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 老顾。你回来的正好！你那儿媳妇好像……啧啧……”
见到顾家父子跟花家父子进了二院，围观全程的花大妈立刻叽里咕噜起来。
“要我说老顾，你赶紧上亲戚家把你家那位请回来。不然, 我怕这事儿不好收场。”
虽然觉得胡梅梅不至于真的有相好，而且还蠢得被胡小竹当场抓包。但孙大妈想着这种事情还是得让屋里吵架吵得起劲的两人闭嘴。
说曹操曹操就到。
孙大妈这建议刚开口, 那头二大妈就抱着嚎啕大哭的宝贝孙子顾金宝走了进来。
她看到院子里的阵仗, 一头雾水。
“咋呢？怎么都站在院子里？”说完后，二大妈这才注意到。这些人都围在自家屋门前。包括自家老头子跟儿子。
接着，她又听到了胡梅梅跟人吵架的声音。
“我男人行不行我难道不知道吗？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出去满大街问问，哪有小姨子说知道大姐夫不行的……”
二大妈听着这样出格的对话，有种要晕倒的感觉。
偏偏怀中的大金孙又嚎哭不停, 简直让人头大。
好在母子连心。
屋里正在气头上的胡梅梅, 听到自家儿子的哭声。立马推开胡小竹, 从屋里冲出来一把抱住了儿子。
“乖哦！乖哦！妈的金宝，咋哭呢？”
二大妈白了一眼胡梅梅：“他在亲戚家跟人孩子抢玩具。抢输了就大哭起来。真是个气性大的孩子。从亲戚家回来，哭了一路。”
二大妈说完孙子的话题, 话锋一转立刻对准跟着从屋里出来的胡小竹。
这个时候，二大妈脱离了孙子的滤镜，又变为了那个精明的二大妈。
“小竹，我们家自问也没对不起你的地方吧！好端端的来我家说什么话呢？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刚刚的那些话, 还有邻居们那古怪的眼神, 让二大妈知道。今天不把事情澄清, 她家以后可就没啥脸面了。
于是, 说起话来十分不客气：“我儿子行不行跟你这个外人有关系吗？你咋管得那么宽。再说了, 我儿子好好的一个健壮小伙子。容不得你随口就污蔑。你再这样, 我就上你家找你父母聊聊了。”
“哼, 你去啊！我会怕你吗？你问问你那好儿媳, 我现在住哪儿？”
这句话让刚回来的二大妈摸不着头脑。但很快周围就有人给她介绍了胡家姐妹的争执，以及胡小竹被迫嫁人的事情。
听完后，二大妈在心里给儿媳妇打了一个大大的x号。
这胡小竹好端端的一个小姑娘，居然被迫嫁给了一个大自己将近十岁的老光棍。这事儿怎么看怎么让人心惊。
但是，这不是对方借此破坏自家安宁的原因。
胡小竹见说不通这些人，看了看日头，狠狠剁脚。
“哼，我好心过来提醒你们。你们那么喜欢给人养儿子养孙子，我就等着看你们的笑话……”
落下狠话，胡小竹就跑的没影儿了。
白棠从后院进来二院后，就一直在角落看着这一家子的闹腾。现在闹腾结束后，她把目光放在顾家人身上。
发现胡梅梅的脸色很难看，二大妈则是很生气，二大爷表情奇怪。至于处于言论中心的顾立强，一个被人怀疑不行的男人。脸上的表情更多是羞愤。
反正，这一家子的表情看起来都挺正常的。白棠是看不出胡小竹的话到底是真还是假。
不过，她也不想盯着人家下三路来观察。
——
白棠这边不在意，不代表其他人不在意。
还没到晚上，不止他们大杂院。就是这一片胡同，都有人听说了胡家姐妹争吵的内容。不用说，就是那几个偷听大妈的功劳。
白棠在家里准备晚饭，边干活边跟身边的何天成说起了这件事情。
“说真的，我还想不通胡梅梅为什么这样对她妹妹。你看我，我家里姐妹够多了吧！不算被送走的五个姐姐，我还有三个姐姐。家里穷资源少，而且还要紧着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就是这样，我们姐妹虽然不说感情特别好。但也没到胡梅梅这种赶尽杀绝的地步。”
大院不少人跟白棠有着同样的想法。
因此，更多的人认为胡小竹传顾立强不行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对方胡诌。而且这个胡诌分分钟还会把自己给带进去。
还是那句话，人家顾立强行不行。除了合法妻子胡梅梅，谁也不能乱说。就连胡梅梅，在这个年代，都不能大喇喇把夫妻之间的那点事情传扬开来。
白棠是真想不通，这姐妹两人这样互相伤害有啥意思。
何天成在听这些的时候并没有发表意见。
不过等到夜深人静，夫妻两人躺在炕上后。何天成这才凑到白棠耳边，悄咪咪说了几句话。然后得到了白棠几个大白眼儿。
谁想知道顾立强到底行不行啊！
——
众人八卦着的顾立强，这会儿也正在屋里跟胡梅梅说着话。
“我说你这事情做得也太过了些。”
虽然跟胡小竹没什么交集，而且对方在大院说自己“不行”的话，让顾立强十分不爽。但是，对于媳妇居然偷偷让娘家把妹妹绑了嫁人这件事情。顾立强依然觉得很过分。
“你自己就是个女人，咋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好歹是你的妹妹。而且都已经回到村里了。”
“哼，我要不这样做，她早就到处蹦跶了。只是没想到这人居然还真让她说中了一点。”
说着，胡梅梅瞪了一眼顾立强那个地方。
对方立刻夹紧双腿，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事情到了这里好像结束了。
但是第二天不少大妈婶子在二院晒太阳的时候，就有人随口提了句：“我瞅着这金宝跟你家立强长得那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咋那胡小竹这样胡咧咧呢！不过，二大妈。你那儿媳妇也够狠的。小心等你老了，她不给你好日子过。”
“她敢？”二大妈正坐在板凳上剥蒜头。听到前一句话，心中还高高兴兴的。但是第二句就让她心情不那么美丽了。
儿媳妇胡梅梅是啥人，她多少了解一些。
偏偏这样的人，家里老头子跟儿子都无法钳制。
要真等自己老了，还真有可能会对自己不好。
好在，自家有孙子。等老了后还有孙子可以依靠。
男人们对于这样一则谣言，比女人更多的是嗤之以鼻。
他们男人经常出去澡堂，谁有本钱谁没本钱一目了然。就顾立强，别看人家长的瘦瘦小小的。那本钱不比壮汉小。
外头那些娘们就是闲着没事干，居然传这样的谣言。也就顾立强脾气好。搁在他们身上，肯定早就跳脚了。
当然，这些人里头不包括已经被官方认定不行的庞志光。
每当听到关于这类型的话题时，庞志光的眼神总是阴恻恻的。
——
白棠并没有参与这种话题，她今天一早起来后，就把昨天从生产队收来的白梨清洗干净。放在竹编的席子上晾晒。
担心家里的羊把白梨弄脏，白棠还把羊咩咩跟小棉花都推回了羊圈。
这两头羊养熟了之后，简直是把小院儿当成自家的地盘。溜达起来十分嚣张。
“哇，都准备好了啊！”
游婷美拎着一个篮子走了进来，看到的就是满院子摆放整齐的白梨。
“哈哈，不早点弄好，怕时间不够。”
“看来，我这又是要占你便宜了……”游婷美说着，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好像当妈之后，她就没啥自己的时间了。这一次还是白棠要熬秋梨膏。她想着搭个便车，然后两家商量着，一家出白梨，一家出糖块。熬煮的时候一起出力。
“这有啥的。你不跟我这便车，我不也要熬煮吗？”
这秋梨膏以前是啥宫廷秘方，后来传扬到了民间。用的原材料秋梨，就是白棠家现在晾晒的白梨。
这秋梨膏熬煮的过程中，要添加不少材料。比如生地、贝母、蜂蜜等等。熬好后可以保存在玻璃罐里面。孩子要是咳嗽的时候，吃上一勺，就能止咳祛痰。
白棠几乎每年都会熬上几罐放在家里。今年当然也不例外。不过是加上了游婷美的份儿而已。
两个女人一起处理其他材料。而游婷美抱过来的朵朵小朋友。这会儿早已经会爬了。正在地上铺着的竹席子上动个不停。
团子、圆子哪里有跟这么小的孩子玩过。都乐得跟着朵朵动来动去。
朵朵小奶娃朝东边爬，两人就跟着朝东边走。朵朵小奶娃朝西边爬，两人就跟着朝西边去。
这让白棠跟游婷美看得乐呵不已。
“说起来，庞家那个福宝，跟你家朵朵差不多大。怎么看着好像还不会爬？”
白棠没有住在二院，没怎么跟福宝这个孩子接触。也就是那天苏玲玲搬回来住。中间手上被一大妈塞了这个孩子。
她当时抱了抱，真的很轻。不过看着倒没啥毛病的样儿。
“我也不敢让我家朵朵往那孩子身边凑。我家这个皮实，怕把人家孩子弄哭了。”
“那是。我听说苏玲玲这些天经常想把孩子接回家。但被一大妈、一大爷给制止了。”
白棠也想不明白苏玲玲的脑回路。之前狠心丢下还在吃奶的孩子。转头又可以若无其事地摆出一副慈母的面庞。
大院这几天不少人都被她那副慈母样儿给震撼了。
已经开始有人在一大爷、一大妈跟前说情。让他们把孩子还给苏玲玲。
毕竟，亲妈总不能害孩子。
这样的结论，在白棠听来简直是笑话。
有些人当家长都不用考试，谁知道到底合不合格。就她亲妈，生了九个女儿，可以直接送走五个。养在家里的四个，也没见养得多好。
可见，这当人父母的学问，可不是人人都掌握的。
“别说那人了。你相信那个胡小竹的话吗？”
白棠没想到游婷美的话题跳跃得那么快。她耸耸肩：“那种事儿，咱还是别说了。”
甭管胡小竹的话是真是假，其实跟外人没什么关系。
说到底，这是老顾家的家事。人家家里人才有资格评判。
两人说着话，很快就把手上的材料处理好。而这个时候，晾在竹篾上的秋梨也已经沥干了水分。
接下来就是处理秋梨了。
这梨处理起来还是比较麻烦的。需要去皮去核，之后用擦板弄成绒状。梨肉跟梨的汁水混合到提前准备好的各种配伍材料里面。接着就是上锅熬煮。
整个熬煮的过程很简单，但挺费时间的。
——
小院儿两个小媳妇忙碌的时候，二院那也并没有消停下来。
赖大嘴不知道什么时候，爱上了从后院那个门窜到二院。这会儿刚到了二院，就拉着二大妈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
“老练，咱都认识四十多年了。我的为人你是知道的。虽然我嘴碎，但我说话挺靠谱的对吧！”
二大妈很久没被人这样叫自己，还愣了好一会儿。
“你想说什么？”
赖大嘴这帮人嘴巴的厉害，二大妈是十分清楚的。昨天胡家姐妹吵架那么快传扬开来，这人的功劳不小。
“就……我昨天听说你那好儿媳在外头有人。这话我听着不太像是真的。”
众人都以为赖大嘴是来说是非的。忽然听到她这么一副通情达理说话的模样，都愣了起来。
甚至孙大妈拉着几个大妈小声嘀咕：“这赖大嘴是转性了吗？咋变得怪模怪样的。”
事实证明，赖大嘴并没有转性。
因为马上，她的话头就朝另外一个诡异的方向进行。
“但我看那胡小竹信誓旦旦的，说不定真有证据。我是为你好，最好去找胡小竹再打听打听。不过，你家金宝跟你男人儿子都长得像。这事儿好像也没啥好说的。”
众人一听，得了。说半天，跟没说话似的。
就在二院闹哄哄的时候，有两个人出现在大院门口。
白棠是第一个发现他们存在的人。因为屏门敞开，她正好看到那两人跨进门内的画面。
“这……”
白棠的表情让游婷美疑惑。对方跟着转头看向屏门那。结果，好家伙。瞅瞅他们看到谁来呢？
“他们……他们怎么还敢来啊！”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小荷那个被判去劳改的弟弟。以及那个跟她男人搞在一起的季春燕。
“那个谁不是劳改了吗？咋现在就回来了呢？”
游婷美的疑问，白棠倒是有点想法。
之前就听说纺织厂那些领导被抓的时候，就问出了不少事情。现在王小明出现在这里。说明纺织厂仓库着火事件，果然是有其他内幕。
不说白棠跟游婷美多么惊讶了。
就是二院那些正在说着闲话的大妈。这会儿也是有一个算一个，都惊讶得差点合不拢嘴巴。
老天爷，她们这是青天白日见鬼了吗？
被认为鬼的王小明，可没有上次来大院时那种嚣张风光的架势。
只见他还没三十，头上已经长了些白发。加上脸颊消瘦，皮肤黝黑。看起来真的比生产队最苦最穷的老农还要惨。
而她身边跟着的季春燕也没好到哪里去。
那个大肚子已经没有了。也不知道是生了还是孩子没了。脸色蜡黄，嘴唇发白。显然也没过上好日子。
“你们这是过来想做什么？”
二大妈前一刻还被赖大嘴的话，给气得一脸不爽。转头马上捡起了大院管事大妈的利索劲儿。
“大妈……我们……我们是来投奔我姐姐的……”
今天是工作日，还没到下班时间。王小荷自然是不在家里的。
“哎，王家兄弟。你这是为啥放回来？”
终于有大妈好奇，直接问出来大伙儿的新声。
说道自己被放回来的经过，王小明刚刚鹌鹑一般的表情立刻变得激动起来。
“他娘的，那次厂里失火，老子是被人给陷害的。”
说着，王小明巴拉巴拉把放自己回来时，那些领导说过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听得众人对那些被抓的人叫一声活该。
搞半天，这王小明居然就是个替罪羊羔。
一时之间，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同情。只是当这眼神转移到季春燕时，就完全变了。
季春燕给庞家带来的麻烦可不小。
因为她，最终这庞家老大也成了个废人。这个废人的名头可不是顾立强那种谣言。而是实打实的那一种。
季春燕见这些大妈都盯着自己瞧。面上扯出两个笑容，心中却直骂娘。
谁能想到，那个该死的老巫居然那么快就被人给一锅端了。要不是她跑得快，说不定也跟着被抓进去。
偏偏老巫的事情来得突然，她手头上没弄到多少钱。加上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带在身边。日子简直要过不下去。最后在棚户区找到前婆婆，带着孩子跟她重新搭伙过起了日子来。
也是在这个时候，王小明忽然回来了。
一开始王小明是愤怒的。因为姐姐给他写过信，把季春燕干过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只是，季春燕又是跪又是求。加上他虽然被放了回来。但也没有单位敢要了。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讨到老婆。
最终，两人就糊里糊涂又住回到一起。
一大妈作为王小荷的婆婆，本来在屋里给福宝热羊奶的。
结果因为王小明跟季春燕的关系，又被人喊了出来。
“你还有脸来？”
虽然大儿子的问题很大，但季春燕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妈，我知道错了。当时我很傻很天真，以为小明出事后，自己没了依靠，才会做出那种糊涂事来……”
“滚，给我滚……”
一大妈可没时间跟这些人啰嗦，举着扫把就把这夫妻两人给赶出了大院。
“你们要有脸就在门外等，别脏了我们大院儿……”
大伙儿因为这个热闹，都忘记了顾立强的那个谣言。
不过，当妈的二大妈本来没觉得有啥的。但今天被赖大嘴一说，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只是她人老经验丰富，并没有表露出来什么。
而是吃过午饭，随意找了借口，就朝胡小竹昨天说过的居住地而去。
与此同时，王小荷因为中午回家吃饭，发现了等在门口弟弟王小荷以及她最恶心的季春燕。
当场废话不说一句，抄起院门口堆着的废旧砖块，就朝着两人砸过去。
边砸边骂：“还有脸来找我，我说了多少遍，以后不要踏进大院一步，你再来我就去举报你。”
季春燕被王小荷的疯狂吓到了。
她还以为只要带上王小荷最宝贵的弟弟，对方肯定会服软。哪成想现实这样残酷。
而王小明则是被姐姐的疯狂吓到了。等反应过来后，大声喊道：“大姐，大姐。我是小明啊！你不是最疼我的吗？我现在回来了。我们老王家的根没有断啊！”
王小荷听到这样的话，却仰天大笑起来。
她就是太天真太傻了。怎么想着怎么爱护王家的根。最后让自家男人都跟弟媳妇滚到了一起。
这种包容弟弟的姐姐，她是一天都不想干了。
这样想着，王小荷又抄起地上散碎的石块。朝着那两个不愿意离开的人丢过去。
白棠在自家小院儿，把大门口的动静听了个一清二楚。
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王小荷总算是觉醒了。不过，这种觉醒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饭桌上，白棠把今天大院发生的事情跟何天成说了几句。
当然，大妈们那些闲话她就没说。
何天成则是跟白棠说了下集资楼的进度。
纺织厂之前想学他们罐头厂搞集资楼的项目。可惜领导层已经几乎换了个遍。这个项目就搁置下来。这就等于整个京市目前只有罐头厂在搞集资楼的项目。而且项目进行得相当顺利，已经有两栋楼房建造完成。有一栋楼房正在建造框架。
按照这个速度，说不定年底他们就能收房。
另一头，早早吃完午饭的二大妈，顺利找到了胡小竹婆家所在的生产队。
这个生产队虽然就在胡梅梅娘家隔壁，但是对比起来就显得相当的穷困。
“小竹，小竹。你别生气。等今年大队公分下来，我给你扯布做一身新衣裳。”
麦田里，高高的麦秆被麦穗给压弯了腰。已经开始成熟的麦田甚至散发出一丝□□人的麦香味。
二大妈看着田里正在给麦田浇水的胡小竹，以及在她身边说话的庄稼汉。
她很早就知道这姑娘是个能干活的。在她家住的那一年时间里，真的给她减轻了很多负担。
只是没想到，她居然地里的活儿都干得这样像模像样。
但视线转到那个庄稼汉的时候，二大妈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庄稼汉本来雨里来风里去，太阳底下做农活老得快。
而眼前的庄稼汉看起来都有三十多的年岁。配上还没二十的胡小竹，确实委屈了对方。
二大妈压下心中的思绪，快步走到两人跟前：“小竹……”
今天的胡小竹没了昨天的疯狂，只是很冷漠地看了二大妈一眼。
“有事吗？”
男人不认识二大妈，但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是城里来的。他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胡小竹，得到对方的点头后。这才后退几步，给两人说话的空间。但是眼神一直盯着二大妈不放。
二大妈见到男人的动作，心中默默点头。看来，是个会疼人的。
“你昨天不是不相信我的话吗？怎么又跑来？”
胡小竹很聪明。在看到二大妈的第一时间，就已经猜到对方的来意。
二大妈也不是个磨叽的，直接问道：“你昨天说的话是真的吗？”
作为一个母亲，她是不愿意相信任何诋毁儿子的话。但今天赖大嘴那副意味深长的表情，总让她不舒服。
不把事情问个清楚明白，二大妈觉得自己这段时日肯定会过得不舒坦。
胡小竹冷哼一声：“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但是你得给我二十块钱。”
二大妈听到二十块并不生气。相反，给了钱的买卖让她对于接下来的消息更多了几分信任。
但是，该有的警告还是该说的。
“可以，但如果你有任何骗我的地方。我不会那么简单放过你的。”
“成交。”
于是，二大妈就在胡小竹这里，听到了另外一个更加奇怪的传言。
走在回家的路上，二大妈的耳边仿佛还回响着胡小竹说过的话。
“我这不结婚了吗？懂得都懂了。更加觉得你儿子不正常。”
“再有一个，我已经在娘家的生产队打听过了。就大姐结婚没多久那段时间，不是经常回娘家吗？听说每次回来都有男人在家里附近徘徊……”
“要我说，你家的儿子、儿媳妇全都不是正常人。哼，我还不稀罕继续呆在你家了。反正啊！我是看透了。”
这些话乍一听没啥，合在一起后，二大妈就觉得浑身冰凉。
而当她回到家里，看到孙子跑过来扒拉自己拎回来的篮子时，二大妈第一次觉得这孙子好像长得跟他们老顾家不太像。
老顾家九代单传，传到她这里的时候，这魔咒也没被打破。她就得了立强这么一个儿子。
如果胡小竹的话是真的，那么她简直就是老顾家的罪人。她没有给自己儿子一个健康的身体……
“奶奶，奶奶，我要吃糖。我要吃糖。不是说给我买糖吗？”
顾金宝见奶奶篮子里面就装了几个白梨。气得直接抓着就摔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然后躺在地上打起滚来。
二大妈不知道为什么，以前觉得孙子这样做是活泼的表现。男娃子就得有这种要东西的气势。
但是听完胡小竹的话后，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觉得这孩子好不乖，一点不顺心就撒泼打滚，跟个泼妇一样。
饶是心里开始出现这样的念头，二大妈疼爱这孩子的心还是占了上风。把孩子抱起来，去橱柜翻了块冰糖塞孩子嘴巴。
之后，跌坐在椅子上。开始盘算如何确定胡小竹话中的真假。
同时，如果儿子真有毛病，那孙子又是哪里来的。
如果儿子真有毛病，那这毛病还能治好吗？
要是治不好，这老顾家的香火不就断了吗？
想想这个后果，二大妈就打了个冷颤。
——
同一时间，白棠把做好的秋梨膏装上两罐，骑着自行车就朝制衣厂的家属楼而去。
这秋梨膏是给牛大姐送过去的。
婚后牛大姐就搬到制衣厂居住了。住的陆家那宽敞的三大间楼房。这一次，制衣厂家属楼的人可佩服死牛大姐了。
二嫁比一嫁嫁得更好，男人比第一个更加有出息，居住的房子比以前更大更宽敞。
“白棠，你还真过来了。我寻思着明天回大院一趟呢！”
见到白棠的到来，牛大姐很惊喜。把人迎进家门后，接过东西就开始客气起来。
白棠也是上次牛大姐结婚的时候，来过陆家一趟。
眼前的陆家墙上还贴着结婚时候的喜字，充满了那种新房的气息。
“我这不是顺路去买些调料吗？干脆就把这秋梨膏给你带过来。今天刚熬好的。可以吃上一个冬天了。”
“你那生意现在还做吗？”
结婚后，牛大姐依然在百货商店上班。但是帮白棠牵线搭桥的工作就停了下来。
“做，最近黑市又恢复正常了。我就少量做一些。”
两人说着说着，话题就拐到大院的那些闲话上来。
牛大姐听得两眼瞪大，遗憾摇头：“住楼房里后，我都好久没体会过咱大院的热闹了。没想到我这才搬走两个多月，这又发生了那么多事。”
“可不是嘛！”
白棠对大院一直能保持这种热闹，也是十分惊讶。真的好像每天都有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
不过像顾立强的那种谣言，应该流传不了多久。还不如纺织厂火灾事件真相来得吓人。
白棠的估计是没有错误的。
关于顾立强不行的谣言，很快女人们就在自家男人的私房话中。知道这个传言是真的谣言。男人们都见过了，传言不靠谱。
大院的话题大部分时候就是纺织厂的事情，又或者是庞家妯娌之间的矛盾。
这样一来，胡梅梅跟二大妈齐齐松了口气。
胡梅梅松了口气，是因为担心有人深挖下去，自己的秘密就要保不住。
而二大妈松了口气，是因为她越是打听越是发现胡小竹的话，很有可能是对的。最起码在胡梅梅这一块是对的。
胡梅梅在刚嫁到大院的时候，是真的经常回娘家。
二大妈第一次觉得这媳妇好像娶错了。
而为什么会娶个农村姑娘，那是因为自家儿子的身体从小就不好。外表看着瘦拎拎的。这样的人本来就不好找对象。再有一个，城里的姑娘身子骨不如农村的那么结实。
讲究实惠的二大妈思来想去，最终给儿子找到胡梅梅这样身子骨结实的儿媳妇。
事实证明，她的做法是正确的。
胡梅梅进门后几个月就有了身子，之后给家里生下了个大胖小子。
虽然遗憾不能继续添丁，但二大妈已经满足了。
只是这种满足，在知道对方刚嫁过来那段时间，回娘家私会男人的事情后。那种满足就成为了愤怒。
二大妈没有选择直接去问胡梅梅。而是找到自己的儿子，询问事情的真相。
傍晚时分，二大妈硬是拉着儿子走在胡同外头的大路上。
这里人来人往，说话倒是比那些死胡同都要安全。
“儿子，你老实跟妈说。前段时间大院的传言是不是真的？”
顾立强这会儿还没能明白亲妈的意思。
“就是胡小竹说的那些话。”
听到这里，顾立强秒懂了。
“妈，哪有当妈的问儿子这种问题？”
“我是你亲妈，你光-屁-股的样子我还少看吗？”
二大妈说这话的时候，满脸严肃。
顾立强看到后，嘴巴哆嗦了几下，想欺骗亲妈，但又确实说不出口来。
二大妈看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如同崩溃一般，举着拳头就直往儿子身上招呼。
“你这个不孝子，你这个不孝子。有事儿都不跟爹妈说，有事儿都不跟爹妈说……”
这个点正是饭后散步人多的时候。
大伙儿见二大妈这样情绪激动，还真以为顾立强这个当儿子的欺负老母亲。纷纷停下脚步开始指责起来。
也就是这些人的指责，让二大妈终于清醒过来。
她粗暴地把脸上的眼泪鼻涕一抹，拉着儿子低头就朝大院走去。
情绪激动的两人没有发现，距离他们不远处的白棠一家四口人。把两人的对话隐隐约约听了个正着。当然，两人之后的表情跟动作更是看得清清楚楚。
白棠神色复杂地看向何天成，发现对方也是满脸复杂地看了过来。
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同样的情绪：震惊！
——
“明天妈带你上医院瞧瞧……”
回到大院，丢下这么一句话给儿子，二大妈直接回到屋里躺了下来……
二大爷见这母子二人回来后，脸色都很不好看。于是，直接推了推背对着屋门躺着不说话的二大妈。
“到底发生啥事儿呢？”
二大妈这会哭得如同泪人一样。听到老伴的话后，抽抽噎噎把事儿说了个清楚明白。
听完后，二大爷浑身僵硬，脸上闪过许许多多复杂的情绪。好久之后，深深叹了口气：“那你明天带儿子上医院瞧瞧……”
两人都默契没有提儿媳妇，更加没有提那唯一的宝贝孙子。
什么事情都没有儿子的身体来得重要。
他们得先把儿子的身体情况摸个清楚明白。
第二天市医院里，医生的话直接让二大妈跌入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