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可怕的智者
思思委实未想到会留宿此三日。手抚怀中袖珍瓷瓶,暗叹,幸好多备此药。不然后果不堪负重。
掏出滴入眼角,一抹清凉滋润,尚有几分舒适。待药入眼,方缓缓睁开,依旧墨珠黑曜,闪闪动人。
夕阳西下,散落天边的云霞呈黄呈青,多彩氤氲,透过万里之遥飞射窗棂,现圈圈光晕,落在青釉瓷瓶,细把宽肚茶壶,和上佳檀木桌椅及那椅子上一抹悠闲自得的身影上。相得益彰之美,吻合至极。
东华傲一身墨衣如魅,愈发衬托绝世容颜超凡脱俗。只是闭着的眸子,似睡非睡,如此自在,竟无有半分不适。
思思观了多时,终忍不住欺身近前,低语言道:“先生,可否告知我,你究竟是何主意?”
东华傲闻言这才缓缓睁开双眸,看向窗边,唇畔扬起起闲适一笑轻声细语道:“你且去看看。”
思思不解遂起身走向窗边,遥相望去。
不过房脊连片,无有甚差别。本欲转身,却突见窗外一身影晃动。
以为自己眼拙,复又仔细瞧去,却已无影无踪。
实在疑惑,复尔折返悄言道:“莫非我看错了?怎见一身影晃动。”
“那身影为暗卫,故意示现与你,让你看见的。否则想见,是万万不可能的。”
思思摇头终忍不住问道:“先生,我们真的就在此三日,任人宰割?”
东华傲闻言愈发浅笑,且道:“丫头,你真以为我与你爹爹是那等被牵着走的人?若不能绝对护你安危,你娘肯让你与我一同前来?你若出了事,你爹娘岂非一辈子与我纠缠不清?”
“那……”
“你爹爹与我自踏入这门里就已动作了。甚至说更早。这门里门外早已被我们的人侵占。三日,足矣。你爹爹可是教过你,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难道忘了?”
“思思不敢忘。”
“莫说一个齐晏卞邪,便是再来三五个,亦非我们对手。就是你爹爹一人亦将这些人玩弄与股掌,何况我们携手?”
“思思对爹爹和先生,自是万般信任。只是,无常甚快,如棋,变化莫测。容不得我等怠慢了。”
“不错,百密必有一疏,但,大局定时,便是偶有疏漏,亦无惧之。仿若二十几年前,齐晏卞邪未逃了,便不会有今日的隐患。”
此言有理。今日的齐晏卞邪卷土重来,一路势如破竹,委实有当年爹爹与东华公子的风范。还真是因果轮回,掺不得半分假。
“这三日,你我尽管若无其事吃睡无妨。且看他要让我们看个什么热闹。”
“也罢,既如此,只能戏耍了。不过先生,我爹爹做事虽一向深不可测,可也偶有疏漏。他可知齐参当年有一嗜好?”
“说来听听。”
东华傲竖耳聆听。
“此事还是我娘亲告知与我。齐参有一弟弟,名唤齐邈,先生知晓吧。”
“齐邈身居王位,然无实权。不过空架子罢了。兵变时,已被我们斩杀。”
“齐参最喜齐邈府上的莲池,时常与我娘亲前去赏玩,而娘亲说,齐邈身姿魁梧,相貌堂堂,与齐参站在一处,只高出甚多。且力大无穷。”
东华傲闻言浓眉威凛,复尔言道:“说下去。”
“齐邈可是被先生亲自斩杀?”
“非也,乃大将曲达所杀。”
“那你可曾亲眼见了那齐邈是何相貌?”
东华傲摇头。他还真未见过其人。只是听闻,果真力大如牛,身子魁梧。
“你想说什么?”
“娘亲说,曾见齐邈与焱妃举止亲密,多有私会。”
“不错,焱妃就是齐晏卞邪的母妃。你是说……”
“我猜齐晏卞邪非齐参之子,乃齐邈所生!”
嗖的,时间仿若静止,便是聪明若东华傲亦良久方缓了心神。
“看来,我与你爹爹要好生查探了。此事若为真,日后,可用来做文章。但,即便他知晓自己非齐参之子也无有多大分别。报仇不过幌子,夺江山才是他本真的狼子野心。”
思思点首,不错,这一点目前看来毋庸置疑。想夺江山?还要看你有无那个本事。
回想匈奴时,齐晏卞邪与自己所说的话,思思已摸清此人秉性。
不过是个欺世盗名的家伙……
……
是夜,齐晏卞邪邀东华傲与思思落座一楼。不知从何处寻来的舞姬成群,竟在场中翩翩起舞,搔首弄姿。
思思以为,他如此而为,不过是拉拢人的手段罢了。
饮酒作乐,可是达官显贵常玩之事,莫非想提早让他们感受功成名就寻欢作乐的趣事不成?
如是热闹,委实有趣。
“总盟主,听闻这边城,住着一位绝世公子,曾与狄川并称南狄川北东华的东华傲,你可识得?”
思思担忧的看向东华傲,遭了,想必这齐晏卞邪已知晓他的身份。
东华傲闻言哈哈大笑,使得众人不解,此事有何可笑的。
“正是我,代显。”
嗖的,在场众人皆诧异相视,唯有齐晏卞邪依旧稳稳而立,似乎,早已知晓……
“听闻当年攻克皇室,亦有东华公子的功劳?”
冷冷的,若寒霜泼面,只教思思心儿紧皱,匆忙环视周遭,一旦对方动手,她要如何与东华傲逃离险境。
“不错,公子还想知道什么,我皆会如实相告。”
“也就是说,东华公子与狄川早已同盟,能灭了我父皇,也自会灭了我?”
一声越冷,已点燃暗藏的汹涌,只差捅破最后一层薄纸,喷薄欲出了。
“公子可知当年我缘何参与反叛?”
“讲。”
“我家舅,乃当年太皇太后的亲外甥。算来,我与你父皇齐参,乃至亲。”
齐晏卞邪怒目微眯,静静聆听,便是怒火万丈,亦强自隐忍着。
“再有,我与狄川攻克南齐,你可有见我们在萧家王朝谋得一官半职?”
此言令人愣住。不错,狄川其人早已隐在世外,便是东华傲,也已淡出人们视线,若无人提及,恐已不复存在。
“现在知晓,狄川的女人落殇被我父皇纳为皇后,狄川怀恨在心,遂一举攻下朝堂。”
“此为其一。你可知你父皇与匈奴勾结,以卖我大梁子民为奴来换取匈奴兵器一事?”
什么,有此事?莫说众人,便是齐晏卞邪亦愣在原地,不解困惑。
“我大梁子民,三年来,共卖了八千五百多人。你可知这八千五百多个家,因此而支离破碎,瘫垮成泥么。老人无有依靠,幼子无人照看,又是何等凄凉。”
在场之人无不出身平民,岂会受得这等残酷的事实。
“你在听。这事不过他齐参恶行九牛一毛。百姓本就生活困苦,但他却爆殓征税,每家农户每年要上交三千旦粮草,而实则,寻常百姓,每年生产不过千旦!”
齐晏卞邪闻言大手收紧,只将青铜杯盏紧握成软,如此大力,足已令铜铁生惧,不堪负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