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的家风不错,老太爷告老还乡之后,约束族人,没有让族人太过嚣张跋扈。
这一带的人都很敬重秦老爷子,秦老爷子也是一个爱花之人,他是正经科举出生,也喜欢附庸风雅一些。
门房见邢岫烟母女带着一盆花来,又因老爷子交代过,让他们不能肆意侮辱百姓。哪怕有人来卖花,就看看,秦家不是慈善之地,也没有那么容易被哄骗,不是每一次都买。
若是谁来卖花都卖,那岂不是让那些地痞、狡诈之人钻了空子。
“你这花倒是不大一样,等着,我去找管家。”门房没有自作主张,这花看上去不错,他这种对花没有什么鉴赏能力的人都觉得不错,许是老太爷真的喜欢呢。
管家是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看上去也不凶,语气态度也客气。
这一位管家跟着秦家老太爷多年,也见过不少官员。莫欺少年穷,也莫欺寻常百姓,管家一直都把握住尺度。
管家仔细看了看花,看是不是拼接而成的。
“我们就住在玄墓蟠香寺附近,租赁庙里的房屋。若是假的,你们也能找我们。”邢岫烟道,能做长久一点生意总是更好的,若是秦家以后还要买花卉,便可以找他们。
管家又不认识邢岫烟,哪里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不过就是把人和花带到老爷子面前。
十八学士,十八朵花,每一朵的颜色还不大相同,花中极品。
管家看不出嫁接,正巧秦老爷子也在家里,还说到时候要约几个好友一块儿去赏花。秦老爷子还愁没有足够珍贵的花卉,就想着要稀少又好看的花卉。
京城里的名花多,各地又争相送花进京的。
而现在这个小县城哪里比得上京城,自是没有那么多名贵花卉。
邢母以前也见过一些贵夫人,饶是如此,还是有些紧张。她不怕没人买花,就怕弄不好得罪人。别看他们有一个在荣国府的亲戚,但是没有什么用的。
一行人见了院子,邢岫烟把篮子放在了桌上。
“轻点放。”秦老太爷连忙上前,“别碰掉了。”
秦老太爷见这花就是带土,还没有花盆,连忙让人去拿花盆。
“看是真的。”秦老太爷见过很多花,没有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他可以看出一盆花确实很不错。他听下人说是这母女偶然在山上寻来的,秦老太爷不大相信。
这个月份又不是茶花盛开的季节,这盆花该是人精心培育的。
秦老太爷也没有想是这一对母女偷来的,若是真是他们偷来的,早就有人报官了。十八学士,这么名贵的花,又不是寻常俗物。
十八学士,其实指的不仅是十八朵颜色各异的茶花,一般情况下,是指几轮花瓣,十八轮,而不是十八朵。像这种直接十八朵花,许是不明就里的人以为这就是十八学士,但这也不能算是假的。
十八朵颜色各异的十八学士,基本就只存于话本中,又或是某个地理志里提到一两句。
“竹筒里的水是营养液,专门用来种花的。”邢岫烟道,“一天滴上三五滴,可兑换普通的水浇灌。”
秦老太爷一听这话,又拿过邢岫烟手里的竹筒,打开竹筒,还嗅了嗅,没有什么气味,看上去就跟清水一样。摇晃一下,却发现这水是有浓度的,比较粘稠。
邢母只想着这跟事先说的不一样啊,女儿从哪里弄来的这个东西。邢母有些紧张,却没有多说,心想女儿是个有主意的,应当错不了。
“这样吧,我给你们八百两银子。”秦老太爷想了想,这花要是在京城必定能卖出更好的价格。但是花卉本身就是精贵的东西,不好运输,等送到京城,这花也开了,谢了。
秦老太爷愿意出八百两银子,也算可以了。他不怕邢岫烟母女骗他,一会儿让人瞧瞧他们的去处,花好的话,以后可以再买,若他们是骗子,再抓起来也不迟。
何况,这花不像是假的,花还未开,便已经能嗅到淡淡的茶花香。
“正合适。”邢岫烟道,“若是可以,我们便在县城里买处店铺,以后做些花茶、糕点卖,也卖一些花。您若有需要,可以去瞧瞧。”
邢岫烟心知秦老太爷花了这么多银子,必定也会盯着他们几天。她不是怕被盯着,便是想有了这些银子也就不用在小镇上买铺子,倒不如在县城买,也能卖一些鲜花做的糕点。
至于邢父愿不愿意,那不重要。抛头露面的也不是邢父,邢岫烟也不怕邢父说她,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还想那么多做什么。
他们家又没有那么富贵,还是现实一些比较好。
邢岫烟想好了,买一处带院子的店铺,他们也能住在那边,再置办几亩地。寻常的花卉就种在外面,省得旁人采了去,珍贵些的花卉,就在院子里种上一些,这样也得用。
她又不可能大批量种植珍贵的花草,种多了,反而就不值钱了。
秦老太爷不禁多看了邢岫烟一眼,这么小的姑娘就这么有想法,确实不错。
“可以养其他的花吗?”秦老太爷摇了摇竹筒。
“可以。”邢岫烟点头,“不过不同的花卉用不同的营养液会比较好。”
“行吧。”秦老太爷没有多问,让管家把银票给邢岫烟母女。
是骡子是马,过两天就知道了。
秦老太爷心想他们要在县城定居,以后要找他们也方便。
当邢岫烟母女拿着银票出来之后,邢母还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一下子就赚这么多银子呢。
“先去买铺子吧。”邢岫烟琢磨着她们来了县城,还是早点买了铺子,最好再把地给买了。
邢岫烟不担心被人发现他们手里有银子,就卖那么一株花,别人也只以为他们一夜暴富,再有银子,能多过秦家吗?显然不能啊。
“娘,你收着。”邢岫烟又拿出五张一百两的银票给邢母,自己到底不好拿那么多,“剩下的买一处附近热闹一些的铺子。”
“都听你的。”邢母把银票藏了起来,她哪里能说不呢。她说不,女儿也不可能听她的。好在还留下五百两银子,他们家以后也能过活,能给女儿添置一些嫁妆。
那么他们就不用想着荣国府里的邢氏,不用想着要是过不下去就去京城。
京城寸金寸土,他们去了,也很难生活,到时候就真的要事事依靠小姑子。
邢岫烟找了官方中介,买了一处二进的连带店面的院子,花了两百两银子,又把买了十亩地,一亩地五两银子,剩下的五十两留作买材料的。
铺子和地都登记在邢母的名下,算是邢母的嫁妆,也在官府备了案。
邢岫烟没有想着要记在她的父亲名下,邢父就她这么一个女儿。在古代,女儿没有继承权,要是父亲去了,族中的兄弟叔伯就来分财产,官府也阻止不了。
邢家在这一带还是有些族亲的,只不过关系没有那么亲近。
在回去的路上,邢母还有些忧心,总觉得不该这么快就把银子花出去,还得等几日才好。万一秦老太爷反悔了,他们还有银子还回去。
邢岫烟看出了邢母的忧心,只能轻轻地拉着母亲的手给予安慰。
回到家里之后,邢母把卖花的事情告诉邢父。
“买什么铺子?”邢父皱眉,“商人……”
“商人也能科考。”邢岫烟打断邢父的话,本朝商人也能科考,地位没有那么低下,“有了铺子,您也不用去抄书,您就喝喝茶,出去散散心。”
“女子抛头露面的,成何体统?”邢父有些小兴奋,终于可以不用去抄书了,可是女儿抛头露面,以后还想不想找人家了。
“我们家又没有官位,不是官宦人家了。”邢岫烟道。
“……”邢父不说话了,气势一下子就弱下去。
“等赚了银子,给您买个小厮伺候您,您也轻松些。”邢岫烟再接再厉。
“随你们。”邢父一副不愿意多管的样子。
邢父脑中浮现他父亲还活着的时候,那时候,他身边有小厮伺候,还有丫鬟红袖添香。到了后面,父亲没了,家财散尽,丫鬟奴仆全都没了。
邢岫烟见邢父的背影佝偻,到底没有多说其他的。父亲该面对残酷的现实,他们家真没有那么富贵了,没有必要那么讲究。
真要是到了去荣国府打秋风的地步,那才悲惨。
“我去看看你父亲。”邢母无奈,自己的丈夫自己清楚,丈夫向来要面子,穷讲究。哪怕家里这么落魄了,丈夫还认为他还得守着一些规矩,认为只要是守着了,那么他们家的风骨就还在。
“明儿得去打扫院子。”邢岫烟提醒道,虽然说那一处院子原本就比较干净,但是他们搬进去之前还是得做卫生,“您也不用做绣活了,注意点眼睛。”
若是把眼睛熬坏了,以后可就不好办,邢岫烟琢磨着到时候一楼设置柜台,放些各种花卉,二楼就是绣着花的帕子、荷包等物,客人也能坐在那边吃点糕点。
可这样的设计又太过普通,得有盆栽花卉,还该有一束一束的鲜花。现在不可能总跑出去采摘山里的鲜花,那些人也不大看得上山里的野花,还是先做鲜花类的糕点比较合适,花精油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