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说过高仙芝年少成名,虽百战百胜,但也正因为比而颇为刚愎自用,居然将奴酋之兵放在阵后,实在是……”
花弧气得直捶桌案,他对面的果毅都尉唉声叹气道:“如今安西府衙三万大军尽没,各地镇守拿什么来稳定局面?西域八千里沃土怕是就要尽归胡人之手了!”
“休说这等丧气话,但凡你我还有命在,便绝不能让胡人度过长城。”
花弧又气又悲,迅速披挂,嘴里叼了枚饼子便出了门。
“告诉你娘,今晚我就睡在营房,不回来了。”
花木莲一脸忧色叮嘱道:“父亲大人小心!”
折冲都尉虽然称不上一方大将,但到底也是五品官,是掌管长城这处关隘一千多兵马的统帅,这权柄也不算小了。
唐国边军本就精锐,在这西域边地,一千多精锐边军足以摧城灭国了。
只是这股兵力,在大食人数十万大军的面前,无异于螳臂当车。
“但愿局势没有紧迫到这等地步。”
木兰轻叹了一口气:“姐你放心,我唐军战力彪炳,大食人就算能胜也必定会付出惨痛代价,应该不会再有余力进犯长城。”
花木莲点头道:“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对了,我要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阿娘。”
言罢,也是急匆匆地佩了剑,向门外冲去。
……
俾斯麦大酒店内,此时一片寂静无声。
筑城者的目光充满了威严,传奇者的生命层次早已彻底超凡脱俗,是介乎神灵与凡人间的一种生命体,他的威严,要比巨龙更加深不可测。
场中一片肃然,仿佛那一个个手握一方权柄,在外声名显赫的贵族大佬们,在他面前不过是俯首帖耳的小学生,而审判者就是校长。
啧。
王恺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想出这么个比喻的,反正他的心中没有丝毫惧意。
以高塔家族的权势而言,真要动以雷霆之怒,那绝对是星家族承受不起的,这也是亚当在执政议会上之所以对筑城者唯唯诺诺的原因所在。
但在这传奇强者的目光下,亚当的额角都开始渗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王恺却没有退缩半分,他不卑不亢地行礼,问候道:“尊敬的海都议长,崇高的筑城者阁下,荣誉圣殿骑士凯因向您表示诚挚的问候。”
荣誉圣殿骑士?
假的?
人群中顿时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大多是不敢置信,荣誉圣殿骑士的名头之大,含金量之高,他们也是清楚的。
可以毫不怀疑地说,哪怕是筑城者如果没有做出什么对勇士之地,帝国或者教会有重大贡献的事,也断然不可能索来一个名额。
华莱士暗暗道:“这下糟了,这孩子怎么在筑城者面前还说假话,到时候圣殿骑士寻上门来,筑城者要是不出面,又该如何是好?”
凯因绝对是冒充的!
这真是再正常不过的想法了,在他们看来,王恺之前花了十二年的时间,连篇章级都没突破,天赋何其差劲,怎么可能出去一趟就摇身一变,就成为了平均至少也是史诗境界的荣誉圣殿骑士?
面对筑城者诘问的目光,就连亚当心里也不禁微微冒汗,暗道:凯因你糊涂啊,筑城者的情报网遍及整个勇士之地。想要欺骗他,就算你欺骗了他一时,要不了多久也会被戳穿。
审判者不置可否道:“你诚挚问候的表现形式就是一枪打断了我宴请客人的手?”
王恺坦然道:“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来参加筑城者的宴会的,在场的诸位都是有着贵族教养与美德,传承悠久的绅士与淑女,而波塔家族算什么?连自家儿子都管教不好,是为无才无德,不过是以矿山掘土谋生的暴发户罢了,也配与我们为伍?”
这话说到不少海都老牌贵族的心坎里去了,新兴资产阶级想要在海都占据一席之地,不可避免地会损坏老牌贵族们的利益。
就算他们能一起把这个蛋糕做大,老牌贵族们反而更想在蛋糕做大之后把新贵族们一脚踹开,统统独占。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种说法在他们眼里全是扯淡,“王侯将相有种乎”才是真正说到他们心坎了的信条。
筑城者气笑道:“按你的意思我还得谢谢你了呗。”
王恺一脸正色道:“筑城者阁下不必客气,我们海都贵族同气连枝,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有人发出压抑的笑声,心道这小子还真是胆大包天,外加恬不知耻得很。
筑城者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随便找了一处座椅,坐下来,招手道:“凯因骑士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讲。”
筑城者神情淡然,梳理得纹丝不乱的灰白短发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无论是筑城者还是审判者都向来最重“规矩”二字。
因为这两人都是海都的最顶层人物,审判者稍逊,但也是唯一能够同稍稍同筑城者分庭抗礼的人物。
而王恺的所作所为,很明显,根本就不符合规矩,就连审判者都不看好王恺今日能够全身而退,高塔家族至少也要星家族割掉一块肉作为王恺为所欲为的代价。
毕竟,权重者最看重的就是稳定。
王恺凛然不惧,露娜的小手扯着他的衣服,都快急哭了:“哥哥你别过去,一切都是露娜的错。”
王恺回转头,似乎想到了什么,轻声道:“遇见难事,首先想到的不应该是哭泣与难过,更非逃避,而是要迎难而上,去解决它。”
露娜一时间怔住了。
王恺随后大步走向筑城者。
“凯因,我以前就听说过你的名字。”筑城者坐下来,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你也坐,不必拘谨,我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
他的语气反常地很和善,令王恺舒了一口气,他虽然看似稳如老狗,实际上心里也是慌得一匹。
“你在瓦伦丁做的事我已经知晓了,斩杀黑龙王,啧啧,果然是年轻俊杰,怎样,想不想娶我女儿?”
王恺浑身一震,开什么玩笑?
这话没说出口,但王恺的眼神分明就是这么说的。
“和审判者的婚约可以毁弃,他对你的图谋可不是什么好事,别把他想的太好。”筑城者仿佛知道了什么一般,嗤笑道。
王恺皱眉道:“您知道些什么?”
“不会太多,但肯定比你多。”筑城者老神在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