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分秒而过,鬼佬亦紧张着。金笙待他一向尊敬,他亦不想他半路折腰,成短命鬼,委实可惜了。
窗外夜雾婆娑,几缕寒风若有似无的拂过金笙面门,让他陷入思量。
柴代,落殇,和思思的脸时而浮现脑海。似根绵绵不绝的绳索,不知何时已攥住了他的心,不紧不慢,却拆不掉……
“军师,以前是金笙狂妄,行事乖张,从未为天下百姓想过。许是自幼无有亲情使然,总觉得,只要争抢,必会得偿所愿。你老莫耻笑我无能。本王不愿再战。若可以,只想与亲人团聚,共享天伦。”
鬼佬闻言大喜,心终于落入肚腹。然,戏仍要做足。
遂起身来,立足身侧。
“殿下无论如何,老朽亦支持。只是,我们如此潜逃,会否让萧哲忌惮,若攻打匈奴,我们无力抗争啊。”
“萧哲执意杀本王。我还不想死。不逃更无生路。”
“也罢,一切殿下做主就是。只是旧部如何集结?”
金笙转首,鹰目如锥,言道:“军师可燃放烟花,很快人便齐至。”
“我无烟花,如何使得?”
“无有烟花可用狼烟代替。”
“这好说,待我这就去弄。”
鬼佬飞身而出,不消片刻便复进入,只道已备妥。
二人耐心侯着。夜风依旧,却不甚寒凉。他们知晓,快入春,该是还暖之际。
果然,塔内渐次传来脚步急行,声声嬉嗦。
很快一拥而入数百人,着梁人衣裳,却个个面呈宽大,妥妥匈奴面相。
为首几人观之微愣,遂跪拜施礼道:“果真是殿下,您真逃出来了。”
“起来吧。本王命大,岂会被萧哲轻易杀了。今夜召集众位,就是商议逃出边城一事。此次不可硬拼,只乔装出去。尔等做好掩护以防万一。”
几人眼珠儿轮转,盘算道:“我们几时动身。”
“天亮就出城。”
“殿下,不如现在就埋伏城门,伺机而动。”
“也罢,待我换装即刻下去。”
“殿下可先去我那陋室,那里换装应具皆有。”
“走吧。”言罢,金笙起身向楼梯口走去,鬼佬亦紧身而随。站在梯口向下张望,但见数百人眼目狠厉,手持兵刃蠢蠢欲动,金笙心下狐疑。
不对,熟悉的面孔,岂会有如此大的杀气。
鬼佬亦发现不妥,随手抓住金笙衣袖,二人相视,一抹惶恐生。
但闻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冷而硬:“殿下莫怪,皇后有令,若见你出狱,杀无赦。上。”
一声令下,身前身后数百人面部狰狞,早已难见恭敬顺从之貌,此刻只恨不得将金笙碎尸万段。
金笙大怒,眸中即刻释放残狞杀气,抵挡挥砍而来的刀剑亦要吼出心头怨恨:“即已效命于她,本王就让你们为她陪葬!”
“你如今大势已去,皇后当政,不杀你我们便会被杀。由不得你了!”
呼啦啦,数百人举刀剑挥砍,似要将其淹没。毫不客气!
虎狼如金笙,岂会惧了这等场面。一声大吼,劈下一人手中刀剑纵横挥砍,奋力厮杀一处。
然,塔外复又涌入百十人,一并加入厮杀,便是金笙鬼佬技高亦抵挡不住人潮汹涌。
刀剑若麻密不透风,在狭小的塔楼内卷起灰尘万千,铜铁碰撞鸣奏潇潇杀伐,厮杀声此起翻卷,丝毫不逊杀场砍伐。
鬼佬心头大呼,乖女儿,你在不来救,就再也见不得自己这把老骨头了。不知为何,自从认了落殇为干女儿,他鬼佬便厌倦这乱世杀伐,一心只想做个老人整日里摆弄花草,给女儿做补汤调养身心。
谁肯放弃那闲适生活而掺和这杀戮中。
心头正焦急,金笙也快招架不住,二人且互相照拂时,但见塔楼外嗖呼飘入数十道黑色硕大蝙蝠身影,只惊的人人微愣,刀剑亦不知挥砍了。
然,就在这愣扯间,黑影只是一个旋身,数百人便如同木偶被人摆弄,瞬间被点了穴道……
金笙和鬼佬只管气喘吁吁傻了般张望,这,这些是人是鬼,速度简直快的不像话!
突的。令金笙回想初次回返匈奴被一道鬼魅身影险些杀了的惊心场面,和此次攻打大梁城楼内自身被快速逮住的,不正是这些人么。
不由得心下大惊,难道萧哲已知晓自己踪迹!
果然,自塔楼外飘入二人身影,回头张望,正是萧哲,和高杰。
鬼佬心下放松,猛然丢了刀剑,噗通坐在地上,口中嘟囔着:“快累死我了。”
金笙大惊狼狈的凝视二人,不解问道:“你怎追来?”
萧哲上前扶起鬼佬,未答金笙疑问,反倒安慰道:“外公受惊了。岳母与思思就在楼外,思思焦急,称你若受伤,便一个月不准朕上塌。这女人,朕是惹不起啊。”
“我方才还在想,你们在不来,我这老骨头就要葬送与此了。我这刚过上天伦之乐的好日子,岂会舍得去死,这就去找她们。”
鬼佬向窗外探寻,果然思思与落殇二人在一众兵将护佑下仰头张望,遂眉开眼笑着飞身纵跃而下。
金笙似乎明白,被戏耍了。想要发怒,却觉,若非他们,自己便死在皇后手中,岂非更冤。
实在无奈,遂长呼浊气,恨不能吹散这塔內灰尘和这一波波扰人的纷乱。在回头,甚是惊叹。眼瞧着早已三五一堆四五成聚,被捆绑堆满这塔内的匈奴兵,不得不感慨,真乃兵贵神速!
而更加令他感慨的是,那些蝙蝠黑衣人早已没了踪迹,彷如从未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