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十九发布:顺利通过即将到来的感情考验。】
【任务完成后,可得到一场最为盛大美好的婚礼。】
这道声音在温茵茵的脑海中悠悠回荡。
再抬起头时,她望向顾明煜。
一直以来,顾明煜都是冷静克制而又周到的,他总是能让温茵茵感觉到十足的温暖与安全感,让她不会惧怕任何未知。
温茵茵从未见过运筹帷幄的他露出任何不安的神情,除了现在。
他是怕自己被拒绝吗?
温茵茵看着他,嘴角弯了起来。
而她这一笑,在这简陋的环境中显得尤其明媚,也舒展开顾明煜微拧的眉心。
“我愿意。”她红着脸,轻声说道。
婚期定在三个月后,温茵茵的生日那一天。
决定好之后,顾明煜的父母喜笑颜开,顾老爷子也是乐得不行。顾家人很有诚意,立马开始与姚瑞兰讨论婚事的各种准备事宜,看着他们的神情,姚瑞兰的心底也舒了一口气。
其实一开始,看着温茵茵与顾明煜走得这么近,姚瑞兰不太放心。
顾明煜虽好,可从小养尊处优,若是孩子有少爷脾气,那该怎么办?
但后来,顾明煜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会照顾好温茵茵。
等到两个孩子开始处对象,感情也愈发好的时候,姚瑞兰又有些操心,若是他的家人不好相处该怎么办?
姚瑞兰一个人带着温茵茵长大,自问不太懂得人情世故,温茵茵也几乎没怎么和家里亲戚们相处,她生怕孩子不知道如何处理顾家复杂的亲戚关系,到时候受了委屈。
可现在,看着顾家人一个个都这么疼爱温茵茵,她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这是非常愉快的一个夜晚,顾明煜与温茵茵一起出门散步,而姚瑞兰一个人待在屋里,与顾家人商量婚礼的事宜应该如何安排。
江玉知道温茵茵现在有本事,也能赚不少钱,可她们家的经济状况不好,父亲又不是个东西,温茵茵的母亲想要留点钱在身边也是应当的。
她说道:“茵茵妈,你一个人带大孩子,还将孩子带得这么优秀,太不容易了。彩礼方面,你不用担心,我会包一个五千元的礼金红包,到时候你留着。”
江玉说这话之前,根本没有跟丈夫商量过,可此时,顾建新没有任何异议。顾老爷子也不会过问小家庭的事情,只要这乖巧懂事的孙媳妇能进家门,心里就乐呵了。
顾家仨人都很淡定,只有姚瑞兰听得目瞪口呆。
她没有特地打听过,但也曾听说村里谁家闺女出嫁对方给了一二百元彩礼,家里乐得合不拢嘴。
姚瑞兰估计一二百元的彩礼钱已经很多了,否则那回赵木匠与他娘来提亲时拿出两百元就不会那么骄傲。
在全村都没能出一个万元户的年代,五千元已然是一笔巨款。
家家户户都要娶媳妇,穷有穷的娶法,富有富的娶法,可像顾家人这么慷慨的,却是独一份。
姚瑞兰的嘴角露出了笑容。
江玉看着姚瑞兰。
她曾经听说,孩子们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两家人讨论结婚事宜的时候,总会起一些争执。有的人家里可能会狮子大开口,也有的虽嘴上不说,心里头却不痛快,大家都憋着不开口,反而激化矛盾。
顾家不缺钱,江玉便不想因为这些事闹红脸,索性大方一点,两家人和和气气的,往后见面也不会尴尬。
现在姚瑞兰笑了,想来是对这丰厚的礼金很满意,江玉便也不觉得心疼,嘴角扬起:“那就这么说定了。”
可不想,她话音刚落,姚瑞兰却也开口:“五千元的礼金,我会留给茵茵,到时候让孩子们放在他们自己家里,以备不时之需。”
以备不时之需……
谁能想到姚瑞兰竟还能说出这么有文化的话,大家都很惊讶,可姚瑞兰的话还没说完。
“虽然我们家和你家的状况没法比,但姑娘要出嫁,我也会按照村里的习俗为她准备好嫁妆。”姚瑞兰笑了笑,“孩子已经有自行车了,但我听说现在城里人结婚还要买电视机,到时候我给他们买。”
姚瑞兰语气坦荡,却也有点固执。
她们家与顾家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若是闺女什么嫁妆都没带,自己还拿了五千元放身边揣着,或许顾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可姚瑞兰心里头过不去。
之前听温茵茵提起,姚瑞兰知道现在一台电视机大概要四五百元。
这在过去是天价,可现在她给别人做裙子已经攒了两百多元,离两个孩子办婚事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姚瑞兰估摸着给俩孩子买一台自行车不是问题。
一个人说话是真心还是假意,江玉还是看得出来的,此时姚瑞兰坚持的态度,让她觉得自己无法反驳。
本想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出的彩礼钱便高一些,可没想到姚瑞兰却拿出了自己的立场,这立场让江玉自愧不如:“我们都是为了孩子。”
姚瑞兰也笑了:“对,为了孩子。”
……
村子里阵阵炊烟升起,每每只有在感受到这浓浓的烟火气时,温茵茵才会觉得自己重活一生,是踏实的,也是真实的。
这一路走来,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可她的人生却像是被装上了快进键,加快速度前进,披荆斩棘,却收获颇丰。
从今天之后,温国华不会再来纠缠了,林菀秋与周美双与她再无关系,温文良的结局也不会像上一世这样悲惨,而她的新生活,也即将开始。
温茵茵的手被顾明煜紧紧牵着,再扬起白净的小脸时,她的唇角挂着温柔而又恬静的笑意。
这笑容淡淡的,却是由心而发,望着这一刻的她,顾明煜也愈发安心。
“茵茵,结婚之后,我还是会像现在一样照顾你。”他低声说道。
顾明煜低沉的声音在耳边飘着,落入心底的时候,却让她的心绪变得坚定。
她的嘴角抿了起来,脑袋微微歪了歪。
“还有呢?”
“像现在一样珍惜你。”
温茵茵莞尔,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嗯,还有吗?”
“像现在一样爱你。”
这最后一句话,让温茵茵的鼻子一酸。
即便嘴上说着不在意,可上一世温国华的抛弃,还是在温茵茵的心底留下了无法磨灭的伤害。就连亲生父亲都这么讨厌她,是不是表示她没有可取之处?
这一世,温茵茵想开了,她告诉自己,只要保护母亲,让母亲过上好日子,一生便值得。
可没想到,她重遇顾明煜。
顾明煜的性子有些疏离,对谁都是一个样,可面对她时,却这么真心。
他不会说肉麻的情话,却总是能将她所需要的送上前,在她最恐惧的时候,为她撑起一片天。
这时,听他说出一个“爱”字,温茵茵的脸颊逐渐开始发烫。
眼眶有盈盈的泪光在闪烁,温茵茵红着眼眶,扑到他的怀中。
系统发布的第十九项任务,是让他们通过即将到来的感情考验。
起初温茵茵还有些忐忑,可现在,她什么都不怕了。
她相信顾明煜,也相信自己,不管这考验是什么,都难不倒他们。
……
这一边,温茵茵与顾明煜的婚期敲定,人生即将开启一个崭新的篇章。
而另一头,林菀秋的人生又何尝不是有了新的方向。
屋子里开着昏黄的灯光,林菀秋找出了家里所有的茶叶,泡了好几杯茶,可每一杯茶,老男人都只尝一口,而后皱眉。
林菀秋诚惶诚恐,一方面觉得自己家好寒酸,自己好上不得台面,可另一方面,她望向他的眼神却愈发崇拜。
只有见过大世面的男人,才会如此平和笃定吧?在他面前,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孩子。
想到这里,林菀秋的脸颊不由发红。
暖黄的灯光落在林菀秋的脸上,衬得她更多了几分姿色,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是如此暧昧的气氛,不发生些什么,倒奇怪了。
老男人挨了过来,眼睛眯起,眼底透出兴致。
林菀秋仓皇地站起来:“吴哥,时候不早了。”
林菀秋若是太着急,对方反倒会觉得没劲,此时她欲擒故纵,以退为进,不由让人激起征服欲。
老男人的嘴角露出克制的笑意,从沙发上坐起来,气派地拽了拽自己的衬衫袖口:“是不早了,明天还要开个会,我得先回去看看下属写的会议稿。”
林菀秋送他出门,眼底有些不舍,直到人走远了,才无奈地叹一口气。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再来。
温茵茵的对象长相英俊,家境也好,这一点,叶锦开是完全比不过的。可现在她已经跟叶锦开离婚了,自然可以重新选择一次。
她重新选择的对象,就是外贸局的吴局长。
这吴局长没温茵茵的对象年轻帅气,可至少他在单位里最大的领导。
林菀秋想要成为局长夫人,希望温茵茵与他对象可以对自己毕恭毕敬,更希望找个机会,害得温茵茵的对象一无所有。
她靠着门框,浮想联翩,甚至有一种目标即将达成的感觉。
而就在此时,她看见远远地,一道身影出现。
竟然是周美双。
周美双瘦得她都要认不出了,头发白了一片,脸颊凹陷,眼睛早已哭肿,看起来不人不鬼。
林菀秋一下子就愣住,等回过神时,周美双已经走到她的面前。
她的声音都慌了:“妈,你怎么了?”
对于林菀秋来说,有周美双在的地方就是家,也是温暖的港湾与靠山。这些天她找不到周美双,心里虽焦急,可还是尽量往好处想,毕竟母亲是与她的亲生父亲在一起,两个人知根知底,或许会把日子过好。
但没想到,她错了。
“我以为你爸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可没想到他根本不是个东西。我们只处了几天,可就这几天,他居然……”说到这里,周美双想起惨痛的记忆,眼泪不住地往下流,“他喝了酒就跟疯了一样,拳打脚踢,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听着母亲说的话,林菀秋低下头,她亲生父亲本来就不是个东西,当年周美双带着她离开时,就没打算回去。
这一次,周美双就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选择重新找一个人依靠,但可惜了,情况不妙。
林菀秋并不觉得意外,只是遗憾,见母亲哭成这样,她便只好轻声安慰劝说。
“人没事就好,也没吃什么亏,以后我们就跟他一刀两断吧。”林菀秋叹气。
周美双抬起头,眼里都是很血丝:“可他把存折偷了。”
林菀秋心底咯噔一声:“他上次都说要给我买自行车,不应该挺有钱的吗?”
“他又去赌了,只要身边还有一点钱,就马上去赌。狗改不了吃屎!”周美双咬咬牙,话说到这里,突然擦干了眼泪,“锦开和你婆婆呢?”
林菀秋抿着唇,一句话都不说。周美双问了许久,这才得知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听说闺女腹中的孩子保不住了,她的神色才逐渐变得轻松:“孩子没了才好,否则你一个女人,这日子没法过。”
这些年,周美双带着林菀秋,虽没吃过太多苦头,可一开始也曾在温家受过寄人篱下的罪。还是她自己手腕强,扭转了局面,女儿才能安然长大。
但那是因为这一路走来,一切风平浪静,眼下家中一发生变故,温国华哪还认她女儿?
自己走过的死路,周美双绝对不忍心孩子再走一次,因此,林菀秋流产了,她反倒松一口气。
母女之间好长时间没有这般推心置腹地聊一聊了,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像是有说不完的话。
直到周美双一遍又一遍地念叨起林菀秋未来的路该怎么走时,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将外贸局局长的事情告知。
周美双一下子就愣住了,而后眼底闪现出喜悦的光芒。刚才她来的路上确实碰见了一个衣着体面的男人,没想到,他竟是来找自己女儿的!
对于外贸局局长年纪有多大,是否有家室,周美双一概不在意,她握住林菀秋的手,欣喜地问:“你确定他是外贸局的局长?”
林菀秋终于从她母亲的眼底看出一抹惊喜。
因为这段时间她的日子过得不得劲,周美双一直强调叶家的条件不如自己之前想象那般好,非常嫌弃,此时,还是林菀秋近日来第一次见到母亲眼中的欣赏与骄傲。
她觉得自己终于扬眉吐气了。
不自觉之间,林菀秋的下巴扬了扬:“妈,瞧你说的,这还有假吗?那男人姓吴,要不你去打听打听,看看外贸局局长是不是姓吴好了!”
周美双露出了真心的笑容,立马说道:“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不过,孩子到底年轻,涉世未深,可别被人骗了。
明天她得去外贸局走一趟,打听一下外贸局的局长究竟姓什么!
……
从林菀秋家里出来,范长德心里美滋滋的。这季节的夜晚并不炎热,可林菀秋刚才的神□□拒还迎,就像是有小爪子在他心中勾似的,让他整个人都燥热起来。
他解了自己的衬衫纽扣,白花花的大肚腩在月光的映照之下格外显眼,一路哼着歌,回到家。
一进家门,满头白发的老太太迎了上来:“长德,你这是上哪儿去了?大晚上的还得给局长开车啊?”
范长德乐呵呵一笑,把自己身上的衬衣脱下来:“妈,这工作服给我放平整点,局长特地给我买的,说是跟他出门的时候体面。”
范母接过衣服,颤颤巍巍地走向里屋,范长德便也跟上。
只是人都才刚走到房门外,一股子难为的气味冲到鼻尖。
他皱眉,捏起了鼻子:“妈,这是什么味儿?”
范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大宝都这么大了,还尿床,二宝更离谱,一坨屎直接拉床上了。孩子没个亲妈就是可怜,也没个人把屎把尿,我一个老太婆,还能照顾他们到几岁?”
范长德转头看向他妈,乐呵呵一笑:“别急,我给俩孩子找个后妈。”
“吹吧你就!咱家这么困难,孩子的亲妈都受不了,收拾包袱跑了。现在还指望有人给孩子当后妈?”
范长德没再搭理他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走进屋里去。
……
天刚蒙蒙亮,温茵茵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她困倦不已,可还是得出门。
姚瑞兰知道今天要去看房子,激动不已,鸡还没打鸣呢,她就已经醒了,此时穿戴整齐,只等着跟闺女一起出门。
“茵茵,你请的那个营业员靠谱不?”吃早饭的时候,姚瑞兰问了一句,“一早上不去店里,对生意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娘,没事。”温茵茵轻松道,“芬芳很聪明,也帮得上我的忙。”
姚瑞兰点点头:“这孩子……家里所有的负担都压她一个人身上,也不知道她爹娘是怎么想的。茵茵,我们现在有这能力了,能拉她一把就尽量拉她一把,小姑娘挺可怜的。”
温茵茵笑着说道:“娘,我会的。”
凌芬芳在店里的时候帮了她很多忙,一方面是为了工钱,可另一方面,温茵茵看得出她是一个很有志气的女孩子。若是不生长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中,以凌芬芳的聪慧,人生应该还会有很多种可能性。
与人为善,是姚瑞兰一直以来言传身教传达给她的。过去她们家很困难,都是全靠了村民们时不时搭把手,日子才能过下去。现在自己有了条件,温茵茵也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别人受苦。
能帮就帮吧。
吃完早饭,温茵茵带着姚瑞兰一起去了一趟杏花里的小院。
温茵茵眼光好,考虑问题也周到,既然这套房子她已经看上了,那问题便不会大。
姚瑞兰一进屋,眼睛都要发亮了,一个个房间里里外外看了个遍,连话都说不出来。
看她娘这神态,温茵茵就知道,这房子一定得买下来。
她欣然一笑:“妈,那我跟曾叔叔聊一聊,看看这价钱问题还能不能谈。”
曾进忠与温茵茵一起去了院子里,沏了一壶茶,放在小藤桌上,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开始商量这事。
而屋里,姚瑞兰还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
曾进忠的妻子廖美翠与姚瑞兰早就认识了,只是这些年都没来往,有些生疏,此时只有她们两个人在屋里,廖美翠便多说了几句。
“瑞兰,国华已经搬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但估计以后没脸再回来。”廖美翠说道。
廖美翠说,昨天从上湖村回来之后,温国华面色发青,腿上还包着个药膏,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曾进忠担心他一时半会不愿意搬走,便带着几个人一起坐在屋里,硬是逼着他收拾行李滚蛋。
走的时候,温国华骂骂咧咧的,说的无非是所有人都对不起他的话。可很显然,他已经没精力再闹了。
听到与温国华有关的消息,姚瑞兰的心中毫无波澜。
她面带微笑,客气地感谢曾进忠与廖美翠夫妻的帮忙,却没有再多问一句温国华的下落。
人是走了,可他会去哪里呢?这是廖美翠不解的,可没想到,姚瑞兰竟然一点都不在意!
廖美翠不由感慨:“瑞兰,你真的变了很多。”
姚瑞兰笑了:“应该是往好了变。”
廖美翠依稀记得,年轻时跟着丈夫去温国华家吃饭时,他那媳妇看起来唯唯诺诺,指东不敢往西,让她去干活都不敢坐下的。
可现在,姚瑞兰却变得坚毅、冷静,这让她觉得吃惊。
这其中发生了什么?
廖美翠很想知道这母女俩这些年的遭遇,可却不好意思开口问,只是将目光落向小院。
也许是这有本事的小姑娘让她娘有了这么大的改变吧。
但无论如何,在这个对离异女同志如此苛责的社会,姚瑞兰能硬气起来,让自己变得更好,总归是一件好事。
屋外小院中,温茵茵还在与曾进忠商量房子的价格。
“曾叔叔,在看你这套房子之前,我到处打听过了,知道现在镇上的房子大概是个怎么样的价位。你这边地段虽然好,可院子多少有些旧了,我翻新都要花不少钱,你这两千八的价格太高了。”
温茵茵温和有礼,说的话却是一点都不让步的。
曾进忠沉默片刻,语气十分严肃:“茵茵,我这屋里这么多家具,当初打的时候用的都是高档的木料。现在这些家具全都留给你们,一分钱都不收,两千四的价格一点都不高。”
“羊毛出在羊身上呀,曾叔叔。”温茵茵一笑,“再说了,现在已经不流行这种老式家具了,我要是搬进去,一定得全都得换。你要去外省,家具带不走,还得我帮你处理,挺费事的。”
曾家与她们家虽是旧识,可买卖房子又不是看交情的,曾进忠想要多拿点钱放在身边,到时候去闺女所在的城市也多点选择的空间,这无可厚非。
可是,温茵茵又哪会愿意做这冤大头呢?
现在市面上的房价与后世比虽然很低,可两千多元,以现在的工资标准来看也不是小数目了。温茵茵之前看的任何一套房,都没这么贵,因此她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价给压一压的。
曾进忠本来还想着小姑娘现在能挣钱了,赚的还不少,既然一眼就看中这房子,那说不定能抬抬价,可没想到,人家根本没这么容易忽悠。
他皱皱眉,有些犹豫:“两千二绝对太低。”
温茵茵笑着说:“曾叔叔,要不我们一人让一步,两千三,怎么样?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们去把手续给办了,两千三的现金,我立马就能给你,一分不少。”
温茵茵语气爽快,笑容仍旧甜美,只是这话说得,让人完全没有迟疑的余地。
曾进忠的双手交握在一起,手背上的青筋现出来,一看便是再抉择。温茵茵没有催促,静静地等待,神色坦然。
而正在此时,廖美翠走了出来:“进忠,两千三就两千三吧。妮子还在等我们呢,要是时间耽搁得长了,闺女要生了,谁照顾啊?”
妻子这话打破了曾进忠最后一丝挣扎,他松开双手,而后伸出右手:“行,两千三。”
温茵茵莞尔一笑,与他握手。
姚瑞兰远远地站在一旁,看见曾进忠伸出手时,不由觉得好笑,她家茵茵就只是个小丫头片子而已,握啥手呀!
可看着两只手交握,对方一脸心疼的表情,而温茵茵却镇静自若时,姚瑞兰又感慨起来。
还真别说,自家小丫头这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挺像这么回事的。
这件事情算正式敲定下来了。
只是买卖房子的手续比较繁琐,温茵茵身边也没带着这么多钱,因此他们就另外约定了个时间,到时候把一切事宜办妥。
从杏花里走出来的时候,温茵茵的笑容都压抑不住了,拉着她娘的手说:“娘,我们终于要有自己的房子了!”
姚瑞兰也笑容满面,说道:“看你这孩子,咱们上湖村那房子不是自己的?”
“那不一样!”温茵茵认真地说,“娘,这是我给你买的房子,是我送你的礼物。”
姚瑞兰自然赞同闺女的话。
温茵茵与顾明煜立马就要结婚了,这边杏花里的房子要装修,还得听闺女的话,通通风,到时候说不定孩子都已经出嫁了,这房子还没住着呢。
说起来,温茵茵买这房子,就是为了让姚瑞兰的晚年住得舒坦点,到时候母女俩离得近,彼此都方便。
早在开始卖鸡蛋之前,她们娘俩还是过着吃了这顿没下顿的日子,当时姚瑞兰觉得摆个地摊都已经够不本分了,哪想得到,这一路走来,闺女竟然带着她越走越远!
人往高处走,现在的姚瑞兰,早就已经明白这个道理。
想到往后住在她们的新房里,再去裁些布料在家里捣鼓缝纫机,姚瑞兰心里乐开了花。
……
房子要买了,温茵茵心里当然舒坦,可店铺还是得去,她不能当甩手掌柜。
现在她过上了有车有房的生活,但也只是与很多人站在了同一个起跑线上而已。
听说后世还有更多新鲜有趣的玩意儿呢,要想到时候享受人生,现在就要更加努力!
温茵茵送走了她娘,便动身去了店里。
只是没想到,她的小店竟然还没开门!
照理说,凌芬芳应该一早就到了才对,温茵茵觉得奇怪,去边上店面问了一句。
店面刚开张的时候,街头巷尾的店铺老板们纷纷对她不太看好。他们觉得她太年轻,根本不懂得做生意,怎么可能把小店经营好呢?
可这些日子,温茵茵店里的生意有多红火,他们都是看得见的,再加上她很客气,店里要送给顾客们的毛线袜,她拿去每家店都送了一双,因此大家对她的印象就大大改观了。
小姑娘脑子活络,懂得做生意,往后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大家都是这么念叨着的。
“大婶,早上你见到我们店里的芬芳了吗?”温茵茵的脑袋钻进杂货铺,问了一句。
隔壁杂货铺里毫无生意,大婶一早上没开过口,嘴皮子都要被自己的手给撕破了,这会儿见温茵茵来了,立马热情地站起来。
“没有啊,你的店一早上没开过门啦!我还在想呢,是不是你太忙,没工夫过来,那小营业员卷款跑啦?”
“你就是太信任人家啦,又不是你家亲戚,你把钱给她管,还把店门钥匙给她,心可真是大!”
“我看她就是太贪心,带着你的衣服回家去了!要不你现在去派出所,说不定警察同志能帮你捉到人!”
大婶满面红光,一开口就没个停下的时候,温茵茵好不容易等到她端起茶杯喝水,这才插了句话:“不至于,不至于……”
说完,温茵茵笑眯眯地走了。
望着她的背影,大婶摇摇头:“小姑娘,就是太年轻,不懂得人心险恶。”
凌芬芳平时做事很有交代,店里卖了多少衣服,顾客还了几次价,她都在笔记本上写得清清楚楚的。温茵茵虽然不够了解她,心里却是信任的,并不觉得凌芬芳真像隔壁老板娘说的那样。
也许是她家里出什么事了吧。
温茵茵有些担心,但总归不知道凌芬芳家里的地址,没法去找,于是便自己拿钥匙开了门,先开始营业。
……
这时的凌芬芳躲在家里的床底下,眼底布满了泪。
凌父站在床边,手中拿着一个衣架。
刚才他拿着衣架往凌芬芳身上抽,早就已经把衣架抽破了,可心里头还是不解气。
“老子让你去嫁人,你不嫁,非要在家里吃干饭?你弟弟的学费都已经拖着好几个月没有缴了,再这样下去,他铁定要被学校赶出去。你这丫头,心眼怎么这么黑?”
床底下,凌芬芳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恐惧,每当凌父怒声呵一句,她的身子就会忍不住发抖,眼看着他要来床底下抓人,整个人往后躲。
黑漆漆的床底下,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凌芬芳怕得要命,一个劲地摇头:“爸,别打我,我不想嫁人,我想工作,想挣钱。”
凌父冷笑一声,而这时,凌母走了进来。
只是凌芬芳知道,即便母亲来了,也不是来帮她的。
“当洗碗工赚个十块八块的工钱,还不够你弟买一身衣服的。隔壁那岳家都已经说了,只要你愿意跟他们家儿子结婚,就给一百元的彩礼钱。你们这些丫头片子都是来讨债的,我也不指望你嫁人之后还帮衬家里,就当一次性买断好了!”
这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
凌芬芳绝望地闭上双眼。
凌母说着,便直接趴在地上,伸手就去拽她。凌芬芳想要再躲,可凌母就像是知道她想做什么,手往她的耳朵一拧,长指甲直接嵌入她的肉里。
钻心的疼痛让凌芬芳不敢再躲闪,她连滚带爬,从床底下出来,瑟瑟发抖。
破旧的小屋里,发出了尖锐的求救声,弄堂里的人来来往往,个个都不觉得意外。
“凌家那闺女又挨打了,我说她真是脑子不好使,非待在家里干什么?不是说老岳家愿意让她进门吗?我要是她,连夜就跑着去了,何必在这家里头受苦。”
“你少说风凉话了,老岳家那儿子腿都缺了一大截,平时整天在屋里摔杯子,得亏搪瓷杯摔不坏,不然他家买杯子都要花不少钱!”
门外的议论声丝毫没有避忌的意思,而凌父越听越恼火,越打越来劲,直到自己的女儿身上被抽出了一道道血痕,仍旧不愿意放下破衣架。
还是凌母没好气地抢过他手中的衣架:“你傻啊?把孩子打坏了,到时候岳家嫌弃,把人给退回来,看你怎么办!”
说罢,凌母冷声道:“这人,你不嫁也得嫁!”
地上,凌芬芳睁着眼,泪水仿佛已经流干了。
她的呼吸声很慢,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像局外人一般,感受着早就已经让自己麻木的疼痛。
为什么人与人之间是完全不一样的?
店里的老板娘与自己差不多的年纪,这么有本事,一出手就是十几二十块钱的工钱,平时整天下来能赚好几百块钱,所有的困难在她面前如同不值一提。
可她自己呢?
凌芬芳捏了捏拳,她不相信自己的命运就注定这么悲惨。
……
外贸局里,范长德将车子停好,迅速解开安全带,要跑去给顾明煜开车门。
只是他还没打开自己这边的车门,顾明煜已经下车了。
范长德笑着说:“顾副局长,这种粗活就让我来干,别累着你的手。”
顾明煜本要回办公室,听到他的话,脚步顿了顿,转过头时,语气平淡:“你只需要把车开好,至于开车门,不是你的工作。”
范长德脸皮厚,脸上还挂着笑容,谄媚道:“举手之劳,这没什么的。顾副局长,刚才我们去所里,那看门的,让我以后多照顾照顾。你看……”
说着,范长德就像是上供一样,要将门外送自己的两包烟递给顾明煜,可不想,顾明煜的眉心皱了起来。
“你收礼?”顾明煜的声音冷得像是结了冰。
范长德也不是没有眼力见,这会儿立马领悟过来,赶紧说道:“不不不,这烟是我自己买的。我这不是想给你……”
“局里不管做什么决议,都是按照章程办事,没有人能够走漏洞。我不知道你这烟是哪里来的,但如此被我发现有下一次,我绝对不会再给你一次机会。”
范长德一下子就被顾明煜眼底的凉意给震慑住了,他老油条一个,哪想得到这年轻人竟如此不近人情,脸色一僵,赔笑脸道:“是是,我知道……”
见他一点都不严肃,脸上竟还有笑容,顾明煜脸色一沉,还想再说什么,却突然听见自己的耳后传到一阵声音。
“明煜,你回来得正好,赶紧来我办公室一趟。”吴局长走到顾明煜的身边,和颜悦色道,“这次的代表大会,市里都看见你的表现了,上面的领导都说你年轻有为,是个可造之材。”
吴局长拍拍顾明煜的肩膀,两个人一起往局长办公室走去。
范长德远远地跟着他们,翻了个白眼,默默道:“可造之材?我说他不识抬举!”
吴局长的脚步停下来,往回走时,奇怪地回头看一眼:“老范,你刚才说什么?”
范长德立马把头摇成拨浪鼓,巴结道:“大家都说顾副局长是个可造之材,我看也是。”
吴局长点点头,又说道:“我听说了,你家里不容易,那就更得好好干,争取给两个孩子当好榜样。”
……
这时,周美双已经鬼鬼祟祟地凑到外贸局大门口的门卫处。
“同志,你找谁?”门卫大爷问道。
周美双昨晚上匆匆看了范长德一眼,此时一眼扫去,只觉得不远处那人脸上的痦子格外分明。
还有——他竟然和温茵茵那对象站在一起。
周美双的心脏立马砰砰直跳,指了指范长德的方向,兴奋地问道:“同志,那是你们局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