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会儿吃席你可要记得, 别再像上次那样喝醉了,就分不清东南西北。被人给卖了都不知道!”
听着胡梅梅用咄咄逼人的语气说话。但顾立强却好脾气地上去捏了捏对方的肩膀:“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你关心我了。上次我这不是也是喝迷糊了吗?”
那次的事情后, 顾立强虽然没有受到多少来自胡梅梅的怀疑。但依然被胡梅梅念叨了好久。让顾立强头疼了好几天。
“等这个月的工资下来,我让妈给你再扯两身布料做新衣服。你们女人的东西我是不知道。但这新衣裳其他小媳妇有的, 我能给你的也会给的……”
听到这话, 胡梅梅终于露出舒心的笑容来。
这是她为什么嫁过来后,即使发现各种困难,但依然坚持这一段婚姻的最大理由。
顾立强这人除了点小毛病,就真的没有任何缺点了。
不抽烟不喝酒不赌不嫖不打老婆。甚至,下班回家后, 还会帮忙带带儿子。
这样的男人, 除了工资要上交给婆婆, 就没别的毛病。
不过这毛病等婆婆人老了,自然这老顾家就轮到她掌权了。
哼,胡小竹那贱蹄子居然想要毁掉她的好日子, 简直是做梦。
这个家,不止她离不开。
这个家,同样无法离开她。
没有她,这个家早晚得散!
胡梅梅就是带着这样一种自信, 从自家屋里出来。穿着一身新做的的确良短袖, 配上深蓝色的棉布半裙。裙摆一直到脚踝处, 脚上踏着是一双塑料凉鞋。
这样一身打扮, 就是京市本地人的姑娘, 这一片也没多少人家能够穿得起的。
“都说你们大院的小媳妇日子过得好。就看看这位, 就知道日子过得不错。”
一个跟着陆坚过来接新人的婶子, 拉着二院站着的几个大妈就聊了起来。
“哈哈, 我们大院可是连续得了好几年的优秀大院。大伙儿也都是家庭和睦,没啥大矛盾的。”
一大妈这个时候就说起了大院过去的辉煌。绝口不提这一年多以来,大院各种鸡飞狗跳的事情。
白棠在边上听着那婶子对一大妈、二大妈两位管事大妈的恭维。只觉得这些人都是场面人,会聊天。
开心的大院里,没人知道外头发生过一个短暂的插曲。
何天成联合其他人把那些人赶走后,进来就对白棠招了招手。
白棠这一走过去,耳边又听到大妈们的调侃:“就那对小夫妻,都结婚好几年了。还跟人家新人一样。感情好得很……”
白棠听到后,有点想笑,又有点尴尬。
不过等她走到何天成身边,听着对方把外头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后,白棠的心情就晴转多云。
真是阴魂不散!
钱财的吸引力居然大到这种程度。
当今天人被打发后,以后会不会换个手段再来骚扰他们?
谁也不敢保证。
毕竟家就在这里,搬不走。而证明自家到底有没有财宝,那更加不可能。
反正,这就是一个陷入死胡同的问题。
这个时候,白棠耳边再次听到那些大妈聊到了一大妈的儿媳妇。
当那婶子问到苏玲玲时,一大妈嘴角尴尬地扯了扯。
对方立刻意识到自己问错话题,连忙转移话题,又问了别的。
听到苏玲玲被人提起,又想起刚刚何天成的话,白棠对于苏家人的恶心,就又加深了几分。
与此同时,那十几个被打发的人并没有因为离开大杂院,就立刻散开。
反而在领头人的带领下,直接回到了大本营。
“赖主任,那家人是真的不能惹。应该是说那座大杂院不少人看着就不好惹。今天要不是小弟我认怂得快,跑得更快。说不定就反过来被人给整治了。”
如果付七妹这个时候在这里,肯定会告诉大杂院的人。眼前这个肥胖油腻的男人,就是那个她傍上的赖主任。
赖主任听完手下人的话后,伸手摸了一把就剩几根头发的发顶。
好一会儿后,一拍桌子大骂:“好你个苏禾,居然搁这儿给老子玩花样是吧!”
赖主任怒吼过后,抓起桌上的电话就朝对方拨过去。在电话里对着苏禾骂了一顿后,啪得一声给挂断了。
手下的人闹不明白赖主任这是想干什么。怎么电话一挂上,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去去去。任务没完成就滚蛋。”
赖主任当然不会说,这是一次的上门试探虽然没有成功。但也做实了那座大杂院的人不好惹。既然这样,以后远着点就是了。
至于苏禾那头,借着这次机会跟人疏远,也是一个好办法。
他可是听到风声,上头有人在查纺织厂的事情呢!
——
挂断赖主任莫名其妙打来的电话后,苏父也就是苏禾陷入了思考当中。
他是听女儿苏玲玲说过,那姓何的一家,除了家里那个二嫁的母亲,并没有其他任何关系。
而那二嫁的妈,也是嫁给制衣厂的厂长。
虽然是厂长,但是也管不到纺织厂的头上。再有一个他们纺织厂厂长来头更大。苏禾作为一个车间主任,对制衣厂的领导还真不怕。
不过,谨慎习惯的苏禾还是叫来了女儿:“你确定那座大杂院的人没啥人脉吧!”
苏玲玲自从上次跟公婆吵架后,已经好些天没回去过了。
丢开孩子,她发现日子过得真是轻松自在。
想想现在福宝还不记事,不如干脆丢开手给那两个老家伙带。等孩子大了,会记事了。她再回去接收孩子就是了。
这样想通后,苏玲玲越发喜欢在娘家自由自在的日子。
现在亲爹问她这个问题。苏玲玲也只是愣了愣。接着把自己了解到的、大杂院相关人和事都说出来。
听完后,苏禾也只是觉得很疑惑。但谨慎习惯,他马上告诫女儿。之后暂时不要再去接触那姓何的一家。
他以为事情到了这里,就算是结束了。
哪成想,真正的困境即将降临。
先是在上班后得知早已经撤离的调查组再次进厂。
就像去年钢铁厂那次审查那样,从厂里所有的进出账目开始查起。还是从五年前的账目开始。
然后,苏禾就发现自己在厂里工作束手束脚起来。
不止是他,所有纺织厂的领导管理层,几乎都受到了限制。
而当他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跟不少纺织厂的管理层一起被带走调查。
等白棠看到苏玲玲灰溜溜带着亲妈,搬着一些家伙什回到大杂院时。才听说了纺织厂正在发生的大变动。
这个时候,距离牛大姐嫁给陆坚,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
看着两个多月没见过的苏玲玲再次出现时,白棠惊讶于对方的憔悴。
这是她认识苏玲玲那么些日子以来,第一次发现这人也有这种颓然的情绪。
不同于之前嫁过来时,搬运各种嫁妆的那种嚣张。
眼前的苏家母女,都是一副恨不得低调到没人发现自家的样子。
偏偏这些日子大院过得很平静。大家伙没啥热闹可看。现在终于又来了热闹。每个人都从屋里出来挤在门口。看着苏家母女跟拉板车的板儿爷一起,把板车上的东西全都抬下来。然后往屋里搬。
“她们这是……”
胡同有些人家不清楚苏家的情况,见到苏玲玲这个眼熟的小媳妇。好些日子不冒头。这一冒头,就是带着亲妈搬到婆家来。怎么看怎么奇怪。
“你还不知道吧!听说是纺织厂那边查出了不少贪污犯。这叫苏玲玲的亲爹,啧啧。刚好就是其中一个……”
“哇,这种人的妻子女儿,咋没有跟着一起下放劳改?”
“就是,挖社会主义的墙角,这种人简直是社会的毒瘤……”
周围人的议论纷纷,听得苏玲玲十分生气。但她好歹知道这个时候自家得低调。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家怎么就落到这个地步?
明明原著中,苏家一直都是平安无事。甚至后来纺织厂改制的时候,他爹苏禾还趁着公转私的时候,捞了不少钱。然后靠着这些钱自家开了几间窗帘店。不说暴富但日子过得十分富足。
但是现在,想想已经确定下放劳改的亲爹。以及被亲爹逼着划清界限的亲妈跟自己。苏玲玲心中一片惶恐。
穿越以来,她第一次确定。自己身上的女主光环真的消失了。
家里的房子被收了回去。手里藏着的好东西跟她自己的钱暂时不能动。
最终,苏玲玲只能带着亲妈回到了这个她曾经厌恶的大杂院。
真好笑!
这里居然成为了她最后的落脚地。
——
“你还有脸回来?”
苏玲玲抱着一个大包袱刚踏入二院,迎面就被三嫂指着鼻子骂。
随意扫了眼自家门口堆满的杂物,苏玲玲就知道为啥对方这样不欢迎自己了。
看来,自己这不过三两个月没回来。有些人都起了霸占屋子的心思了。
哼,也不看看她到底几斤几两。
“我为什么没脸回来?这里是庞志祖的家。我是庞志祖的妻子。我就有权利回来住。”
虽然家里的变动,让苏玲玲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但是面对庞家这些累赘,她有的是办法对付。
说着,她十分硬气地挺直背脊:“把我屋子跟前的垃圾都弄走。不然待会儿我就把它们统统都丢掉。”
庞家三房跟四房是共用一间屋子的。
两家中间就用砖头隔了一道薄薄的墙。空间不大,根本没法在室内搭建厨房。
三房的人见苏玲玲跑回娘家好些天都不回来。干脆把厨房用的家伙什都堆在对方的门口。
现在听到苏玲玲称呼这些家伙什为垃圾时,三房儿媳妇程意林恶向胆边生。直接伸手就想给苏玲玲两巴掌。
“哼,你还以为你爹是主任吗?就你这样的破落户,还有脸搬回家里来住。”
程意林骂着,觉得还不够。想到之前庞志祖在家时,跟他们拜托的事情。
忽然对着苏玲玲露出一抹恶劣的笑容。
苏玲玲自觉哪里不对劲。
“你还不知道吧!”
不等苏玲玲问,程意林自顾自地把屋子的事儿秃噜出来。
“咱们现在住的屋子早就不姓庞。这已经是公家的屋子了,你不还不知道吧。”程意林吧嗒吧嗒就把厂里回收三间正房,还有公爹买了集资楼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最后,恶意满满地加了句:“那集资楼哦,别以为你有份。庞家兄弟通通没份。公爹说了,等集资楼盖好后,他们老两口就搬进去住。我们这些当儿女的,就只能继续住在这座大杂院呢。”
这一句话带着满满的怨气。显然,程意林也不满公婆的决定。
“不可能……”
苏玲玲手里抱着的大包袱早已经掉落在地上。只见她冲上去就抓住程意林的衣领不放。
一边抓着一边抖动质问:“你在说谎!”
二院这会儿其实有不少人。但大家一开始见这妯娌两人吵架,并没有插嘴的意思。
现在见程意林都快要被苏玲玲的动作,弄得翻白眼儿了。
连忙上去开始拉人。
白棠也是在这个时候来到二院的。当然,她不是特意来看热闹的。还是过来问问牛大妈,明天需要带什么东西。
她明天要去京郊郭雄那一趟。
“放开我,放开我。我不信,我不信。这房子就是姓庞的,这是我家的房子。”
如果说,以前的苏玲玲不太在意脚下这半间正房的话。现在亲爹倒台后,这间房子就成为了她唯一落脚的地方。
苏玲玲不允许自己落到无家可归的地步。
只是无论她怎么咆哮拒绝,事实已经无法更改。
带着孙女买菜回来的一大妈,见到二院的热闹。又想到在院子外头时,那些老邻居的提醒。只觉得平静了好些天的日子,好像又要远离了。
“亲家……”
讨好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一大妈转身看去。
以前不可一世的苏母,这会儿简直像变了个人一样。
一大妈并不理会对方,反而把手里抱着的孩子塞到离她最近的白棠手中。
然后自顾自地上去,拉着苏玲玲,对着她耳朵就吼道:“这是真的,这是真的。现在这三大间正房就是罐头厂的。我们都跟这座大杂院的人都一样。每个月要给厂里交租金。”
怕苏玲玲不相信,一大妈继续吼道:“就是你们四房的那半拉房子,也是志祖每个月给交的房租。你爱住就住,不住我就把房子退回给厂里……”
最后一句如同当头棒喝,让苏玲玲从魔愣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别,别。这屋子我们要住,我们要住……”
苏玲玲喃喃自语地说着话。弯腰把刚刚掉在地上的包袱捡起来。看她那个样子,就是还没反应过来。
周围不少邻居看到这里,觉得她有点可怜。但想到她亲爹是犯事儿才被劳改的。又觉得她不值得同情。
白棠却觉得这人没那么容易被打败。
果然,她的猜想没有错。
到了中午,一大爷下班回来。就听到庞家正房那又发生了争吵。
然后,整座大院的人都知道。原来当初苏玲玲居然给一大爷塞了八百块买集资楼。对方还想着独占集资楼。哪成想居然被一大爷给反将了一军。
“我跟你说,你那八百块我都没动。这钱以后会直接给到福宝。你是她的亲妈,给福宝八百矿业不过分。”
这是一大爷对集资楼这件事情的最终定论。
旁人不知道,但白棠知道事情的经过后,拍手叫好!
就该让一大爷这样的人精来对付苏玲玲。
至于对方是绝望还是怎样,白棠根本不在意。
晚上,夫妻两人洗漱后躺在炕上说起了悄悄话。
“明天去郭哥那,咱们就看看情况。如果情况不对就先走。反正我们明天还得去生产队那边收点京白梨回来。”
白棠点头:“你今年都不做采购了。那生产队的人还欢迎你过去不?”
何天成伸手揉了揉白棠的发顶:“那当然。你男人的能耐你还不知道吗?”
两人嘻嘻哈哈说了好一会儿私房话。之后话题又回到了黑市上来。
这两个月,不止纺织厂的领导层出现了大变动。就连黑市也是来了个大清洗。
具体的过程,他们两都是普通老百姓,知道的不多。只是从周围人上黑市回来反馈的消息。大概知道这城里不少黑市都缩小了规模。听说领头的人都给换了。
至于那个他们忌惮过的老巫,消影无踪。
倒是郭雄那没听说有啥问题。他们就准备明天放假一起去一趟看看。
秋天来了,新的买卖也可以重新做起来。
——
第二天一早,夫妻两人把孩子收拾妥当后,就带着孩子先去了趟城东的李家。
最近家里两娃越发调皮,嘴皮子更是利索得不得了。
白棠干脆周末没空的时候,就把孩子送到婆婆那。让他们跟小叔子一起玩。反正这三大小孩子,感情那是真的好。
孩子送过去后,两人坐上了前往郊区的公交车。
公交车上,不同于以往。可能最近风声比较紧张,少了很多过来买东西的人。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不确定那边的情况。
公交车到达目的后,两人并没有磨蹭,很快朝着郭雄的小院走去。
一路上,越走人倒是越多了起来。
这让两人都松了口气。
“好久不见。我还寻思着这两天给你打个电话。没想到老弟你就过来了。”
郭雄见到他们,脸上高兴的表情做不得假。
到了这里,白棠确定事情应该很顺利。
接下来的谈话证实了这一点。
“所以说,老巫跑了。但他手底下的管着的交易市场,也被人给瓜分了。”
郭雄说了不少。何天成总结下来,就得到这么一个结论。
“对,那老小子真是滑不留手。但他跑了就没有机会翻身了。”
说到老巫倒台,郭雄还是很兴奋。那老小子得罪了不少人。这一次被上头清理了,他们这些老实本分的也就安心了。
说到那老小子关键时刻跑了,郭雄就气急。
不过,最终结果对于他们来说是好的。
“现在大家都安分守己,和平共处最好不过。弟妹,这眼瞅着入秋了。咱们的生意也可以捡起来了吧!”
关于跟郭雄的生意,在夏天的三个月,基本上处于暂停状态。现在环境安全下来,加上天气转凉,食物保存没了顾虑。自然,也是时候重新开展。
这也是白棠特意跑这一趟的最重要原因。
因为好久没合作了,双方商定的订单量不大。也就试试水的程度。谈完生意后,夫妻两人婉拒对方的邀请,直接起身就朝向西大队走去。
向西大队距离白糖娘家所在的向阳大队,大概隔了一座山的距离。两个生产大队同属于红旗公社。都是京白梨的产地。每年为罐头厂、食品厂提供了大量的原材料。
京白梨个头大、汁水多,而且距离厂里很近,十分受到厂家的欢迎。
何天成就是在红旗公社给厂里收购京白梨时,认识白棠的。
“待会儿收了白梨后,咱们早点回去。”
向西大队距离娘家太近了。白棠不太愿意遇到娘家人。
可能是老天爷听到她的心声。直到背着一筐京白梨上了公交车,白棠都神奇地没遇上一个娘家人。同村的倒是遇到了几个。大家看到白棠也乐得打招呼。不过招呼之后,白棠就听到让她无语的话。
她娘家果然一直不消停。
白棠的吐槽还没完,回到大院之后,就发现原来不止自己的娘家不消停。胡梅梅的娘家也不遑多让。
“你来做什么?”
这是白棠在大院门口看到的情景。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胡同外头的老树下,坐了不少纳鞋底、带孩子的大妈婶子小媳妇。
大家被大院门口的动静都吸引了过去。
白棠就是在这个时候,见到大院门口围着不少人。又听到那样质问的话。
问话的人是胡梅梅,而她说话的对象正是胡小竹。
胡小竹跟两个多月钱相比,黑瘦了不少。但是双眼中带出的光芒,十分骇人。
“大姐,我这当妹妹的来看你。咋就不欢迎呢?你这是怕我这农村来的,跟你打秋风是吗?放心,我不要你的东西。我还给你带了不少好东西呢!”
说着,胡小竹当着大家伙的面,就在大杂院的大门口。把背上背着的背篓倒转,背篓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滚落一地。
那是一背篓的白梨。
让白棠看了嘴角抽了抽。她家成子也背了一背篓的白梨。
那头,众人见到这样的场面,纷纷劝了起来。
“立强他媳妇,这妹子带了礼上门。你也别那么不近人情。”
“对对,这姐妹之间哪有隔夜仇的。”
这头有人劝胡梅梅,那头就有人劝胡小竹。
“小姑娘这东西可不兴这样糟蹋的。多好的白梨啊!”
“就是,咱几个帮着小姑娘捡起来吧!”
这个时候的人实在。大家又都是邻居,也没人说难听的话。劝说了两句之后,就帮忙把地上滚动的白梨全都捡回背篓里面。
只有胡小竹,听到“小姑娘”三个字,脸上的表情更加嘲讽。
她哪里还是什么小姑娘啊!
这两个多月,是她人生以来最大的失败。
胡小竹没想到,自己已经听话回娘家了。大姐居然那么狠心,还托人给爹妈带话。让他们赶紧把自己给嫁出去。
于是,在回到娘家还没两个星期,胡小竹就被绑着匆匆嫁给了隔壁村一个老光棍。
那老光棍因为要照顾久病的亲爹,就拖到快三十了还没娶到媳妇。
冷不丁这胡家居然把自家还没过二十的女儿嫁给自己。而且彩礼要的也不高,喜得跟什么似的。
就这样,胡小竹被糊里糊涂嫁人了。
夜深人静时,胡小竹不止一次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挑剔。不然,随便嫁给花家兄弟的其中一个。也好过嫁给农村的老光棍。好歹,人花家兄弟还有份正经工作。
就是嫁给城里的老鳏夫,也好过嫁给村里的老光棍。
老光棍家里是真的穷。每天起早贪黑地下地干活。短短两个月,她的手都起茧子了。脸也黑了,人也老了。
这样的日子让胡小竹心中充满了愤懑。
不过,也因为嫁人,胡小竹终于能够确定,自己当初的猜想是正确的。
她那大姐夫,有那种毛病!
“算了,大妈。我姐姐这人就是嫌弃我。要不然,也不会逼着我爹妈把我嫁了老光棍……”
吵吵嚷嚷的大妈们听到这句话,统统都安静下来。
接着,好久没见过的赖大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哎哟,你咋就嫁人了呢?”
这话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白棠更是在听到后,诧异不已。
不就是回娘家两个月多一点吗?怎么就这样嫁人呢?之前在大院住了一年了,相了那么多对象都没成。这一回乡下就成了。怎么看都觉得里头有古怪。
那头,胡梅梅完全没想到,胡小竹不管不顾就要把自己做的事情说出来。
“你闭嘴,来看我的是吧!赶紧进来……”
说着,胡梅梅上去一把拉住胡小竹,直接把人拉得一个趔趄。
至于留在门口的那一背篓白梨,就好像被人遗忘了那般。
最后还是何天成看不像话,帮着提到顾家门口。
而留在大门口看了这么一出好戏的众人,只觉得这姐妹两在说着啥谜语。
赖大嘴眼珠子一转,心想凭自己多年看热闹的经验,这姐妹俩之间肯定有很多矛盾。最近大杂院太过平静了,她也想搞点热闹来。
于是,赖大嘴悄悄带着好几个胡同嘴碎的大妈,绕到大杂院的后门,从那里走进后院。
然后,光明正大带着人,靠在后院跟二院隔着的院墙那偷听起来。
——
正房西耳房里,姐妹的争吵正在展开。
今天是周末,顾家爷俩跟着花家爷三,五个人一起去了附近的池塘钓鱼。而二大妈则是带着宝贝孙子顾金宝,去亲戚家吃席去了。
就这样,家里就剩下胡梅梅一个闲人。她也不做什么,就躺在自家**睡大觉。
只是这样歇息的轻松时刻,被胡小竹给打破了。
“你还有脸来我家里?怎么,上次教训还不够吗?”
胡小竹看着对方依然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就想把她踩在泥地里。
“我怎么没脸。我都被你赶回家了。你还这样赶尽杀绝。”
胡小竹说着这话的时候,表情是极度的嘲讽。
“不过,没有你这一手,我真不能发现你的秘密。”
胡梅梅听不懂胡小竹这话。她能有啥秘密能够让胡小竹发现的。
“哈哈……”
见胡梅梅一副迷糊的样子,胡小竹直接大笑起来。这笑声听着很渗人。甚至穿透了二院跟后院之间的那小片空地。穿透了空地之后的围墙,直接抵达了赖大妈等人的耳朵里面。
几个大妈齐齐打了个冷颤,心里泛起了嘀咕。
我滴妈妈鸭!这胡家姐妹是在说啥子咧。咋笑得那样渗人。
而胡梅梅这会儿同样被胡小竹那种笑给吓得后退一步。在察觉到自己的退缩后,她又梗着脖子前进了几步。
她不相信,胡小竹这样的人,会知道自己的秘密。
自己的秘密,从头到尾也就只有一个。
那是奠定自己美好生活的最大秘密。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知道。其中一个人就是自己。
胡小竹见到了这个地步,胡梅梅依然是一副死不承认的模样,立刻毫不客气的突突突说了出来。
说完后,她紧紧盯着胡梅梅的脸,试图从她表情的变化中,得到自己想要的。
但结果让她很失望。
“哈哈……”
又是一阵诡异笑声抵达后院几个大妈的耳中,让她们又齐齐打了个冷颤。
赖大嘴实在着急:“哎呀!这胡家姐妹到底说啥事儿?咋一个笑完,另一个又笑。还一个比一个笑得渗人。”
偏偏二院跟后院之间隔着的空地,加上围墙,还真的挺隔音的。大妈们即使把耳朵贴在墙上,也只能确定有人在说话。但说话的内容听不着啊!听不着!
白棠来到后院的时候,刚好就是胡梅梅诡异笑声发出的时候。
她是过来给许芳芳送酸梅子的。这许芳芳怀上后,胃口一直不好。这酸梅子是对方托白棠今天给带回来的。
“芳芳,她们这是干啥啊!”白棠指了指几个把耳朵贴在院墙的大妈问道。
“估计是在偷听胡家姐妹说话。刚刚她们就一惊一乍的。吓得我还以为出啥事了。”
许芳芳坐在屋门口一张摇摇椅上,十分悠闲。
嫁给花宝安后,虽然这人长得不出众。大院人称矮冬瓜。但人品是真的很好。结婚后她啥都不用做。就连衣服男人也不让她洗。许芳芳觉得自己的日子,居然过得比在娘家那会儿还要舒服。
在娘家,爹妈再怎么疼她,也越不过哥哥。而且,在娘家她还得做些家务啥的。
现在嫁人了反倒啥也不用干。她妈都说她这算是歪打正着了。
白棠把酸梅子给了许芳芳,叮嘱她别一次吃那么多过后。见那头的大妈们依然皱着眉头,紧紧贴着院墙,就好奇走了过去。
“哼,你去说啊!有本事你去外头说啊!看谁信你!”
白棠来的时候,居然隐隐约约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几个大妈更是如获至宝一般,一个个眉头舒展开来,眼神放光。
而胡梅梅睡觉的屋子里,姐妹两人的争吵依然在继续。
“你就去外头说啊!说我男人不行。哼,谁能证明?谁都不能证明,除了我。”
能够证明一个男人行不行,只有女人。而这个世界除了自己,还有谁敢跳出来说这句话?只要跳出来说出这样的话,别人不是先质疑她家男人行不行。而是先质疑那女人到底为啥知道。
哼!
当胡梅梅从胡小竹口中听到“她家男人不行”这几个字时,简直要笑死了。
这胡小竹真是嫁人后,脑子也开始不清楚起来。
胡小竹没想到自己说出的秘密,对方居然是这样的反应。
她咬咬牙,把自己另外一个推测大声嚷嚷:“哼,你家男人不行。所以这顾金宝根本不是老顾家的种!”
声音说得好大声,不说二院在院子里面活动的邻居孩子。就是白棠站在后院的院墙边,居然神奇地听到了。
“什么?”
“这顾金宝不是老顾家的种?”
大伙儿就听到最后胡小竹这句嚷嚷出来的话,可不就震惊起来。
“哇,这顾金宝不是老顾家的种……”
“哇,这胡梅梅原来背地里有相好……”
“哇,这胡小竹原来抓到姐姐跟别的男人通奸……”
……
跟这些大妈们站在一起的白棠,听着这些话很是无语。
明明大家都站在一个地方,听着同样的话。为啥这些大妈口中说出来就完全不一样了呢?这简直生动地证明了谣言是怎么产生的。
没等白棠弄明白这些大妈的想法。就见她们一窝蜂地从后门跑开。看她们走的方向,居然还是分散开来的。
这不是去传播刚刚听到的一丝半语,白棠半点儿也不相信。
同一时刻,胡梅梅这次终于被胡小竹的话给吓了一跳。
不过她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接着就朝对方甩了一巴掌。
这个时候,她的屋门前已经站了不少听到胡小竹的话后,跑过来看热闹的人。
这些人让她的心微微动摇起来。不过,她立刻又甩了甩脑袋。
没事的,没事的。这都是胡小竹瞎说的。
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的同时,胡梅梅立刻不客气地怼了回去:“我呸!空口白牙就在这里污蔑我。枉费我好吃好喝供着你在城里住了一年……”
这个时候,出门钓鱼的男人正好拎着鱼竿从外头回来。
顾家父子两,花家父子三见到二院这个阵仗,疑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