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宁观察的很仔细。
起先周嬷嬷说起下毒一事，姚姨娘还是一副软硬不吃的模样。直到宋老夫人提起晴儿的事，她的神色才有了丝丝裂痕。
盯着姚氏攥紧的双手，以及悄然咬紧的牙关，沈清宁眼眸微微一沉。
见她脸色微变，宋夫人忙压低声音问道，“宁儿，怎么了？”
沈清宁没有答话，只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
她心里，渐渐有了一丝猜测。
但是，也不敢肯定。
还得，继续观察下去……
见姚氏不吭声，宋老夫人想起沈清宁的叮嘱，继续说道，“你不愿说也无所谓！反正，眼下人已经死了。”
死了？！
姚氏脸色一变，慌忙抬起头，神色复杂的盯着宋老夫人，“谁死了？！”
人在紧要关头时，察觉不到自己的紧张。
可沈清宁仍是从姚氏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颤抖。
她的双手，攥得更紧了，手背上青筋暴起……似乎因为晴儿的死，她感到很意外、很震惊，除此之外似乎还有别的情感。
宋老夫人自然也察觉到了姚氏的紧张。
她蹙眉，“自然是晴儿！还会有谁？！”
此话一出，姚氏像是遭受了晴天霹雳一般，身子顿时垮了下去，整个人瘫在了地上。
她满脑子都只有四个字来回闪烁：晴儿死了，晴儿死了……
见姚氏反应如此巨大，宋老夫人心里也渐渐生出了一丝疑惑。
“那丫头倒也是个倔强的！原老身得知她的身份，是打算让她认祖归宗。也不知那丫头，到底是听信了谁的话，竟是以为老身要将她赶出去……”
边说，宋老夫人边不动声色的，打量姚氏的神色。
“可惜了！到底是一条人命。”
说着，她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这丫头倒也是个命苦的！我是打算让她认祖归宗后，记在秀芝的名下，也算是个嫡出的。”
“将来，也好说一门亲事。”
“没料到，我还没查明白，她就没了。”
“真是可惜了啊……”
她每说一句，姚氏的脸色便苍白一分。
最后，她的脸色竟是苍白到了透明的地步！
宋老夫人收回目光，这句话倒是发自肺腑，“那丫头就在钊儿面前撞墙自尽了，就连天灵盖都碎了，鲜血满地。”
“老身若是亲眼瞧见了，指不定会当场痛哭。”
“到底，是我宋家的血脉啊！”
撞墙自尽？
就连天灵盖都碎了？！
难怪，昨儿夜里，晴儿没有偷偷溜进她的院子来见她。
原来，竟是已经死了？！
这段时日，每到深夜晴儿都会偷偷钻进她的院子，隔着墙陪她说会子话，没想到，这么快她就没了。
还未等到与宋钊父女相认，还未等到晴儿认祖归宗，她就没了？！
宋老夫人的话，不断在她脑海中回荡着。
似乎，能想象得到晴儿是怎么死的。
死后，鲜血满地，宋钊他们都是什么反应……
猝不及防的，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很快打湿了姚氏的脸。
泪珠子顺着脸庞滑下，溅湿了她攥紧裙摆的双手。
姚氏再也憋不住了，放声大哭起来！
见状，宋老夫人双眼缓缓眯了起来，一双老眼中闪烁着精光。犀利的目光，似乎是要洞穿姚氏的内心！
“你哭什么？”
宋老夫人冷冷的笑了起来，“死的又不是你的女儿。”
“你伺候钊儿这二十年，可没生下过一男半女的。别告诉老身，你还能感同身受！”
“老夫人！”
姚氏骤然抬头，满脸泪水的看着宋老夫人，“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犯不着说这些话，来剜贱妾的心口肉！”
什么叫死的又不是她的女儿？
什么叫没有剩下过一男半女？！
“老夫人，事到如今那我也就直说了！”
姚氏死死咬着牙关站起身来。
因太过悲痛，又或许是身子太弱，她站立不稳。
摇摇晃晃的站在宋老夫人面前，姚氏恶狠狠的从牙缝间蹦出几个字来，“晴儿，就是我的女儿！”
此话一出，就连宋老夫人，也惊住了！
晴儿，居然是她的女儿？！
宋夫人再也忍不住了，从屏风后走了出去，“姚氏，你把话说清楚！”
“晴儿怎会是你的女儿？！”
见宋夫人出去了，沈清宁也立刻走了出来。
姚氏是个心狠手辣的。
狗被逼急了还要咬人呢，就怕她情急之下会做出什么狗急跳墙的事儿。宋老夫人身子虚弱，宋夫人也是个弱不禁风的。
就怕，她们架不住姚氏的毒辣！
见沈清宁也出现了，姚氏眼中闪烁着令人惊心的恨意。
“原来，你们都在呢。”
她死死咬着后槽牙，“那正好，今日有什么话，我便一并说了吧。”
“反正，我唯一的女儿已经没了，活生生被你们给逼死了！如今我在这世上已经没有半点活头，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姚氏破罐子破摔。
她猛地伸出手，恶狠狠的指着宋老夫人，“都是你这个老不死的！”
“若非是你，晴儿怎会被逼得这些年来，让一个身份下贱的婆子养大？！”
“我又怎会，眼睁睁看着我的女儿就在身边，却不能与她相认？！”
“你们可知，晴儿这些年来，吃了多少苦头？”
“若非是我暗中护着，她能活到今日吗？！”
“好不容易熬到现在，我只想让她认祖归宗，成为府中光明正大的小姐。今后，不会为亲事烦心，不会为生活发愁。”
姚氏低声咆哮着，眼泪不断流淌。
“可是，你们竟是活生生将她给逼死了！”
她收回手捂着心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死老太婆，她也是你的曾孙女啊！你为什么就容不下她？！”
宋老夫人眉头拧的更紧了，“老身何时容不下她？！”
“在此之前，老身从不知她的身份。对她起疑后，老身也是命人查清楚此事，打算让她认祖归宗。”
“害死她的，是你！”
说着，宋老夫人也愈发生气。
她剧烈的咳嗽起来，“是你害了她，还让她来毒害我这个曾祖母！”
见状，沈清宁与宋夫人忙给宋老夫人顺气。
宋夫人怒视着姚氏，“你倒是先告诉我，晴儿怎么就成了你的女儿了？！”
姚氏是何时诞下孩子的，她这个主母竟是全然不知？！
谁知，姚氏并未答话。
反倒是趁着宋夫人与沈清宁转身宽慰宋老夫人，她猛地朝着床上扑了过去，“死老太婆，我要你给晴儿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