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算是草民的一个特长,对血的味道很敏感。虽然血量少,常人或许闻不出什么,可草民却能辨得出。”
“既然你早有发现,为何不早日报官?”
那伙计苦笑,“殿下,徐提刑就是官,而且是能查到成都知府头上的提刑官,草民该向谁举报?草民也不敢只凭血色举报,担心有姜大夫作证,草民说不清。毕竟草民只是个小小的药仆。”
“那你此时却有了胆量?”
“草民见嘉王殿下坐镇,思前想后,觉得若不说出这可疑之处,怕对不起成都百姓,一生有愧。”那伙计向赵扩叩首,“请殿下明察!”
赵扩略思,“你是负责照顾徐允之人,徐允的东西被盗,你浑然不觉?”
“草民确实没有发觉任何可疑,从未听到有什么异常动静。”
“张世琥已死,手记又是出自徐允手中,这徐允若是装病……”
听赵扩这么一说,围观百姓中也是炸开了锅。
若益生堂的药仆说的是真的,那手记的内容不就值得怀疑了么?官匪勾结,到底是哪个“官”勾结贼匪呢?
候在旁侧的邓岘也是吓了一跳。慕清颜刚逼他拿下主簿刘锦河,这边西川路提刑官徐允也出了问题?
等等……姜大夫医术高超,他岂能识不破徐允作假?若他识破而不说,岂不是与徐允是一伙儿?可回过头来,将徐允秘密安置在益生堂,又找姜大夫给他看病的人可是他邓岘啊!
“正巧,有神医之名的吴诚儒也与小王一同来到成都,此时正在府衙,小王这就带他去益生堂查看究竟!”赵扩拍案而起,“若真有朝廷官员使诡,一个不饶!”
……
“老夫这一来就派上用场,若老夫不来,这事儿你们还无法解决了?”吴诚儒絮絮叨叨的随慕清颜等人来到益生堂。
“所以,吴叔叔就是天降之才。”慕清颜恭维,“那药仆的性命此时可是握在吴叔叔的手中。”
“若此人真有辨血能耐,做药仆可就屈才喽。”
“不必劳烦吴夫子了。”
徐允见到赵扩带着吴诚儒来,起身见礼之后拒绝了吴诚儒的诊看。
“徐大人怕是还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吧?”慕清颜道。
此时的徐允的气色确实比她见过的样子好了许多,精神脊梁明显挺直不少。
“外面?”徐允微愣,难道嘉王不是因体恤他方带吴神医来为他看病?
“徐大人之前说习惯将查案经过记录,其中如何发生,如何进展,又如何解决,弯弯道道全部留记,以便日后从中汲取经验,不再走弯路。”慕清颜道。
“是。”徐允承认,“这确实是我说过的原话。”
“那份手记呢?”慕清颜问。
徐允转身去床头翻找,陡然一滞,僵硬的转过身。
“是这个么?”赵扩掏出邓岘寻回的手记。
徐允双目放大,“正是。”
“徐允,你的这份手记可是在外面炸开了锅!”赵扩将手记丢给徐允。
“徐大人,还记得前日关于这本手记,我们说过的其他话吗?”慕清颜又问。
徐允紧攥手记,沉默不语。
他不会忘记自己当初对这个心思极重的姑娘的不耐。
“你不要吴诚儒诊看,想必是对自己的病情心里有数。”赵扩锐目直盯徐允。
徐允缓缓松了口气,“既然殿下直问,下官便坦白。下官的病重确实是伪装。起初下官确实感了风寒,被邓知府送到益生堂只为小养,但却发现所服汤药有问题,所以下官再未喝过益生堂里的人熬制的汤药,一直靠自身体力抵抗病症,此时差不多已痊愈。”
“徐大人的病情真没我们看到的那么重?”益生堂的大夫吃了一惊,但接着更为惊愕,“不!我们益生堂的人都本本分分,怎敢在药中下毒?徐大人怕不是被人揭破假病,又反咬我们!”
徐允道:“汤药中并未下毒,只是加了一味不适合伤寒症者服用之药,青绮叶。”
大夫惶恐,“青绮叶?此药与伤寒药物相克,重则致死!”
徐允向赵扩拱了拱手,“下官略懂医药,发现汤药中混了青绮叶的味道,便没敢再喝。但又以为,此时若有人想谋害下官,或许与常平仓案有关,为免打草惊蛇,便故作不知,佯装病情加重,暗中留意益生堂中的人,此事也瞒过了知府。后来邓知府为下官请来姜大夫,下官心知是瞒不过姜大夫的,便暗中恳请姜大夫帮忙掩饰,他虽然开了药方,可熬药之人是在益生堂,所以姜大夫可当做不知情。每次喝药,下官其实都将汤药偷偷浇了后窗外的花。”
赵扩走到后窗前,推开紧闭的窗子。窗外确实有一簇花圃,但因差了季节,有些败落之相。
“这些都是我们种的药草。”益生堂的大夫道,“我们为医者治病救人,绝不会害人,更不敢谋害徐提刑!徐提刑不愿喝药,偷偷倒药的理由未必如此,还请殿下明鉴!”
“反正装病倒药是事实。”赵扩朝窗外探望了一眼。
有没有汤药浇灌花草的痕迹是很好查的。
“那你装病一场,可有收获?”
徐允无奈摇头,“后来的汤药看似没有问题,不知是否是因下手之人以为下官已服用青绮叶,得逞之后收了手。”
“那便是一无所获。”
“下官无能。”
“这岂是你说一句无能便可当做无事!徐允,装病的理由是你一人所言,即便那位姜大夫配合你,或许是受你蒙蔽,或许是被你收买。这份手记在这种特殊之时流传出去可是实在之事。”赵扩抬手指向徐允手中的手记,“你可知这东西流传出去会造成怎样影响?!”
“殿下,未成定论之事流传出去是不对,但张世琥之死……确有官匪勾结之嫌。”邓岘向前一步,“此事下官已经安抚百姓……”
“邓大人是又要为徐大人说话?果然是主张万事圆通之人。”慕清颜轻笑。
“慕姑娘此言何意?”邓岘目色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