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案犯手段高,而是众守差在说谎!”
邓岘声音转厉,神色愤然至极,“饮酒误事,即便是被人残害,他们也得承担重责!为了自保,他们一个个串通一气,欺上瞒下,罪上加罪!”
知府大人声色俱厉的一发威,张世琥的娘子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好半天才回过神,又是接连叩首。
“大人明鉴!大人明鉴!我家官人不会做坏事的,不会的!他平日里连只鸡都不忍杀,我家的鸡都养了好几年,连蛋都下不动了,还养着,他怎会害这么多人性命?大人明鉴哪!”
“究竟是否饮酒误事,本官审问那些守差便知!”邓岘甩袖,踏出房门。
此时的邓岘气愤又激动。
气愤,自然是因这些守差的失职。
激动,那便是眼看着常平仓纵火案有了很大的进展。
“我就不去益生堂了,只管等候邓大人消息就是。”慕清颜带着韩四退至一旁。
邓岘率众人匆匆离去。
“姑娘,这位姑娘,您一定不是一般人,求求您帮我家官人说句话,求求您了!”
张世琥的娘子只得将最后的希望放在慕清颜身上。
毕竟这位姑娘是提出她家官人被谋害的话。
“你相信善恶有报吗?”慕清颜问。
“相信,相信!”那泪流满面的女子拼力点头。
“那就等着善恶有报的结果吧。”
慕清颜与韩四随后也离开张家。
“清娘,那邓知府还说你武断,我看他比你武断的多,性子那般冲动,你怎么也不阻止他?”韩四问。
“他要做的事,也是我想做的。既然他抢了先,那便让他去就是。”慕清颜拍拍衣袖。
她还穿着那件淡青色襦裙,随着她的步伐,裙摆上的蝴蝶翩翩起舞,很是好看。说实话,她很喜欢这件衣衫,既然不扮男妆,她也就没有换掉。
“你也认同邓知府的话?难道事实真是如邓知府所言?可他咬定说张世琥是自尽。”韩四不明白。
慕清颜笑笑,“韩四哥,你是糊涂了。张世琥不一定畏罪自尽,也可是被杀人灭口啊。”
“对!我这真是丢了脑子。”韩四拍拍脑门,“原本就是怀疑张世琥,我才来盯他。在张家你把张世琥说成受害人似得,还有他那娘子的一番哭求,我都险些忘了他原本就不干净的事儿。这么一说,邓知府的话确实有道理,不论张世琥是自尽还是他杀,都脱不了与贼勾结的事实。”
慕清颜走到马前,“韩四哥,你猜邓知府能否审问出个结果?”
韩四眨眨眼,“听清娘的意思,他是不会有收获?”
“换做是你,你会招供承认是因自己失职坏了事么?”
“逼到跟前,也不得不承认。不过——”韩四想了想,“常平仓案非比寻常,那些守差伤势惨重,有的后半辈子都将半死不活,还有的不过吊着一口气,不知到底能否挺过去。我若如此,怕是也不会再承认什么,这份失职之罪都已经受了,还有什么顶不住?”
“韩四哥说的是。”慕清颜翻身上马。
韩四跟上,“若他们咬死不招,邓知府还能怎样?若用非常手段掏出口供,也没什么信服力。就算白纸黑字画了押,也只是这些守差担他们自己的那份失职之责,张世琥已经死了,线索还是断的。”
“但是对邓知府来说,此事有了承担之人,也算是个结果。”
“这倒是。常平仓监官与贼人勾结盗粮,官匪串通,防不胜防,他这个成都知府只需继续抓贼寻粮便是,不至于再稀里糊涂的陪着一起承担常平仓被烧的责任。”
“韩四哥,你想得还是简单。邓知府的日子不会轻松,他越如此急功近利,越不好收场。”
……
慕清颜与韩四回到成都府衙。
邓岘带人去益生堂未回,毕竟那些守差都负伤,不好来回走动,他想要口供,首先得保证那些守差的性命无失,也就只能将益生堂当做公堂了。
主簿刘锦河留在府衙打理事务,见慕清颜来,恭敬相迎。
“刘主簿似乎有些紧张。”坐在后厅的慕清颜接过衙役送上的茶。
刘锦河尴尬笑笑,“之前没想到这位是临安来人。”
“是我可疑隐瞒,就是不想刘主簿拘谨。”韩四道。
“是,是。韩大人平易近人。”刘锦河的笑容下压着一股子苦味。
什么不想他拘谨,就是要他放松警惕。不过好在他也没隐瞒什么要事,说出的话也都是事实。但凡他心思有点不对,怕是就遭殃了!
“我不是什么大人,只是清娘的随从,直接叫我韩四就行。”
“韩侍卫,是韩侍卫。”刘锦河可不敢直呼其名。
其实侍卫也算不上,不过见刘锦河执意客气,韩四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刘主簿,听说闫五离开前是有了心上人?”慕清颜开门见山。
“慕姑娘是要寻找闫五?”刘锦河不解。
不知临安来人为何要打听一个两年没有下落的画师?
“直说吧。我怀疑闫五与神画一事有关,想要揭破神画真相,需从此人入手。”慕清颜明言相告。
“闫五?神画?”刘锦河愕然。
“对。神画一事是宗连环案,直接关系到常平仓纵火案,所以必须找到闫五下落。不论刘主簿如何不解,如何意外,都必须知无不言。”
“神画不是启示,而是案中一角?”
“对!”慕清颜直视刘锦河。
刘锦河登时冒出一头汗。
求画一事虽然是邓知府最后安排,可这主意最先是他提出,他原本是为一筹莫展的知府大人献策,可若说神画现身是案中一角,那他这出主意之人算什么?!
刘锦河抬袖拭了把汗,“闫五有心上人的事,是我从他言谈神色中猜想的。这话我之前也与韩侍卫说过,没有半点虚言。”
“一个男子为旧情人耿耿于怀二十多年,突然梅开二度,接纳了新情人,甚至还可能一起私奔。刘主簿以为,这会是怎样的一个女子?”慕清颜问。