朝着许君定一礼问道。
“谢过君定兄提醒,不知汝父花圃有多大,这种番椒品种多吗?”
听到杨平安的询问,作为流官子弟领袖的许君定自然忍不住挑了挑眉,傲骄气十足地凡尔赛一波。
“呵呵……家父乃是本省右参政,府中的花圃又怎么会小得了?”
“光是这番椒品种,至少有七八种。不敢说七八十盆,也得有个五六十盆,成熟之时,色彩缤纷,造型不一,煞时漂亮。”
不止一种,而是七八种,杨平安眼中的许君定,简直就是番椒仙人一般可爱。
“君定兄,你可当真?”
“区区小事,难道我还能够诓骗你不成?若是不信,等到下学,我带你走上一遭。”
“不不不,君定兄你误会了,不是不信,只是听,小弟就是想问一问君定兄,能不能尽快让小弟一饱眼福。”
“哦?”许君定认真地打量了杨平安一番,他能够感受到杨平安内心的真诚,表情和目光也同样透着一股对于番椒这种舶来品观赏性植物的热爱。
“既然贤弟你是真有此心,那么一会午饭之后,便随我同往如何?到时候,若是你有什么喜欢的品种,告诉愚兄,送你几盆,也不成问题。”
“君定兄大气如此,实在是让我明白了为何君定兄能够成为府学诸流官子弟之表率……”
杨平安这番话,听得那许君定眉舒止展,两颊微烧。
怎么也没想到,杨平安此子,不但武功过人,文采风流,便是说起好听话来,也是一套一套地,令人心情愉悦。
穿越之前无辣不欢的杨平安同样也心情十分的愉快,田梦蝶这位师妹之前的担忧,杨平安看起来,着实有了切实可行的解决办法。
。。。
杨平安随同那许君定步入其家宅,来到了他府中的花圃所在,瞬间,就被眼前的这一切所吸引。
还真如许君定所言一般,各种各样,色彩各异的辣椒品种显得琳琅满目。
不光有朝天椒,还有线椒,皱皮椒,还有那种圆滚滚,犹如小灯笼般的灯笼椒……
看到杨平安那副被震撼到的表情,许君定越发地洋洋得意。介绍起其父这位喜欢观察性植物的右参议多年来培育番椒的心得。
其父来到这里任职已有近三载,一开始所养的番椒也不过数盆,每年观赏季之后,这些漂亮的番椒就会慢慢以变干。
之后,就会将这些番椒干尽数摘下之后,将其中的种子尽数留下。
短短三年之间,光是这些番椒干的种子,就收集了不下十斤之数。
听到了这个数目,杨平安当真是有些崩不住了,拍了拍手中的灰土,朝着许君定一礼道。
“君定兄你来到这贵阳府这边暂居也有一段时日,想必你也应该知晓,贵州这里,向来潮湿,所以那些百姓们,喜食辛辣之物,以除湿寒之气。”
“之前君定兄也有言,这些番椒其味甚是辛辣,犹在茱萸之上。小弟就在想,能不能以此番椒取代茱萸,以助那些百姓除湿寒之气。”
听闻此言,许君定满脸错愕地看着站在跟前,满脸真诚的杨平安。
忍不住指了指那花圃之中盆数不少的那些番椒。
“我说平安老弟,我只不过是说其辛辣犹在茱萸之上,可此物其性不明,万一此物有毒……”
“君定兄且宽心,小弟我对于医道也是略知一二,定然不会胡来。”
“君定兄想必也知晓,贵州本不产盐,所食之盐,皆从滇、川引入。其价甚高,城内的百姓食盐尚可无忧,但那些穷乡僻壤之地无盐可食的百姓,便只能以酸、辣之味代盐佐食……”
看到杨平安如此诚恳,许君定无奈一笑。
“既然贤弟真有此心,想要用此番椒令百姓受益,此等善举若成,吾父子亦有功德,岂会阻之。便将那些种子尽数给你也不是不行。”
听得此言,杨平安亦是如释重负,再次向着许君定恭敬一礼。
等到回府学之时,杨平安真可谓是满载而归,不但拿到了那几种番椒的种子。
许君定还让府中的下人,每一种番椒,都挑上一盆,回头就给杨平安送过去。
杨平安此子如今已是府学中播州子弟的领袖,深得那位播州宣慰使杨应龙的看中,而且想必今岁的院试必定能中。
这样的才俊之士,他许某人自然也愿意好好结交,再加上杨平安的那番话,亦让许君定怦然心动,积功德的事,自然是越多越好。
杨平安赶在上课铃尚未停止之前进了课堂,刚一坐下,一旁的花花,忍不住就打了个喷嚏,一旁的王朝颜也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满脸疑惑地打量起满脸兴奋的杨平安。
“师兄,你上哪去了,怎么身上的味道好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