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认了这抑制素的味道后,沈斯年脸色算不上好。
可对这个结果却并没有多意外。
他不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
早在徐峰在格斗课上突然找上他,主动提出帮他换对练对手的时候,又在李韬前脚刚和他打了一架,后脚便莫名其妙被人给揍成了猪头。
一次也就罢了,次数多了想让人不怀疑都难。
而且,这一切猜疑也在昨天得到了验证。
昨天下午放学,因为白天发生的信息素暴走的事件,他当时恰好和那个alpha碰上了。
为了了解情况,班主任把他叫去了办公室询问了一些有的没的的细节。
等到了解得差不多后,见马上要关校门了,他这才让沈斯年回去。
当时已经很晚了,学校上下根本没剩下几个人。
沈斯年进了教室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不想刚走到走廊时候隐约听到了拐角楼梯口位置有人说话。
他想着可能是一些alpha在那聚众斗殴,或者抽烟什么的,因此一开始也没太在意。
不想刚走了两步,便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准确来说,是他和白桃的名字。
要是换作以往他顶多只是皱了皱眉,觉得晦气掉头就走,可因为标记的关系,他很难真的对【白桃】这两个字毫不在意。
犹豫了半晌,沈斯年还是停住了脚步。
不过他并没有走近,只静默退回了教室门口,用着门掩映着身影静默留意着那边的一举一动。
这时候走廊空无一人,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都听得见。
沈斯年用不着刻意靠近,他抱着手臂靠在墙面,断断续续听到了那几个人的话。
一共有三个人,其他两个他没认出来,而其中一个是徐峰。
一开始他们说的还不算太大声,到了后面徐峰的声音骤然大了起来。
“我都给你们说了我对沈斯年没那个意思,老子喜欢的是omega,懂不?就那种身娇体软,还香香甜甜的omega!你他妈你们要是再敢胡说我打得你们妈都不认识!”
“诶不是,我们也就是开个玩笑而已,至于那么激动吗?”
“对啊峰哥,这里又没别人,咱们兄弟之间口嗨一下用不着这么较真吧。其实吧退一万步,你喜欢沈斯年也没什么,都是兄弟说出来我们又不会笑你。这年头aa恋虽然不是主流,但也合法了,而且……”
那个男生说到这里后一顿,见对方被噎住了不免没忍住调侃了一句。
“他们都说了,沈斯年分化成o到可能性很大,你就更不用不好意思了。”
“啧,老子懒得跟你们说,反正我不喜欢他。”
按照徐峰的性子,如果真被误会了一定会解释清楚。
这一次这样欲言又止,也没怎么反驳,只想要赶紧把这个话题打断,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喜欢?你骗谁呢?不喜欢你这几天给那个沈斯年又是买药又是塞糖的,之前他格斗课受伤你还慌里慌张背去了医务室,还给打了饭,你要是真对他没意思你做这些干什么?”
“艹!你们他妈的到底有完没完!我承认这事情是老子办的,但是是白桃那孙贼让我做的!”
徐峰根本经不起激将,三两句就被逼得说出了实话。
“要说真对沈斯年有意思,那也是白桃不是我!”
话音刚落,周围一时之间静得可怕,半晌都没有人说话。
徐峰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后咽了咽口水,有些后怕地看着惊愕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的两人。
“……那个,这件事你们听了就算了,别拿出去乱说啊。”
“这是为你们的小命着想。”
“……”x2
沈斯年看着那三人离开了。
良久,他感觉到腿站麻了后这才恍惚的从门后面走了出来。
和那两个听到这件事震惊不已的人一样,沈斯年整个人也处于愕然的状态。
当天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一闭眼都是白桃把他摁在洗手池标记的画面。
温热的触感带着桃子的清甜,从脖颈处刺穿,顺着灌入四肢百骸。
他舒服的脚趾头都忍不住蜷缩。
信息素的影响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以至于在得知了一个alpha对自己可能存了这样龌龊心思时候,沈斯年第一时间竟然是回味白日那一次荒唐的标记。
他这样很不对劲。
哪怕白桃告诉他这是因为她即将分化成omega,他也很难把这种近乎于欲.火焚身的感觉当成是单纯omega对alpha的本能吸引。
alpha是会被omega给难以抗拒的吸引,可这一切是在标记之前。
他们无法抵挡的不是omega本身,而是她们的信息素。
在标记之后,信息素稳定下来,alpha并不会像他这样急切的需要对方的抚慰,和亲近。
反之omega才会。
这一阶段,准确来说被称为依赖期。
这一情况在标记当天,印记最深刻的时候最为严重。
沈斯年从没有经历过依赖期。
昨夜他浑身热得厉害,心跳的也很快。
他像是一只虚弱又不安的野兽,整个人抱着那件残留着白桃信息素的衬衫,将脸埋在里面不住喘息。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抓心挠肝,口干舌燥,像在火焰上反复炙烤,又似被冰雪压着,颤颤巍巍一折就断。
——冰火两重天。
一般来说分化期只有在后期才能知晓最终的分化结果,只是因为和白桃这么阴差阳错的标记。
他的腺体受了刺激,分化速度也比寻常人快上不少。
意识混沌之间沈斯年突然想起了,之前生理课本上看到的omega依赖期的内容。
依赖期没有得到安抚的omega会变得脆弱敏感,信息素紊乱。
达到濒临点后,如果不能及时进行二次标记,就会进入发热期。
这一切都和他如今的状况完全吻合。
沈斯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挨过漫漫长夜的,等到他意识清明,再一次睁开眼后天已经亮了。
他醒来后浑身汗津津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在进浴室冲澡的时候,沈斯年抬眸不自觉看向了镜子里的自己。
眼尾泛红,额发濡湿。
裸露的肌肤透着似水汽蒸腾的绯色,平时几乎微乎其微的信息素,不知何时溢满了整个房间。
宛若沐浴在一片紫罗兰的花海。
白桃骗了他。
分化成omega的不是她——是他。
不对,她应该没有说谎。
不然她也不可能一开始让他咬上她的腺体,也就是说她的确认为自己会分化成omega。
沈斯年仔细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她说过的话,和每一个神情。
她说是谢峥告诉她,说她的信息素发生了变化……
会不会是谢峥骗了她?
毕竟s级的感知力不可能感知不出来一个a级的信息素,他只是故意吓唬白桃的?
这件事疑点太多。
沈斯年既不认为谢峥会是那种能随意开这种玩笑的人,同样,他也不觉得白桃和他说了谎。
还有……
徐峰他们说的那件事,他也存疑。
白桃对他有意思?这简直是他从出生以来听到过的最大的笑话。
之前他还疑惑为什么她会对自己有这么大的转变,如今看来已经有结果了。
回想起昨日种种,沈斯年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看向了手中的抑制素。
从之前体育课开始,也就是他进入分化期的时候,她对自己的态度便转变了。
不为别的,白桃和他一样。
只是被信息素给蛊惑了。
她喜欢的是他的信息素。
沈斯年现在无比后悔,后悔自己当时去了隔壁教学楼,后悔自己不小心着了六班的人的道被关在了厕所里。
更后悔自己意志力薄弱,竟然稀里糊涂就这么被白桃标记了。
如果真的像白桃所说的那样,她是omega,他还不至于这么懊恼。
a和o被标记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alpha标记之后不会有依赖期,短时间里不会受到信息素的影响。
但是omega不一样,他们会很难离开alpha,没有按时得到安抚,更有很大可能进入发热期,成为被欲.望支配的奴隶。
omega最可悲的是除了会在发热期失去自我,疯狂渴求alpha之外,在标记消失之前,他们不能通过其他人进行标记来缓解痛苦。
aa之间的信息素生来排斥,如果两股信息素同时灌入身体,最后先承受不住崩溃的只会是omega。
也就是说,在标记没有褪去的半个月里,无论是依赖期还是分化期,甚至之后的初次发热。
沈斯年都只能靠白桃标记度过。
……
白桃把抑制素给了沈斯年后逃也似的跑开了,倒不是她多怕对方,只是她也不知怎么的。
总觉得今天的少年很危险。
不是那种aa之间剑拔弩张的危险,在他身上的信息素好像变浓了不少。
虽然没有之前在隔间碰上时候那么紊乱,但是给白桃的感觉却更不安。
山雨欲来风满楼般的不平静。
白桃生怕再多待一会儿会出什么岔子,慌里慌张溜回了教室。
她刚坐到位置上,顺手从王淇那里顺了一瓶可乐猛灌了一口。
冰凉的液体短暂的压制住了她身体莫名的燥热。
王淇听到动静回头看了过去,只见白桃吨吨吨的,几口就把自己一整瓶可乐给造没了。
她不免肉痛,没忍住开口。
“啧,这不是还有好一会儿才上课吗,你跑那么急做什么?”
“我,我没跑,我就是热。”
她喝完了还是热,又起身把窗户打开了。
等到晨风吹进来后,白桃拉开拉链,敞开衣领靠在椅背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这个情况很熟悉。
白桃隐约记得,上一次自己这么热的时候还是被谢峥信息素给影响之后。
只是这一次又和之前不同。
她是热,心头却并不烦躁,更没有什么戾气。
王淇是没有闻到什么信息素的气息,可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她爸每次求亲热被拒绝,也是这样子,心慌意乱无处发泄的样子。
想到这里王淇眯了眯眼睛,看着白桃这面色潮红的样子越发觉得眼熟。
“老白,我说你是不是易感期到了,怎么一副那什么求不满的样子?”
“?你说什么呢?我易感期得下个月了,再说了,我就是单纯热而已,哪有你说的那样饥渴?”
白桃红着脸瞪了王淇一眼,见周围好像有人注意到这边,她压低声音警告道。
“注意点影响,公共场合,少开黄腔。”
王淇单手撑着下颌,仔仔细细感知了下,发现她信息素并没有溢出的迹象。
心下更纳闷儿了。
“那你怎么燥成这样?现在可是清晨,太阳都没怎么出来呢。”
“我觉得你这个样子还是注意点,抑制素你带了吗,一会儿上机甲的时候提前吃点,免得出意外。”
白桃信息素暴走已经是常态了,她见识过很多次,失去理智时候像个狂战士一样肆意破坏。
她每一次都吓得心惊胆战。
要是一会在机甲课失控了,这驾驶着机甲暴走,可不得把教学楼给拆了?
“嗯嗯带了,而且今天出门时候就吃了。”
自从到了分化期后,白桃每天也挺战战兢兢的,这抑制素再没离身。
不过以防万一,她还是重新拿了一瓶放在了外套口袋里备着,之后带着去机甲教室。
“要我说,这抑制素也是治标不治本。”
王淇看着白桃把抑制素放好,瞥见她脸颊酡红的样子提醒道。
“对了,你哥不是回来了吗?标记对象的事情有着落了没?还有,医院检查出结果没,分化日期确定了吗?”
“唔,标记对象的事情要再等等。我哥说得等我等级检测出来了才能着手去找,至于分化日期,倒是昨天拿到医院的报告了。”
上周末白衡带白桃不仅去做了等级检测,因为之前受了伤,他不大放心又让她做了全套的身体检查。
同时也确定了分化日期。
“医生说我的情况有点特殊,一般alpha分化反应都会比较激烈,而我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他说我很有可能会堆积在分化后期爆发,而且分化时间也可能比其他alpha更长。”
她说着从书包里把那张检查报告拿了出来递给了王淇。
“估测的分化日期我用红笔标注了,前后得一个半月,临近期末的样子。”
王淇拿过一看,上面赫然写着七月中旬到九月初。
普通的alpha分化最长也就二十来天,白桃比他们多了一倍,的确算是她见过最长的分化期了。
这让她不禁想起了白衡。
当年白衡的分化期也很长,前期也没什么异常反应,不想最后关头突然信息素暴走了,要不是送去医院得及时可能已经……
王淇不知道这到底是白家基因自带的毛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主要是像谢峥和白衡这样s级的分化太少见了,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参考比较。
“……那你这段时间多注意点,有什么不舒服及时给我说,别硬撑。”
她简单浏览了下那张报告单子,看到下面的等级检测【未定】后一顿。
“你怎么等级也不稳定?”
分化期大多都会出现等级变动,强化,弱化,或者保持不变都有可能。
可这大多都在后期才有显露迹象,前期要是就开始不稳定了基本上意味着这分化失败的概率只高不低。
而在原文里,白桃也的确分化失败了。
“所以我不是说医生说我情况特殊了吗?”
白桃叹了口气,把那张单子重新收好放了回去。
其实一开始在收到这个报告的时候她也挺不安的,只是看到白衡接过风轻云淡瞥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后,她反倒莫名安心了。
“你别担心,我哥既然都没说什么,总归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
你哥都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了,什么风浪没见过?
这种程度在他看来那可不是不算什么大问题吗?
白家这两兄妹一向没心没肺。
之前白桃没收敛性子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不怕死,得劲儿作死,现在安分了,更是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咸鱼模样。
反倒是她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王淇被白桃这一副“万事有哥,问题不大”的样子给噎住了。
最后也只是在心里这么吐槽了几句,没再说什么了。
机甲课在下午第二节。
上午课结束后,白桃跟着王淇去食堂排队打饭的时候也没闲着。
她担心下午操作失误伤到同学,手拿着昨晚记录下的机甲操控注意事项的小册子翻阅复习着。
就连吃饭的时候也吃一口看一眼,好不专心。
王淇原本也没打算说什么,可在看到她第三次筷子夹菜夹了个空后实在没忍住想提醒。
谁知有人比她先一步开口。
“临时抱佛脚没用,有这点儿时间还不如好好吃饭,不然到时候连机甲都驾驭不了。”
白桃闻声看了过去,只见黑发蓝眸的少年将餐盘放下,十分自然坐在了她的旁边。
“你怎么来这儿了?你平时不是嫌这里人多吵得慌,从不来这里吃饭吗?”
自从得知自己会分化成omega后,白桃也没那么怕谢峥了。
甚至偶尔走廊上碰面还能聊上几句。
少年用纸巾仔细擦拭了下筷子,听到白桃这话后掀了下眼皮看了过来。
“上午大课间的时候我看你脸色不大好,我怕你……”
他原本想要说发热期,可顾忌着周围有人,说到这里停顿了下。
“我怕你信息素不稳定出现什么意外,所以便过来看看。”
omega发热是很严重的,尤其是初次发热。谢峥虽然没经历过,但是却见过。
有一次他母亲提前进入了发热期,当时他父亲外出不在家,不能及时赶回来,只得让医生给她扎了几管抑制剂。
然而效果并不怎么好。
因为有血缘隔离,谢峥不会受到他母亲信息素的影响,于是在他父亲没回来之前,他一直都守在女人身边。
谢峥看着平日优雅美丽的母亲浑身烫灼,头发披散,一脸痛苦地蜷缩在角落。
忍耐了一段时间最后再也承受不住,钻进了男人的衣柜里,抱着一堆衣服如同搁浅在岸上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呼吸着。
说实话,在看到那一幕的时候,谢峥很难相信眼前的人是他的母亲。
听后来医生说,女人是因为和谢父分开太久了,在长期没有得到安抚标记的情况下出现了持续性发热的情况。
等到谢父回来时候,她飞也似的急切地扑向了他的怀里,像个孩子一样呜咽哭泣。
也是那个时候谢峥意识到,他的母亲其实和那些omega没什么两样。
只要在发热期,她也会失去理智。
也会像所有需要alpha标记的omega一样,抛下一切尊严,摇尾乞怜。
对于谢峥在想什么白桃并不清楚,她将嘴里的食物咽下,然后才回应道。
“还好,我信息素还挺稳定的,可能是我昨晚上熬夜练习了下机甲,没怎么睡好,所以显得精神差了些。”
她说完之后夹了一块红烧肉,刚准备往嘴里塞。
而后意识到对方是在关心自己,她这样说好像有点儿冷淡,于是又不甚自在地补充道。
“不过谢谢你的关心,你也在分化期,最近也多注意一点。”
谢峥眼尾上挑了些,那张俊美如俦的脸因为这点儿变化少了几分锋芒。
“我不需要你这种口头上的客套,你要是真关心我,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
“……”
白桃不说话了,怕自己说多错多,于是合上小册子低头专心扒拉着餐盘里的饭菜。
她不说了,不代表谢峥就这么算了。
少年将鸡腿夹到了白桃的餐盘,在王淇对他这一堪称温柔体贴的行为目瞪狗呆的时候,他又开口说出了更让人惊愕的话。
“对了,下午机甲课,我提前找老师把我和你匹配在一起了。”
“?!咳咳,你,你果然要揍我!”
因为她拒绝了他的标记邀请,所以心怀怨愤!想要报复!
谢峥皱了皱眉,看她给一激动给呛到了顺手把手边的汤碗递了过来。
“什么揍不揍的?我有那么没品吗?”
如今的白桃在他眼里就是个omega,他再如何也不可能对一个omega动手的。
“那你干什么要找老师把我们匹配在一起?我又打不过你,不是被你揍是什么?”
白桃喝了口汤顺了下,捧着汤碗闷闷抱怨了一句。
“我到时候让你一只手和一只脚。”
他长长的睫毛下那双眸子清晰映照着白桃的面容,深邃一如海底。
“如果你赢了我,我就不提之前那件事了。可要是你输给我了,你就得答应我的要求,如何?”
操纵机甲对练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又要让出一只手一只脚。
这简直和把头伸过来让她砍没什么区别。
在旁人看来这是一场她占尽先机和优势,且必赢的比试,可白桃却不敢贸然答应。
毕竟眼前的人是男主。
“怎么,你不敢吗?”
谢峥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和神情又恢复到了初见,那种高高在上,冷漠睥睨的姿态。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激将。
白桃思索半晌,最后点了点头。
“成,我答应你。”
这并不是白桃沉不住气被激将了才答应的,而是她想着就算这一次她不答应,谢峥还会找另外的办法。
与其这么极限拉扯下去,倒不如趁着这一次对练决个结果了事。
赢了自然是好事,输了就让他标记了得了。
反正这是他上赶着找她标记的,她也拒绝过了,要是之后出了什么事情也怨不得她,是他自己自找的。
谢峥勾了勾唇角。几日沉郁的情绪,在听到白桃答应之后这才稍有好转。
因为有谢峥在,这一顿饭王淇多少吃得有些食不知味。
等到他收拾着餐盘离开后,她这才敢喘口气来。
“你和他怎么回事?”
“没怎么啊,不就是来找我一会儿机甲课对练,提前给我说一声吗?”
白桃有些心虚地扒拉着饭,回答她的时候都不大敢看对方的眼睛。
“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以前哪这样过?刚才对你和颜悦色的不说,还给你夹菜端汤的,这殷勤劲儿看得我慎得慌。”
她缩了缩脖子,一想起刚才那副和谐画面,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白桃知道王淇不喜欢谢峥,她之前也不怎么喜欢。
准确来说是害怕,毕竟谁会对一个刚穿过来就把自己给揍晕过去的人有什么好感?
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白桃发现谢峥除了有些傲气,说话太直不怎么在意旁人感受之外,没别的毛病。
“……其实吧,谢峥这人挺好的,只是我之前老把他当成假想敌。现在心态放平衡了之后,我觉得他人还是挺不错的。”
她咬着少年给她的那只鸡腿,吃得满嘴油光,说话也有些含糊不清。
“老王,你也别对他太有偏见了。学学我,用辩证的眼光看待事物,你也会发现他不少优点的。”
这话谁说她都不意外,唯独白桃。
可一肚子的牢骚在看到她捧着个鸡腿啃的得劲儿后,憋着咽了回去。
真是见了鬼了。
说好的你我兄弟,辈子兄弟呢?这才几天,怎么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妈的,她现在合理怀疑她是被那只鸡腿给收买了。
……
三班选修机甲的人并不多。
午休结束之后白桃跟着王淇,还有两三个同学一起去了机甲教室集合。
因为是要放置机甲和进行对练的场地,那个机甲教室相当于两三个操场那么大。
选修机甲的人全校上下也不过一百来人,加上机甲有限,这一百来人分为四批一周依次轮流来上课。
一堂课上课的人数便只有二三十人了。
不想今日白桃他们刚进去,便发现机甲教室周围的观战席上乌压压的坐满了人。
粗略望去,少说也有两三百来人,而且大多都为omega。
“?卧槽,怎么这么多人?平时来观战的也就顶多几十来个啊,什么时候这些omega也对机甲感兴趣了?”
“你想多了,他们不是对机甲有兴趣,是对谢峥。”
一般只要有谢峥在,能进行旁听或观战的再冷门的课程也会挤得门庭若市。
“这我知道啊,可是你们不觉得今天来的人尤其多吗,里面alpha和beta也不少啊。”
“这不不止有谢峥吗?”
人群里有一个人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瞧见了正在角落那边拿着手册复习操作要点的白桃。
今天中午谢峥和白桃在食堂约战的消息早早的便被人给传到了论坛,学校的人凑热闹的居多,有课的没课的都在这时候赶了过来。
少女第一次上机甲课,看到这么多观战的人在,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了情绪,发现不知怎么的对面人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更慌了。
不过她慌的不是被他们看着有多紧张,而是怕一会儿操纵起来,这么多人在,一个不小心伤一大片。
正在白桃惴惴不安的时候,人群中前一秒还嘈杂吵闹的声音骤然停滞,而后他们不约而同侧身让开了一条路径。
紧接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从中走了过来。
上机甲课每一个人都要求着装机甲防御服,毕竟人在机甲里,对练时候很容易受到猛烈的冲击。
谢峥也不例外。
防御服是白色的,不修身,更像是运动服,穿着有些宽松。
但是在少年这里却没有一点松垮臃肿,他本就肩宽腰窄,身姿挺拔,是天生的衣架子,一身纯白胜雪在他身上更有一种说不出的疏离禁.欲。
真好看。
白桃这样由衷的感慨了一句。
在她不着痕迹地打量对方的时候,谢峥也在看她。
这身防御服他不是第一次看白桃穿,可不知怎么的,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般赏心悦目。
“你先选吧。”
谢峥说的是让她先选机甲。
不单单是让她一只手脚,就连机甲也是让她先选。
这让白桃心里多少不好意思。
“不用不用,你先吧,我总不能一直占你便宜。”
他听后勾唇笑了笑,随意瞥了周围一眼,都没怎么看,就近选了一架纯黑机身,持有光剑的机甲。
白桃看出来了,他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也根本没觉得自己能赢。
即使是在这样外人看来绝对劣势的情况下。
她红唇抿着,仔仔细细将周围的几架机甲都看了一遍。
其实她也看不大出来什么,就依照着白衡昨天给她说的,挑了个底盘低,冲击小的机甲。
两人择选好了机甲后,一旁的机甲讲师抬起手摁了门口处的一个开关。
随即场地慢慢覆上了一个光罩,与观战席隔绝开来。
怪不得他们敢把观战席设置的离场地这么近,原来是有光罩防御啊。
白桃觉得新奇,没忍住多看了一眼,而后这才慢悠悠地走到机甲旁边,从下面进入了机体。
与之连接了精神力。
在机体里白桃不仅能够清楚的看到周围一切,甚至感知也和在平地没什么区别。
这就是连接精神力的好处。
她和机甲如今处于通感状态,机甲的四肢就是她的四肢,她能像控制这自己身体一样自如控制它。
可同样的,连接精神力也有坏处。
机甲遭受的一切冲击都会反馈在她身上,和格斗对练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白桃看着对面黑色机甲右手执剑,站在了她的面前。
还没动手,光是站着她就感觉到了逼仄的压迫感。
谢峥已经提前将精神力覆盖了。
如果单单靠体能一决胜负的话,只能用一只手脚的谢峥并没有胜算,因此他打算一开始便用精神力将她压制。
在她被压制的时候,正是他出手的最好时机。
白桃意识到这点,连忙操纵机甲往后退开,离开了精神力覆盖的领域。
她刚站稳的刹那,对练开始的讯号也已下达。
谢峥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手腕一动,那柄光剑似破晓光光,径直斩向了她的面门。
那里是机甲的能源,只要断了能源她便再无法动弹了。
他比她想象的还要杀伐果断。
凛冽的寒气宛如雪山巍峨,同机甲一并覆了上来。
这一剑,是往她的脖颈。
他想要见血封喉!
白桃心下一惊,下意识想要往后避开,发现自己已经退无可退。
她的背已经抵靠在了光罩上。
看着直刺过来的那柄肃杀的光剑,白桃眼眸冷凝,抬起手在剑落下
之前生生挡了下来。
“哐当”一声,剑与机甲碰撞擦出的火星滋啦,白日焰火一般璀璨瑰丽。
谢峥显然没想到白桃会用手来挡,他喉结滚了滚,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剑。
他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
尽管这样下去她会受伤,可比起这个他更想要赢。
谢峥咬了咬牙,蓄力将那柄光剑砍了过去。
他打算直接砍断机甲的手臂,而后毫无顿涩地刺入她的咽喉!
白桃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这么做,另一只手先一步握住了那柄光剑。
在牵制住了谢峥的动作后,她腿用力踹向了他的膝盖,趁着他失去平衡的时候把他给死死压倒在了地上。
因为连接了精神力,机甲和他的一切感知都是连在一起的。
白桃这么把他撞倒的时候,那猛烈的冲击疼得他脸色煞白,忍不住闷哼出声。
他皱了皱眉,试图把她从身上给踹开。
白桃觉察到了他的意图,手扣着他的手腕腾不出手来,于是直接用腿压在了他的腿上。
她第一次对练,根本不会如何操纵武器什么的。
便打算用蛮力把谢峥给压制到i精神力耗尽为止。
白桃这么想着,也是这么做的。
她怕谢峥挣脱,用机甲把人给死死摁在地上,不让他动弹分毫。
这个战术倒没什么。
只是机甲和人的五感是相连的,外人看来是机甲压在他身上,可从谢峥感知来看,两人这样和严丝合缝挨着没什么区别。
他甚至能感觉到白桃的呼吸,还有她压在他双腿之间的不自在感。
“……你起来。”
谢峥压低了声音,有些羞恼地这么开口对白桃说道。
那声音喑哑涩然,这么近的距离听得白桃耳根发烫。
白桃眨了眨眼睛:“你认输了?”
他听了之后没有回应,长久的沉默让白桃拿不准他到底在想什么。
她顿了顿,犹豫着是不是他没听到,要不要再问一次的时候。
谢峥猛地抬腿把她一脚踹开,而后手撑着地面慢慢站了起来。
也不等白桃反应,他便自行切断了和机甲的连接,从里面出来了。
白桃看着他面色潮红,额发湿润的样子一愣,赶紧也跟着下去。
“你怎么了?我是不是伤到你腺体了?”
谢峥薄唇抿着,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脖颈,又抬眸看向眼前担忧询问自己的少女。
“……我输了。”
“?没有啊,刚才是你把我给踢开的,你要是趁着我没法起身的时候一剑断了我的能源……”
“我用了双脚。”
白桃的话刚说到一半,少年冷声打断了她。
她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什么,可对方却没有再继续听下去的打算了。
谢峥用手覆着腺体,也不管周围人什么反应径直走出了机甲教室。
可能是因为从来没输过,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白桃总觉得他现在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状态都很糟糕。
她迟疑了一会儿,在王淇上前准备祝贺她的时候。
看着那个背影摇摇晃晃的样子,白桃实在没忍住,径直跟了上去。
“谢峥,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我刚才就想着压制你,可能没控制好力道,你别逞强,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好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试探着伸手想要去扶他。
就在白桃刚抬手的时候,谢峥扣住了她的手腕,猛地拽着她到了一旁的更衣室。
“砰”的一声,门突然给关上了。
里面没开灯,昏暗的房间只有少年那双浅蓝色的眸子亮若星辰。
伴随着渐重的呼吸声,那浓烈的白兰地香气像之前在车内一样覆了上来。
比之前还要急切的攀附在了白桃的肌肤,不一会儿便晕出了浅淡的粉色。
谢峥直勾勾注视着眼前的人,这张看了这么多年的脸,从没有像今日这样觉得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神也不甚清明了起来。
“我说你啊……
我都认输了,你怎么还来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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