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尊重了客人,笑着接受,没再推荐他其他口味。
她回到前台继续准备食材。
门外的雾一直没散,五点整的时候,客人吃完了,小曼还没来上班,店里静悄悄的,只有安静走路和挪动东西的声音。
一张纸币放在了餐桌上,高挑瘦削的黑衣先生似乎准备离开。
按照往常来说,安静会不声不响地目送他离开。
但也许是今天聊过了天,也许是看见了他的眼睛,对他产生了更多的好奇,安静嘴巴比脑子反应快地说了句:“明天我不在。”
黑衣先生顿住,慢慢转过身来,安静本来还有些脸红,但见他好像很在意地等待她的……解释?是的吧,是想知道她明天为什么不来的吧?他这样的态度,让安静不再羞涩了。
她大大方方道:“明天要搬家,估计得忙一整天,先生可以按时来吃早餐,我会告诉小曼早点来开店。”
黑衣先生许久没说话,但也没离开,安静意识到什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后天我会来的。”她温柔地说了句。
隔着蓬松的黑发,她好像又看见了那双眼睛,他的眼睛很有神,形状漂亮,在发丝的缝隙里闪着动人的光。
他往前走了几步,绕过桌子,来到前台。
安静注意到,他腰间戴了块玉佩,意外啊,这年头还有人戴玉佩,太少见了。
不过看他的着装和气质,会戴玉佩反而很正常。
安静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他真的让她非常好奇。
好奇到放下一切,倾身趴在有些高的前台上,盯着他的脸说:“能摘了口罩让我看看吗?”
店里很静很静,她说完这话,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凝滞了一瞬间。
其实他的气息本来就很轻浅,她很努力才稍稍感觉到,现在好了,干脆全都没了。
“……冒犯到的话,很抱歉。”安静低声说,“只是好奇,没有别的意思。”
她垂下眼,后撤身子,打算继续忙自己的。
可刚一抬手,手腕被人猛地握住。
好凉。
这是第一反应。
是他。
这是后意识到的。
安静猛地望去,脱口道:“你的手好冷,像冰块一样。”
看不清脸的青年手一僵,立刻松开,这件事本该就此结束,但安静忽然反手握住了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垂眼看着他黑色衣袖下苍白的手,轻轻触碰着他的指腹。
……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被她握住、触碰的手,身子战栗起来。
“你很冷?”安静问了一句,很快放开手进了里间。
不多会她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件外套。
“其实我一直想说,你穿得太少了,哪有人四季都只穿一件长衫的,今天还这么冷。”她将一件黑色长外套递给他,他看着,没接。
“新的,没人穿过。”她以为他介意这个。
他嘴唇翕动,学着她的方式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安静讶异了一瞬,缓缓露出一个笑容,直接将衣服披在了他身上。
黑衣先生一瞬不瞬地凝视她,那视线仿佛有温度,点燃了安静的每一根神经。
她耳尖发红地往后退,将手背到身后说:“好了,快回家休息吧,你看起来很累,祝你睡个好觉。”
他每天来吃早餐的时间都很早,来时都一身清冷,有时带着倦意,不像是她这种早起的倦怠,是仿佛忙碌了一整夜的疲惫,她推测他估计是上夜班的。
黑衣先生的反应证实了她的猜想,他点头,又摇头。
“很累。”他说,“但不会睡觉。”
安静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不会睡觉?为什么?累了还不睡的话,身体没关系吗?”
“没关系。”他用一种解释的语气说,“我不需要睡觉,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觉了。”
“……”啊,安静有些迟钝,不太明白这个“很久很久”是多久,两三天?还是……两三月?肯定不是的,怎么可能那么久不睡觉还活着呢?
一身黑色长衫的青年披着很现代的休闲外套,在她思考时说:“你想看我的脸。”
安静回神,犹豫了一下,诚实地点头:“如果可以的话。”
“可以。”他答应了,很干脆,但似乎有条件,手放在耳边像要摘口罩,没有马上行动。
“看过我的脸,就要嫁给我。”
“……???”安静睁大了眼睛,因为太惊讶,语气里有些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他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见过我的脸后,你要嫁给我。”
安静:“……”她噎了半晌,讷讷道,“你还是戴……”着吧。
话没能说完。
对方给了前提条件之后就不等安静应下,直接摘掉了口罩。
犯规啊,这完全犯规啊,怎么可以这样,不过刚才那肯定是个玩笑吧,又不是武侠小说,不会真的看一眼就要和他结婚吧?
虽然她其实……
安静怔怔地望着他的脸,口罩摘掉后,是和想象中一样的苍白肌肤。
他实在太白了,白得几乎没有一点儿血色,与想象中不一样的是,他真的非常非常英俊。
用了两个非常,足可见在安静看来他好看到了什么程度。
他很快将蓬松的刘海也拨开了,于是安静将他全部的脸看得完整而清楚。
那真的是一张矛盾的、妖娆又冷俊的脸。
任何美好的词语用在他身上都不会觉得过分。
挺拔的鼻子,削薄的唇,修长而漆黑的眉,血红色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绮丽蛊媚,像是……夜色下蛊惑人心的艳鬼。
她处在他深邃的眼神下,仿佛一切都无所遁形。
“说定了。”
他张口:“记住我的名字。”
他告诉她:“严夜。”
“我会来娶你,在晚上。”
至于是哪一天晚上,他没有说。
但安静觉得,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了。
如果他不是说完就转身走了,身影消失得快到离谱,她追到门口已经完全看不见踪影的话,她一定会怪他的冒犯。
可恶。
安静咬咬唇,回到店内,路过他刚才用过的桌子时,看到上面摆着红封。
嗯?红封?不该是十元纸币吗?
她没想那么多,把红封拿起来就拆开了,里面不是纸币,是一张对折的洒金信笺。
她将信笺打开,上面是用毛笔写下的红色繁体字,一排一排,清逸而有风骨。
凑近闻一闻,还能闻到朱砂味。
这是用朱砂写的……
安静的目光来到最上方的题目位置。
那里写了两个大字。
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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