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痛得满头大汗，脸色苍白，沈清宁眼中看不见半分怜悯。
有的，只是令人心惊的恨意。
“你说，今晚我让你跪了瓷片，你丁当铭记于心……所以这意思，是后面要找我报仇么？”
她轻描淡写的问道。
沈清雅痛得浑身都在颤抖。
若非是被沈清宁摁着胳膊，她怕是已经痛得倒下去了。
佩儿也跪在一旁，看着地面上缓缓蔓延开来的血水，冲沈清宁不住磕头哀求，“大小姐，求求您放了小姐吧！要是再这般跪下去，小姐一双腿就毁了呀！”
“不过是一双腿罢了，毁了便毁了，正合我意。”
沈清宁微微抬着下巴，脸上神色淡漠的令人可怕。
即便今晚毁了沈清雅一双腿，她又能如何？
前世，她沈清宁可是什么都失去了！
腿？
早在芳华之年，她就被沈清雅砍去四肢，今晚只要她一双腿而已！
没想到，从前那个柔弱的大小姐沈清宁，今晚竟是变得这般可怕，佩儿跪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了。
不过，沈清宁倒也没有当真要了沈清雅的腿。
瞧着她颤抖的厉害，沈清宁缓缓松开手，“罢了！看在二妹妹这般诚意的份儿上，这瓷片你也不用跪了。”
她竟是，这般轻易就放过了她？
沈清雅显然不信，抬起苍白无色的小脸，眼神阴鸷的可怕，“沈清宁，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天地良心！我只是看到了二妹妹你的诚意，所以才会放你一马。但若是你不愿起来也就罢了……毕竟我也不是个放马的，不会放你第二次第三次。”
沈清宁一脸无辜的摊开双手，“你起吗？”
“起！”
她当然起！
在佩儿的搀扶下，沈清雅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
不过，还未站稳却又重重的一膝盖跪了下去，满地瓷片重新刺入膝盖，钻心的痛使得她的双眼都红了。
“这可不怪我。”
沈清宁看着她无力的样子，缓缓说道，“你也犯不着白眼鸡似的瞪着我，今晚我既是与你约定好，会取消这门婚约，便自然会履行承诺。”
“你若是不起，便这般跪着吧，我回去了。”
说罢，沈清宁转身欲走。
谁知，沈清雅强忍剧痛，在身后问道，“沈清宁！你不是一心想要嫁给二皇子吗？为何会答应我取消婚约？”
“你会这般好心？”
她怕，沈清宁又要使坏。
事实证明，沈清雅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
沈清宁不想嫁给明奕，甚至早已想好了退路。
今儿个，即便是沈清雅不跪瓷片，她也会取消这门婚约。
说白了，她就是闲得无聊、想要让沈清雅好好吃点苦头罢了！
这不，瞧着她痛得龇牙咧嘴，还有苦难言的样子，沈清宁心里可痛快极了！
“你可还记得，有一晚我告诉你。你心心念念的二皇子，在我这里屁都算不上，所以我自然不会嫁给他。”
末了，沈清宁又在她心口上狠狠的插了一刀，“怕是你还不知道吧？此次你名誉尽失，都是你的明奕哥哥做的好事呢！其目的便是要甩了你。”
说完，沈清宁头也不回的出去了，压根儿没有多看沈清雅一眼。
最后这句话，她自然是故意在她伤口上撒盐。
但是，落在沈清雅耳中，便有七分可信。
她被禁足这么久，明奕从未来探望过她一次……
“沈清宁，你给我回来！”
沈清雅重重的扑了过去。
可惜，身下满是瓷片，整个人都趴在了瓷片上，痛得不住惨叫，“不会！奕哥哥绝对不是这样的人！殿下说他只要我，绝对不会这般伤我的心！”
眼泪，混合着血水缓缓在身下流淌着。
……
御书房。
今上明渊已年过四旬，原不是太苍老的年纪。可于明渊而言，岁月宛如一把杀猪刀，在他脸上镌刻下这些年来的风霜。
乍一看，倒像是年近六十一般。
可见，皇帝不好当。
尤其是，这个皇位本是明瑾尘的，却因先帝驾崩时太过年幼，先皇后也生了重病奄奄一息。为保明瑾尘安稳成长，只能将皇位让给了明渊。
这些年来，坐在这个本不属于自己的皇位上，明渊没有一日不胆战心惊。
因而，苍老的格外要快速一些。
太监总管史无红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伺候笔墨。
明渊面前摆着一张白纸，他试着落笔，却好几次都没能落下，最后叹息着将笔放下了。
史无红跟了他多年，自然知晓明渊此时心烦。
片刻后，只听明渊沉声道，“这道赐婚的圣旨，是惠妃今日求着让朕下的。但不知为何，朕心里总有些不安，想着这道圣旨不该这么早下。”
原来，皇上是因为，今日给二皇子与沈家大小姐赐婚一事儿烦心。
史无红垂下头，恭敬的说道，“皇上，奴才倒是觉得未必不可。”
“今日惠妃娘娘所言有理，二皇子殿下已年过二十，是该早日成亲才是。”
说着，史无红又略一思忖，“奴才倒是瞧见过，沈家大小姐才貌双全，的确是配得上二皇子的。”
明渊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朕并非说这个，当年顾凝香还在世时，与皇后说起玩笑顺口一提。过去这么多年，此事也早已不作数，为何惠妃会突然请求赐婚？”
“朕听说，二皇子倒是与丞相府二小姐走的很近。”
明渊虽在宫中，忙碌朝政，对于儿女之事倒也有所耳闻。
史无红愣了一下，“皇上的意思是？”
“这沈二小姐乃是庶出，自然不能成为二皇子正妃。可二皇子在她们姐妹间周旋，着实不妥。”
如今明瑾尘已经回了京城，且瞧着这形势，他怕是不会早早回去边疆。
往年，明瑾尘也只是逢年过节回来，祭拜先帝后。
可这一次，倒是令人生疑啊。
想起前几日，明瑾尘无端在朝堂上弹劾沈洪文，而后又将明奕带去祁王府禁足……
种种一切，都让明渊觉得怪异。
却又，想不出究竟怪异在何处。
古来，帝王多疑，并非说说而已。
明渊百思不得其解，眉头紧皱的站起身，在御书房来回踱步，最后问道，“今日丞相府接下圣旨后，是什么反应？”
既然想不通明瑾尘怪异在哪里，那么，便从丞相府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